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宮牆之如妃當道 第四十章︰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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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的天,燥熱的讓人心生煩悶。文字首發好似千萬只蟲緩慢的爬過身體,那種感覺雖不是痛楚,卻猶如鈍刀子來來回回的拉割,膩歪的人難受。

襲兒推開皇後內寢的門,如才往前走了一小步,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只覺得身上的毛孔砰然張開,一瞬間大汗淋灕,粘糯濕了衣裳。

「燒炭?」如當即就懵了,怎麼可能這樣的天氣里,皇後的內寢竟然在燒炭取暖?恍惚間,她甚至不敢走進去,同樣是在深宮之內,莫不成皇後與她竟是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冰火兩重天,也不外如此吧?

襲兒喏音微小︰「貴人,您怎麼不進來?」如回過神來︰「這樣的天氣,皇後娘娘……」襲兒雙瞳中暗淡的光彩隱隱跳動,自己的心本也是靜不下來的︰「娘娘只說冷,冷的四肢僵硬,若是不生火,娘娘會不停的顫抖。」

走近床前,如不自覺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娘娘您……」腦子里忽然閃過四個字,形同枯槁。皇後慘白的臉色泛著揪心的青黃,眼底一團深深的烏黑。就連嘴唇也出奇的白,白的失了血色也就罷了。竟然連幾分濕潤都一並化作了干裂,仿佛被炭火烤干騰盡。

「你來了?」皇後費力的抽出了藏掖在絲綿被里的手,竟一樣是白的令人心驚。如走上前來,正握住皇後的手。冰冷僵硬,果然襲兒說的一點不錯。如恐慌不已,那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氣息,悄無聲息的向皇後靠近。

「娘娘,你不舒服,只管躺著就是。」如示意皇後不要起身。可皇後卻固執的想要支撐起身子做起來︰「總歸不能這樣躺一輩子。趁還有些力氣,坐一坐也好。」

睨了如一眼,皇後笑道︰「你今天的妝容很精致,看上去人也活力了許多。如花似月的年紀本就該這樣打扮才好。」皇後淒婉一笑,像是贊美,但更多的則是無力。無力去感慨這樣的絕美年華,無力挽回,甚至連向往也是一種貪婪。

她再也不能追回那個時候了,就連皇上的心也一並失去。

甚至,早已經不記得,究竟是為何事得罪了皇上。這許久的孤寂,心中深邃的謎團,只怕唯有帶進棺材里去了。

「謝皇後娘娘贊譽。」如垂首,與襲兒一並使力扶了皇後坐好。芩兒將軟墊擱好,又替皇後掖好了被角。一番手忙腳亂,皇後總算倚靠好了。

如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少不了問襲兒道︰「御醫今日可有來替皇後娘娘診脈?是怎麼說的?究竟皇後娘娘為何會患上這樣的寒癥?」

襲兒也曾無數次想要弄清楚這些問題,只是御醫束手無策,她能做的,僅僅是看著皇後每日衰弱下去,有心無力。稍微思慮,襲兒答道︰「御醫只說是月子里坐下病根,這些年來皇後娘娘又操勞,費勁心力,所以難免會折損了身子。」

「日積月累,也難怪會拖垮了自己。」皇後苦笑笑,好似無所謂。「已經是油盡燈枯了,還有什麼辦法,不若好好安歇著舒心。還巴巴的喝那些苦藥做什麼?也省的御醫白白費力,終歸是挽留不得。何況眼看著就要入冬了,本宮怕是熬過不去這個冬日了。」

或許明年的春暖花開,再與她無關了。

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又該是一番多麼好的景致,可惜她或者再也看不到了。

「皇後娘娘,你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襲兒紅了眼圈,不忍道︰「奴婢一定會好好照料您的身子,您必然有康健的那日。」

皇後喘了幾口重氣,才漸漸平復︰「本宮的身子,自己個兒還不清楚麼。傷了根本,只怕扁鵲重生也無效力了。更何況是太醫院那些庸才。」

如似想起了昨日襲兒提到的石黔默,遂道︰「臣妾听襲兒姑姑說,太醫院的石御醫醫術精湛,也正是娘娘您看著過眼的人,可有傳石御醫來診癥?」

皇後微微闔眼,只道︰「那是本宮為你護下的人。斷然不會用,也用不得。倘若貴妃那里知曉,豈會留下他為本宮效力?」

「說了好一會兒話,娘娘也口渴了。奴婢去備兩碗紅棗羹來,請娘娘與貴人稍後。」襲兒告退,芩兒也緊隨了出去。

室內只剩皇後與如。

「熱麼?」皇後見如的額上滿是汗水,想來是不適宜在她身側一並烤火的。如微微頷首︰「熱雖是熱了些,但無妨。」

皇後笑了,嘴角勾起。「本宮早就看出這一點了,你性子倨傲,卻不跋扈。凡事都能忍耐。」不待如開口,皇後又道︰「可是有一點你要曉得,該忍的時候忍,不該忍的時候不要去忍。讓那些不知深淺的人看見,還當是你生性懦弱呢。後宮之中,恩寵與威望並存,該立威的時候,也決不能手軟。」

