鎖宮牆之如妃當道 第十五章︰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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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如趕到北苑朱佳氏的廂房時,門外已經匯集了好些宮嬪,只是並不曾有一人敢走進去。文字首發

發現朱佳氏自盡的家婢也哭的幾次暈厥過去,問不出個究竟來。蕊芽急的不行,雖然知道擔負著責任,可也是不敢走進去瞧的。

虛掩的房門將朱佳氏僵硬的尸首隔在門里,卻將一眾看熱鬧的人擋在了門外。

「小姐。」沛雙慌亂的拉住如的衣袖,妄圖制止如走進廂房。沉低了嗓音勸道︰「您別進去,別進去。不能看,只怕看一眼,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了。您何苦……」

如奮力一甩,不以為然道︰「人活著的時候我便不畏懼,難道此時反而會可怖一具尸首麼?」「不,小姐,您就听沛雙的勸吧,別去。」沛雙跪倒在地,猛然抱住如的雙腿。哭腔道︰「小姐您別去,別去……」

「事關重大,你讓我進去看看清楚。」如仔細理清了頭緒,無論怎樣人已經死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善後。定了心神,便不復方才的急切︰「蕊芽,此時夜深,相信皇上皇後娘娘已經睡下了。咱們萬萬不可慌張,驚動了闔宮上下。

你速速去知會內務府的執事的鄂順公公。請公公派人來看著,別再生出什麼亂子。明日一早再去稟告皇後娘娘方才是正經。」

「是,如貴人。奴婢這就去辦。」蕊芽听如這樣一說,心里也是有了底氣的。遂緊忙按照如的吩咐去辦。

沛雙見小姐還能這樣鎮定的處理事宜,也緩緩松開了雙手。

「朱佳氏才入宮三日,就自戕。未免也太晦氣了。還不讓人連夜將尸首抬走,擱在這兒讓咱們怎麼安心?」

「可不是,咱們連皇上的容貌都沒看仔細呢。若是因此受了遷累,你們說,可怎麼是好?」

「要我說,人又不是咱們逼死的。冤有頭債有主,現世報也輪不到咱們來還。你們心虛什麼?擱著就擱著,真要是冤魂不散,也該找那該死之人償命。」

宮嬪三三兩兩怨罵個沒完,一旁立著的郭絡羅玉淑也听不下去了。「既然你們心里都明白,何必還要口舌是非。沅琦,咱們回屋吧。」

沅琦睨了如一眼,見她並無半點畏懼之色,微微有些不痛快︰「玉淑姐姐說的是。個人心中,自然有各自的明白。」

細碎的埋怨氣惱的怨懟,如權當听不見。也懶得回身去分辯。人已經死了,再說什麼都是空的。何況若是這點氣也沉不住,豈不是要和她們淪為同一類了。

「沛雙,你起來。別失了心智。旁人還以為咱們怕呢!」如的聲音鎮定也威嚴。沛雙心里也明白小姐的苦心,當然就算怕也不該在這個時候示弱。于是如的話音才落,沛雙便順從的站了起來。

說到底,鐘粹宮也就罷了,這東西六宮,又有哪一處是沒有死過人的?

如伸出手,指尖才觸到那扇虛掩著的房門,門就吱呀的開了。許是夜晚靜謐,那拖冗尖細的聲音格外刺耳,驚的人頭皮發麻。

團縮在如身後的宮嬪,顫顫不止,相互攥著對方的手指,直掐出了紅紅的印子,也不覺得疼。

「小姐。」如才跨出一步,沛雙便攔道︰「您若一定要進去瞧,就讓奴婢陪著您吧!」

如回身,淡淡一笑︰「無礙。」再向前一步將門徹底推開。

朱佳氏的尸首懸于眼前,一身艷紅的衣裳映著宮燈昏黃的光,似跳躍一般照亮了朱佳氏青面獠牙的面龐。長長的紅舌,極盡可能的伸出,雙眼向上翻白的厲害。白天還是花容月貌的少女,此時卻如同丑陋不堪的鬼魅。

「啊,鬼呀!」不知誰先喊了一嗓子,驚動了身後的宮嬪。所有人風魔一般的吼著嚷著,各自狂奔回自己的廂房。從寂靜到擾攘再到無聲,僅僅是一陣風掠過的功夫。

如紋絲未動,怔怔看著眼前僵硬的朱佳氏。好半晌,她才平靜道︰「可惜了這樣好的少艾年華,白白辜負了雙親的養育恩情。沛雙,把人放下來吧!」

習習夜風,搖晃了白綾掛上的紅顏。沛雙定了定心,深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去慌亂的把朱佳氏松開,小心翼翼的放平,心里直阿彌陀佛念個不止。「小……小姐,咱們還是走吧……朱佳氏小主,穿的這樣紅艷,只怕……」

縱然沛雙自幼習武,膽大過人,也難免被朱佳氏慘烈無狀,分外猙獰的面孔嚇住。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何以小姐竟一點也不心慌。

「沛雙,你不用怕。死人有什麼可怕的!她又不會再活過來害你。活著的人才最可怕……」如看出了沛雙的心思,玩笑似的說了這好些話。

只是,怎麼連自己也覺得並不好笑。心忽的下沉,滿是悲涼。短短三日,不過才三日,這是非就產纏繞繞在身上怎麼也扯不掉。惋惜的是,朱佳氏再也看不到皇上的面容了。再也不能與她置氣,就連明日冉冉升起的紅日也看不到了。

是該怪自己太激進麼?如借著燈光攤開自己雙手的掌心,本無意逼死眼前的女子,而她卻因自己而殞命。

「鄂順公公得了信兒,自會遣小太監守在這里,回吧。」如氣餒也傷懷,只是沒有害怕而已。實在不是她足夠堅強才不怕,而是害怕又能怎麼樣?或許朱佳萃的今日,便是她鈕鈷祿如的明日。

與其怕著渡過一日又一日,倒不如想想,要怎麼才能阻止這樣的悲劇,萬萬不要步她的後塵才是。

月光如銀瀑無聲無息的泄下來,照在如蒼白無力的面頰上。沒有一絲妝彩,也沒有一絲愧疚。

「是不是我,太狠心了?」如還是問了出口。沛雙驚悸為平,又听如這樣問道。只覺得渾身發冷,連眼前所見也格外慘淡陰森。「小姐,你別胡思亂想了。尋死之人,必死之心,咱們又能攔得住麼?

