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嬪一身橙色的旗裝,領口微微翻出一小塊來,倒是顯得很別致。文字首發寬大的袖口處與裙擺均繡著蜜合色的小花連成片。顯然是上等的衣料穿著保暖,且格外輕薄的料子也不會顯得臃腫,依然能勾勒出美好婀娜的身段。
如看了她這一身裝扮,倒也覺得她在宮里的日子上算不錯。總不至于因為沒有皇上的恩寵,就受了內務府那幫奴才的苛待。
這麼看來,這個簡嬪也不是外表看起來知會諂媚討好,這樣的一無是處。內里必然也是有些主意的,也未嘗不是個會做戲的胚子。
「瞧妹妹說的,做姐姐的不過是來你這里走動走動,哪會有什麼吩咐。更何況,你我都是皇上的妃嬪,等同于自家姐妹,但凡有事絮叨絮叨權當是家常體己的話了。也傳不到旁人耳朵里听。」簡嬪撥弄著耳上一對塔娜(滿語東珠)的耳當,款式和如的有幾分像。
如只看了一眼,便瞧出了耳當上所用的是略微廉價的塔娜而並非合浦珠。心中有了計較︰「姐姐說的是,是如笨口拙舌的不會說話。還請姐姐不要見怪才好。」
簡嬪無謂一笑,歡喜道︰「不礙,自家姐妹說什麼都好。」
「沛雙。」如笑容滿面︰「去把我珍飾盒里,那一對合浦珠制成的耳當取來。」「妹妹這是何意?」簡嬪故作不解。
「姐姐這一身輕暖的錦緞當真是很好。花色更是一等一的精致。這樣一身衣裳自然是配得起姐姐的身份,可唯獨這塔娜的耳當,倒是煞了風景。」如言辭懇切,簡嬪不自覺露出了哀戚的神色︰「後宮里人人都說如貴人玲瓏剔透,是個善解人意的。我本也不信,今兒算是見著了。妹妹果然心細如塵,能知我的憂愁。」
沛雙將一對合浦珠的耳當呈上,六粒圓滾滾的珍珠顆顆一般大,看上去有一層薄薄的光暈。「這一對耳當,是皇上賞賜的。如覺得反而更襯姐姐這一身尚好的衣裳。」如將一對耳當,擱在簡嬪的手中︰「不知姐姐可喜歡。」
「都說這些珠子,是西不如東,東不如南。喜歡是必然的。不過東西是皇上賞賜妹妹的,做姐姐的怎麼好奪人所愛呢!」簡嬪雖說著推辭的話,雙手卻輕輕撫了又撫,很是愛不釋手。
如適時的將話頭扯了回來︰「如入宮較晚,雖然得皇上皇後的憐惜,可後宮里的姐姐們總不待見我。這心里苦,也沒處去說,難得姐姐你不嫌棄,肯來我這永壽宮坐坐。沖著姐姐這份情意,漫說是一對耳當了,就算是皇上賞賜給如的任何物件兒,如都願意與姐姐分享。」
簡嬪等的就是這句話吧,想分的也必然是皇帝的恩寵。自然,如也不會完全相信。由著她去折騰吧。看她能玩出什麼ど蛾子來。適時的搬出皇後娘娘的照拂,也是想給簡嬪醒個神,若是各為其主,只希望她不要做的太過分。
否則也別怪如不輕易饒恕!
「哎呀妹妹。」簡嬪激動的有些哽咽︰「身在後宮,我們更要相互照拂。有妹妹這番話,做姐姐的也就心安了。那這對珍珠耳墜子,我就厚顏收下了。」
看著簡嬪將耳墜子握在手心兒里,如滿意而笑。
又說了好些話,如微微露出了疲倦的神態。簡嬪也不好久座,這才意猶未盡的離去。
「樂喜兒,這幾日派人去盯著簡嬪,看看這個簡嬪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如收拾起滿臉的倦意,心中思慮成熟對沛雙道︰「我總覺得她這次前來,好似故意,並非緊緊是為了討好。」
「是,小主安心,奴才這就去辦。」自打出了小勇子的事兒,樂喜兒心里也覺得難受。好似自己看走了眼,沒好好當心。幸虧小主安然無恙,否則他就是吊死也抵償不了心中的愧疚。
于是乎現在小主吩咐的事兒,他都警醒著來辦,斷然再不敢有半點疏忽了。
「既然小姐你都瞧出來了,怎麼還將那對名貴的耳當贈與她。哼,她也配!那可是老爺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上等合浦珠……」沛雙說道這里,心中也奇怪︰「那是老爺給小姐的陪嫁,小姐怎麼卻說是皇上賞賜的?奴婢記得皇上賞賜的那些,不是都收在七竅玲瓏盒里了!」
「這會兒才回過味來了?」如似笑非笑︰「宮里人事多變,陰謀更是防不勝防,我不是這麼說,她怎麼能放心的拿去。你看她那身宮裝,便知她宮里是不缺錢銀的。何以一個不得恩寵的妃嬪還能度日如此逍遙,必然是身後有人庇護。會真缺我這一對珍珠耳當麼?」