如不知該不該贊同皇後的話,人前人後,皇後總是嚴慈風範,煞有介事。雖然也算公正言明,母儀天下。始終卻不及柔婉陰毒的貴妃更受人蒙蔽。

皇上面前,也許會記得貴妃的柔和多過皇後的鐵腕。

人就是這樣奇怪吧,往往總愛憑自己的喜好來衡量旁人的好與壞。皇上始終也是個尋常人,怎會例外。不過是皇後參悟不透罷了。

「娘娘的話,如自當謹記。」如忽然想起了鎮寧方才的囑托,不忍問道︰「娘娘當真不願見喜塔臘大人麼?」

皇後搖了搖頭,漫不經心的捋著垂在胸前的一束長發。「何苦在多一個人擔憂呢?」

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垂下頭默默不語。

「娘娘,不好了。」襲兒慌里慌張的走進來︰「二皇子來了,嚷在宮門外,非要見您不可。喜塔臘大人也一同在,內侍們攔阻不得,八成是要闖進來了。」

「不,不行。」皇後哀戚滿面,恨不能一頭踫死︰「我這身子還有什麼好看的?綿寧是皇上嫡親的血脈,怎能讓皇上知道他這樣不懂事,割不斷母子情分,今後如何為君?襲兒,你去,就說本宮懿旨,未經由皇後許可,決不允許他踏入儲秀宮半步,否則終身不再相見。」

「這如何能攔得住?」襲兒了犯難︰「二皇子一向決斷,豈是旁人能攔得住的,只怕他今日是非要進來不可了。」

皇後本就身虛,听襲兒這樣說更是著急的不行。禁不住氣息不穩,大口大口的喘咳起來。如緊忙扶好了皇後,一下一下的撫背為她順氣︰「娘娘莫急,襲兒姑姑攔不住二皇子,臣妾去就是。」

「你去……」皇後蹙了眉,又輕微頷首︰「你去也罷。早晚也是你說與他听。」這話意味深長,如只覺得渾身一凜,徐徐起身開口︰「娘娘好生安歇,如勸阻了二皇子會自行回宮去。改日再來向皇後娘娘您請安。」」嗯,也好。你記得,董佳梓淳不是那麼好招惹的。越是悶著頭不說話的人,心眼兒越是細小,只怕這會子恨透了你也未知。」皇後雖未出宮,後宮里的事已然逃不開她的法眼。如心中明了,唯有洞若觀火,未雨綢繆,才不至于遭險時無還擊之力。

襲兒倒是沒有說錯,比之先前鎮寧闖宮的架勢,二皇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芩兒跟在如身後,少不了提點一句︰「小主憂著點心,二皇子的脾性總歸堅毅。若是勸不住,小主不必強求。以免傷了和氣,往後的關系就不那麼好處了。」

如成竹在胸,欣然道︰「你放心,我既然允諾了皇後娘娘,就必然能攔住這個二皇子。」

二皇子立在宮殿正門口,煞有介事道︰「本皇子要去看皇額娘,你們這些內侍竟敢攔阻,是不怕掉腦袋麼?」

趕緊快走兩步,襲兒率先上前勸道︰「二皇子安,並非內侍膽敢攔阻于你。實在是皇後娘娘的意思他們不得不遵從。何況方才奴婢也與喜塔臘大人說的清楚,自會好好照料娘娘的身子。請兩位各自離去吧,再則這會子娘娘服了藥安歇著,實在是不便攪擾。」

「她是誰?」綿寧沒見過如,卻是驚奇她從皇後的宮里走出來。「襲兒姑姑竟敢對本皇子信口雌黃,既然皇額娘已經睡下,她又怎麼會從宮里走出來?」

「二皇子。」鎮寧見他出口不遜,連忙勸阻道︰「這是如貴人,你豈能無禮。」「舅舅……」二皇子嘟囔道︰「皇阿瑪的貴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個個都見過,不知道她是誰又有什麼關系。」

鎮寧怕如下不來台,緊忙致歉︰「貴人請勿見怪,二皇子才過十四,到底年輕。這會子皇後娘娘又避而不見,難免憂慮心急,這才出言不敬,還望貴人見諒。」言罷,鎮寧恭敬的朝如施禮恕罪。

如只柔和一笑,似不經心︰「關心則亂,我豈能不明白二皇子的心情。只不過二皇子並不見得當真是光懷皇後娘娘,否則也不會這般失禮于儲秀宮外了。」如以眼神輕輕挑了二皇子,多有輕蔑不屑之意。

「你胡說,你竟敢詆毀本皇子對額娘的孝心,真是膽大包天。」綿寧從未受過這樣的閑氣,且還是妃嬪當面頂撞,急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如不以為然,只笑道︰「二皇子方才一十四歲,莫不是說不過本貴人,就要動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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