更何況,若不是朱佳氏無理取鬧在先,咱們又怎麼會借她來立威。即便是令她顏面掃地,也並非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啊!朱佳氏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愛惜,還指望能得到旁人的同情與懺悔麼?」沛雙義正言辭,似換了個人一般。

如莫然一笑,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內室。又是好一陣的沉默。如只握了握沛雙的手,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睡吧沛雙,養足精神才好。這件事還不算完呢。」

果然如沒有猜錯,次日一早皇後與貴妃先後擺駕鐘粹宮。也是新宮嬪首一次朝見皇後娘娘,卻不想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正殿之上,皇後正襟危坐,面容肅和。下首的貴妃倒是面露憂色,一副柔心無骨,惋惜垂淚的模樣。

皇後沒有開口,眾人就這樣默默拘著禮,誰也不敢抬頭恭敬得緊。氣氛一時沉悶的厲害,仿佛如胸口頂著大石般,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到底還是貴妃睿澄僵持不住了,柔聲道︰「本宮听聞,自戕的朱佳氏死前曾與人口角,也正是因此才想不開,做出這樣污損皇家榮尊之事。」話說到這里,睿澄目光徐徐環視了殿上的眾人,復開口道︰「究竟是誰,又為何口角?」

如身旁,正是董佳梓淳,盡管她的頭垂的依然很低,卻不經意的朝如看去。

「沒有人承認麼?」睿澄的聲音還算平穩,然而是誰都听出了些許不尋常的意味。

如沉了心,正預備上前一步。

只听皇後問道︰「妹妹想讓她們承認什麼?」皇後的聲音並不大,口氣也是極為和緩的。盡管如此,尊榮的氣勢明顯略壓貴妃一籌。

睿澄恭謹一笑,目光和煦與皇後相視︰「娘娘見諒,睿澄不過是心急,想盡早得知真相。畢竟新宮嬪才入宮三日,便出了這樣的事,著實令人不安。」

皇後輕嗤一聲︰「那麼你覺得什麼才是真相?」

「這……」睿澄苦苦一笑,多有自謙的意味︰「臣妾愚鈍,並不能洞悉究竟。」

「也正如妹妹所言,新宮嬪才入宮。相信皇上也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多生枝節。本宮已經吩咐人細細查過,真相就是朱佳氏的確是自縊而亡,沒有半點可疑。」皇後一字一句,如碧珠敲打在玉盤上,清脆爽利,不容置疑。

「本宮只希望,後宮諸位姐妹能夠同心同德安生服侍皇上。若有人不安于室,唯恐天下不亂,給皇上與本宮徒添困擾,那就別怪本宮鐵腕處置,翻臉無情。」皇後的話意在警醒眾人之心。

一眾宮嬪齊齊跪倒在地,口尊︰「多謝皇後娘娘教誨,臣妾等必定同心同德,絕無二心。」

貴妃輕柔一笑,聲音極其柔和道︰「既然如此,臣妾便安心了。」

如垂首,听著當朝兩位榮耀權勢至極的女人,不動聲色的唇槍舌劍。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還沒見到皇上之前,她萬萬不能有事。

入宮為了什麼,還不是能守在皇上身側麼?意識到這一點,如便暗自發願,再不能為了逞一時強,而置自己于險地。

唯有保全自身,才能保全她與皇上的這份情緣。

「不知哪一位是鈕鈷祿如,如貴人?」如正想得出神,耳旁忽然听見貴妃喚她的名諱。

「臣妾,鈕鈷祿如。」說這話,如恭敬的行了禮。一顆心怦怦的跳著,似亂撞的小鹿一樣不知安分。

「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睿澄似笑而非,說不清是很麼動機。如不敢不謹慎,小心翼翼地仰起臉來。

「果真是一等一的美人。皇後娘娘您說是不是?」睿澄的笑意明顯添了贊許之色,與皇後娘娘笑意相映︰「臣妾听聞皇上新封的如貴人有傾城傾國之容,如今看來竟絲毫不比瑩嬪妹妹遜色。果真是難得的美人胚子。」

皇後見貴妃喜形于色,心頭微微一涼,面容卻如花般燦爛︰「睿澄說的倒是不錯,這如貴人確實樣貌出眾。本宮也听皇上說起,鈕鈷祿氏族多出美女,後起之秀自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如听不出皇後口中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指的是誰。究竟是眼前的貴妃,還是她們口中的瑩嬪。又或者根本兩者均是。

然而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被推到這風口浪尖上。

這樣想著,如果斷的邁出一步,面帶愧笑道︰「臣妾不過薄柳之姿,實在當不起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的贊譽。更何況,皇後娘娘端方大雅,貴妃娘娘蕙質蘭心,臣妾有幸得兩位娘娘教誨,是臣妾的福氣。也是心中唯一所願。」

皇後但笑不語,微微頷首。貴妃也是合不攏嘴︰「好一個精俐的人兒。難怪才入宮三日,就攪得鐘粹宮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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