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終于醒了,太好了。文字首發這會兒可還覺得頭昏沉麼?」如醒轉過來,眼前陪伴之人竟然是郭絡羅氏。
如詫異不已,聲音沙啞微弱︰「玉淑姐姐,你怎麼會來?」
沛雙听見了動靜,緊忙走了進來︰「小姐,您總算醒了。多虧了郭絡羅小主一直照料在側。」
玉淑斂笑道︰「瞧你說的,好似我一個人的功勞。皇上這樣擔心,御醫們怎會不盡力。所用的方子,藥材都是鼎好的。我不過是深夜陪伴,扭了幾次帕子而已。實在算得什麼功勞,無非是盡點心罷了。」
如才蘇醒,還是覺得有些難受,思維也略微遲鈍了些。想來奇怪,沛雙只知郭絡羅答應與自己慣常不和。又怎麼會讓她進來陪伴自己。向玉淑姐姐言謝的話到唇邊卻是變了意思︰「姐姐怎麼來了?不怕讓人發覺我們是舊相識麼?」
玉淑嘟嘴別了頭去,假嗔道︰「我這擔驚受怕的照料,倒讓你覺得多余了。我看我還是盡早回去得好,省得你不領情,反而還諸多疑慮。」
「哎呀,好姐姐。」如急的不行,伸手去拉玉淑,卻不慎弄疼了傷著的小指︰「痛。」
「快別亂動了,我不走還不行麼。你瞧,外面這樣黑,我總要等黎明時分才回宮吧!」玉淑心疼如,這樣精巧俊俏的女子,渾身傷痛又慘遭羞辱,著實令人看著不忍。不由得滿月復辛酸往外翻涌,險些就掉下淚來。
「可不是,天還黑著呢。」沛雙遞上熱湯藥,細細說來︰「若非小主將我家小姐昔年隨身的玉佩拿與我瞧,這三更半夜的,奴婢還當真是不敢讓您進來呢!」
玉淑頷首,似明白沛雙的意思︰「我本也不該來的,畢竟人前我與如妹妹交惡。只是,才入宮這些許日,妹妹就傷啊難啊的沒個完,實在讓我安不下心。」
說著話,玉淑攥緊了如的手,愧疚道︰「我時常在想,是不是我太肆意妄為,在順貞門外故意挑事做的失了分寸,才引來眾人側目,連累妹妹無辜受罪。我越想心里越慌,越慌就越耐不住性子,這才連夜來瞧你。這會兒你醒過來了,我這心也總算踏實些了。」
玉淑接過湯碗,小勺小勺的吹涼,慢慢喂如吃。一碗藥喝下去,如反而覺得神清氣爽,精神也足了。「這寢室燈火通明,我倒也沒留心時辰,難為姐姐肯這樣待我。」玉淑為如拭去嘴角的藥漬︰「快別說了,弄得好似我刻意要你稱贊一般,羞煞了人。」
如和玉淑笑容相應,只是二人心意相通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笑聲戛然而止。沛雙乖巧的退了出去,掩上門由著她們說話。
室內再無旁人,如才正經了臉色,道︰「順貞門外,姐姐故意與我生事,才真真兒是保全了你我。」
「此話怎講?」玉淑不解道。
「若非如此,我怎會有‘三災八難’的福氣。」如神秘一笑,眉眼中含了幾許得意︰「托賴姐姐的妙計,後宮里眾人只以為我空有美貌,且跋扈無腦。于是三番兩次的尋釁與我。」
玉淑明白了如的意思,會心一笑。她眼中的如,果然還是小時候的樣子,總會將事情看得詳盡透徹,到如今入宮,也還是沒有變。「也許妹妹說得有理,但鋒芒太露,總歸不是好事。」
室內的燈光,映著淡紫色的帳簾透著幽幽的冷,如床塌上的錦緞也是耦合紫,看著清涼涼的感覺。光線襯托出如肌膚晶冷的白膩,令玉淑看得入迷。
「姐姐說得正是妹妹心中所思。」如坦言道︰「只怕經過瑩嬪之事,宮中眾人更容不得我。首當其沖的,便是高高再上的貴妃了。」
「貴妃自然要防,但其根基穩固,早年又得皇上寵愛。如今恩寵雖日漸薄落,但總歸是有子嗣可依的。且三皇子也深的皇上的喜歡,貴妃能依仗皇嗣,實在不是易對付的。何況世事總有玄機,妹妹覺得瑩嬪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麼?」
玉淑始終放心不下︰「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狠心,實在是對敵人仁慈,等同于自取滅亡啊!」
「姐姐提醒的極是。」如似被人突然點醒,懵然想起在承乾宮的情景︰「我忽然想起,瑩嬪刁難我受責于皇上時,言行無狀不說,且沖動肆意。根本瞧不出她內心的縝密細致。起初我還以為她因翠點受罰亂了心智。細想才覺得,竟多半是有恃無恐而為之。」
玉淑吶吶的重復著如的話︰「有恃無恐,有恃無恐?難道……」