「小姐說的極是,奴婢卻沒有想到這一層呢!」沛雙擰著眉頭,心里很不是滋味,道︰「一個貴妃已經夠讓您心煩了,還有瑩嬪……」
「何止。」如仰頭看了看腳下的銅爐,細密的孔紋閃爍著燃燒的光亮︰「這些日子,皇上一直往返承乾宮與翊坤宮,已經有好久,沒有來過咱們這永壽宮了。」「依奴婢看,小姐不該急在這一時,眼前的禍患未除,太勝勢反而不好。等這些該拔去的芒刺、魚骨刺一根根剔除干淨了,皇上自然也就來了。那才是小姐絕好的時候。」
如沉默了良久,才抬起頭,一雙無辜的眼神迷茫而委屈︰「沛雙,難道連你也覺得,我該因為權勢而攀附皇恩麼?」
小姐突然這樣問,沛雙一下子慌了神。
在她心里,不知何時起竟也產生了這樣的錯覺。她忘了未入宮以前,自家小姐是怎麼心心念念著皇上的。也忘了那時候,小姐口中的嘉親王那樣溫情的樣子。
徑直跪了下去,雙膝磕在地上有些疼︰「奴婢失言了,實在該打,小姐使勁打出出氣吧!」
如覺得好氣又好笑︰「怎麼把那拉夫人和如寶那一套搬進咱們宮里來了。你也知道,我從不動手責罰奴婢的,何況是你,跟了我這樣許久,親如姐妹的好沛雙。」如伸出雙手,笑道︰「起來吧,回頭看撞壞了膝蓋,我還要親自給你揉藥酒。」
這話倒是不假,沛雙自幼習武,身上時常會有各種的扭傷擦傷。每每也都是如親自為她上藥,聞那跌打藥酒刺鼻的味兒,竟比佳肴美酒的香味兒更習慣。
「是了,小姐。」沛雙看如笑了,心頭一喜,起了身。
二人這才沒說幾句話,樂喜兒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小主,出事兒了。」如听了這句話,眉心就是一跳︰「何事?」
「瑩嬪從御花園的石階上滾了下去,這會兒才送會承乾宮,不知那龍胎能否保住。」樂喜兒凝結著眉宇,苦苦糾結了一會兒,才道︰「這事兒只怕和小主月兌不了干系。」
「胡說,瑩嬪從階梯上滾下去了,和小姐有什麼關系。咱們小姐在自己個兒宮里待著,難不成手還能伸的那麼長推了她麼?」
「是怎麼回事,好好說清楚。」如示意沛雙不要激動,听順喜兒把話說完再計較不遲。樂喜兒道︰「皇上與瑩嬪娘娘在御花園散步,正巧簡嬪娘娘回宮經過,誰知小主贈與娘娘的耳墜子忽然從她耳上掉在地上,瑩嬪沒注意,正一腳踩在那渾圓的珠子上頭,就那麼滾下去了。」
如卷翹了唇角,饒有興味道︰「還是當著皇上的面兒,那這簡嬪的膽子可真是夠大的。一早我還真是沒看出來呢!」
「先是穿了這樣好的一身衣裳來咱們宮里顯擺,刻意帶了一對不那麼好的耳當。這會子有偏是算準了皇上與瑩嬪在御花園,又是小姐您贈的耳當成了罪魁禍首。您說,哪兒有這麼巧合的事兒,這不是飛來的橫禍又是什麼!」沛雙氣鼓鼓的樣子︰「早知道剛才就直接轟了她出去。哪里輪到她這樣沒安好心的來巴結咱們永壽宮,轉眼又把咱們小姐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我的好姑姑,您就少說兩句吧,這會兒子還是趕緊想法子去看看才好。總不能等著皇上來咱們永壽宮問罪啊。」樂喜兒這話倒是不錯,才轉眼的功夫,那對耳墜子就惹了禍,必然是存心害人的有備而來。
「無妨,咱們不知情,又何須應對。只等承乾宮的消息傳出來,六宮皆曉,咱們再去瞧也不遲。」如氣定神閑,越發的沉穩。
沛雙的心里才稍稍安穩了些︰「我就去知會芩兒姑姑,看看她有什麼法子。」如頷首︰「也好,多個人多一份計較。」
讓如懊惱的倒也不是那對合浦珠的耳當,而是皇帝的心。今兒本事絕好的大喜日子,轉眼喜就變成了悲,瑩嬪月復中的骨肉八成是保不住了。
可憐皇上的一日的心境患得患失,然而她這樣的為他憂慮,他會不會知道?會不會相信,她從來都是清白的。
樂喜兒看著如的臉色有些陰沉,只道︰「小主不必太憂心,這會子還沒有消息,說不定這個孩子能保住也未知可否。再者說,縱然是有什麼差錯,那耳墜子經過了簡嬪的手,也未必就和咱們有干系了。」
「你說的不錯。」如的笑里大有譏諷的意味︰「咱們只擎等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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