「皇後才是瑩嬪背後之人?」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言罷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礙于夜色,這笑聲壓抑得很,卻是發自真心。
如思忖了片刻,饒是如此覺得︰「既然皇後有心斬斷瑩嬪的恩寵,就必然是覺得瑩嬪羽翼過于豐滿了,想必是越來越難對付。然而話說回來,在此時當機立斷,又借我之手。無非是想重新扶植自己的勢力,目的莫不是與貴妃抗衡?」
「你是說,皇後等不了太久了。只怕若是再不除去貴妃,隨時會危及她的後位?」玉淑來回思慮如的話,心中了然︰「這一招真是厲害,斬掉成孕的瑩嬪,順勢將恩寵與貴妃均分。甚至還能借你,引起貴妃與其他人的注意,將你置于險地,反而能保全自身的安穩!」
玉淑的臉色越來越淡白,許是說的連自己也害怕起來,少不了蜷縮了身子。卻也慶幸這樣一早,就能清清楚楚的看清皇後的動機。身在後宮,
畢竟洞悉得越多,于自身越有益。只不過這樣的小聰明,萬萬不能顯露在外。
如郁結難抒,輕嘆道︰「如今我倒成了皇後鏟除同黨的劊子手了。旁人皆以為是我存心與皇後聯手,依附于皇後的勢力往上攀爬。卻不知成為皇後的心月復,也不見得就能保全性命,說不定反而會不得好死!」
如說了重話,玉淑的眉頭蹙起︰「是呀,這是一條荊棘滿布的路,且走上去了,就再無退路可尋。」玉淑忽然握緊如的雙手︰「姐姐願為妹妹分憂,效忠于貴妃,以策萬全。」
「這……」如憂心,顯然為難的樣子,烏黑的睫毛陰郁了眼中的感激︰「若得姐姐里應外合,自然是如的福氣,只是這條路太過坎坷,我實在不忍心姐姐為我犯險。如若被貴妃知悉究竟,姐姐恐怕……」
玉淑將食指靠在如唇邊,只覺得唇瓣濕潤,很是舒服。「你我之間,何須言謝。保全了你,也就是保全了我自己。我知道如你定不會辜負咱倆自小的情分,既然如此,何須分的這樣清楚。就算我當真不策,也必然不會背信于你。」
如直起身子,緊緊回握住玉淑的雙手︰「自入宮以來,我看見的只有機關算盡,人心叵測,唯有姐姐待我真心實意。我鈕鈷祿如今夜對月啟誓,必定與姐姐禍福同享,患難與共。若生出異心,必死無葬身之地。」
「瞧你,這樣認真。我又豈會不信你。」玉淑暖融融的笑著,雙眸滿是喜悅︰「妹妹看見的,也不盡然都是不好的吧?你總歸還是瞧見了什麼什麼的好了吧?那可是旁人怎麼也瞧不見的!」
如不解,然而玉淑姐姐的雙眸滿是玩笑之意,仿佛再說一件天大的樂事。如疑惑道︰「什麼什麼的好啊?姐姐說的話,我可听不明白!」
「自然是皇上愛憐用心的好嘍!」玉淑開懷,生生笑的月復部酸痛。如難得露出少女般的羞赧︰「姐姐取笑我。」言罷就伸長了手臂,呵玉淑的癢。
一個追一個躲,一室內,兩個俏皮的女子謹慎低沉的歡愉著。
四更時分,如喚了沛雙護送玉淑回長去。」玉淑姐姐,天還未亮,一路上你自己要當心。畢竟沛雙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巧妙的避人耳目,總歸是不會有問題的。至于我們商量好的計策,也要慢慢來。千萬別讓自己犯險。」
玉淑也很是不舍︰「妹妹也寬心,好好將養。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一切都才開始而已。」
兩手相握,卻又不得不分開。大家雖都困在這後宮之內,下次能這樣暢所欲言的談歡,卻不知道是何時了。
送走了玉淑姐姐,如也起身裝扮。索性之前食用了好些綠豆糕、藿香丸暑氣消退的差不多了了。只是面龐的紅腫並未徹底消退,也正好以此借口閉門不出,任由宮外漫天流言肆意亂飛。
就在如獨留寢宮韜光養晦之時,後宮傳來噩耗,貴妃誕育年僅三歲的皇七女夭折了。
如倚在院子里的櫻桃樹下,靜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悲涼。
皇上膝下的皇子不多,公主也寥寥無幾,何以後宮里的孩子都這樣命薄。
不過好就好在,宮里又有很長一段安寧的日子了。貴妃傷懷,只怕沒有心思與皇後爭斗了吧!
只是如哪里會知道,後宮瞬息萬變的爭斗根本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也不會有停止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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