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立著不動,倒是茉兒沉不住氣走上前來︰「貴人莫要怪罪,只是娘娘既然已經進了內寢,就必然有話要單獨對皇後娘娘說。文字首發這里也實在不需要有這麼多人陪著了,您說是麼?」
沛雙一听茉兒這話,當即惱了︰「豈有此理,漫說是貴妃沒有這樣的話。即便有,我家小姐也是為皇後娘娘侍疾的,斷然不能听了旁人的擺布。若是有人仗著自己主子的身份狐假虎威,可別怪我沛雙脾氣拗,不那麼好唬弄。」
如並沒有動氣,反而覺得茉兒的話在理,遂笑道︰「沛雙、芩兒,你們扶著襲兒在外殿侯著就是。我隨後就來。」
「小姐,您實在不必听……」沛雙還欲分辯什麼,卻是對上了如詭異的眼色,一瞬間明白了什麼。「走就走,當我們喜歡留在這里看盡下人臉色受閑氣呢!」
由始至終沛雙都沒給過茉兒好臉子看,可茉兒的氣性完全不在這里,絲毫也沒有介意的樣子。
茉兒也不待如走出去,就輕聲叮嚀小旦子︰「等會兒不管內寢有什麼響動都好,咱們只做不覺。可千萬別攪了兩位娘娘的好興致。」
小旦子欣然應了一聲,一點也沒有憂慮似的。
依著平日里察覺到的蛛絲馬跡,如不難猜透茉兒的心性。現下看來,就連貴妃身邊這個小旦子,竟也不是那麼衷心的狗奴才了。
當真是讓人覺得好笑,貴妃手段慣來刁毒,可到頭來卻是被自己親信之人算計了。當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此時茉兒擋了如在內寢殿外,表面上的確是為貴妃娘娘辦事,趕走礙手礙腳之人。實則卻是擺了貴妃一道。
倘若皇後真的出了事,皇上必然龍顏大怒。可內室里除了貴妃與皇後便再無一人,不是她鈕鈷祿睿澄要置皇後于死地,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任憑貴妃滿身是嘴也無法分辯了。
稍微一動心思,這貴妃就輕而易舉的讓茉兒算計了,且還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這個小巧伶俐的茉兒,可當真是要讓如刮目相看了。
然而事情也是有些蹊蹺的。叫如猜不透的,則是這茉兒本就是心思縝密之人,為何要將自己的心思抖落的這樣透徹,讓如看得一清二楚。難不成是茉兒存心要向她投誠麼?
暫且不說皇後娘娘危在旦夕,此消彼長,貴妃必將取代皇後的位置。就單說如如今的身份,區區的貴人,哪里就值得茉兒這樣掏心掏費的投誠了??紫禁城不缺花花草草,更不缺貌美如花的貴人。
放著貴妃這樣的靠不去攀附,反倒是要投奔如了,怎麼叫人不稀奇呢?
換而言之,防人之心不可無,如也不得不提防著茉兒。倘若是她與貴妃聯手,妄圖鏟除異己的伎倆呢,那就得從長計議了。
為今之計,唯有暫時按兵不動,待看個清楚再決定不遲。
于此同時,誠妃滿面歡愉的親往皇上的毓慶宮報喜。
常永貴見了她來,心里也是犯了嘀咕︰「誠妃娘娘前來,可是皇後娘娘醒轉了?」
「還真叫你給猜著了,皇後娘娘大好了。還不快領著我給皇上報喜。」配合著自己的謊話,誠妃滿面歡欣。
「皇上,皇上大喜啊!」常永貴才推開書房的門,誠妃便閃身闖了進來。也顧不上行禮,徑直說道︰「方才石御醫為皇後娘娘施了針,不想娘娘竟奇跡般的醒轉,燒也退了,人也精神了。皇上,您快隨臣妾去儲秀宮瞧瞧吧!」
「果真麼?」皇帝龍顏大悅,連手上的折子也掉在了地上。
常永貴忙躬著身子來撿,卻被皇上喝止︰「撿它作甚,還不去備輦。朕與誠妃一並擺駕儲秀宮,去瞧瞧皇後。」
「是,皇上。」常永貴也是心情爽利,這些天眼見著皇上因為皇後的事兒吃不下睡不寧,自己也跟著著急。如今皇後醒轉了,想必皇上的心踏實了些。
「皇上您是不知道,皇後娘娘醒來不一會兒,便覺得月復中饑餓呢!幸而襲兒一早熬了些清粥,臣妾看娘娘用得可香呢!」誠妃歡欣無比的笑著,臉上的光彩與心中的酸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在她跟在皇上身邊這樣久,早已學會將自己的情緒掩藏好。在皇帝看來,誠妃的笑容真誠歡愉,根本是無可挑剔的喜悅微笑。
「若然如此,那便太好了。這些日子,也多虧了你照佛著。」皇帝許久沒有對誠妃說過這樣動容的話,現在听來,只覺得一切都如同虛幻。
「臣妾不敢領功,這些日子若非如妹妹事事勤力親為,精心侍奉在皇後娘娘身側,只怕娘娘也不會痊愈的這般快。若論用心,臣妾實在不及妹妹一半。」誠妃知曉皇上心中有如,
順水推舟的說些好話,也不全是為了自己。
總歸難得後宮里出了這樣一位善良又重情義的好女子,能幫襯著她也未嘗不是自己的福氣。
「朕也知道如勞累了,這些天你們花了不少心思為皇後侍疾,朕都看在眼里。你們是替朕保全了皇後,保全了朕與皇後數十年來的夫妻情分。朕心甚慰。」皇帝眼中的光芒,刺痛了誠妃的眼楮。
多麼希望這一刻就這樣停住,與皇上同乘一輛輦車,坐的這樣近。說著滿心感激的話語,雖不及柔情蜜語來的那般甜蜜,可到底也是暖了自己的心。
誠妃良久沒有說話,只是不住的笑著。她很想問皇上,倘若有朝一日,皇上知道自己是欺騙了他,還會看在今日心中的感激而原諒了她麼?
或許真到了那個時候,皇上只會翻臉無情吧?
誠妃由此及彼,想起後宮這數十年的歲月。總覺得皇後這一生太不值當了。
雖然有著萬凰之王的顯貴身份,母儀天下。可正是這樣的尊貴,擾的她日夜不寧。有多少個夜晚,皇後是安枕無憂的一覺睡到天亮呢?
旁人惦記著她的地位,而她卻無時無刻不想保全自己,保全自己這滿身光環的顯赫。
可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拼盡全力護住的一切,到頭來終究還是都成了一場空。
皇後唯一有的,不過是與皇上的一個皇子罷了。
可她誠妃,卻連一個皇子也沒有。
樂喜兒守在儲秀宮外,一眼就瞅見了皇上的車輦。緊著躥進了宮門,向如報了信兒。
沛雙暗中觀察了茉兒與小旦子好一會兒,也來稟告如︰「小姐,貴妃沒有出來,茉兒她們好似一點也不著急。」
如深深吸了一口氣,吩咐沛雙道︰「你就和襲兒、德寶一並跪在這里候著。待會皇上進來了,你們只管請皇上往內寢去就是。我自去宮門外迎皇上入宮。」
車輦才停下來,皇帝就急匆匆的走了下來。常永貴趕緊扶著誠妃下輦,卻听皇上問道︰「如?你怎麼一個人立在宮門外當風處啊,身旁也沒個奴才跟著。」
誠妃也是詫異的不行︰「妹妹怎麼哭了,可是出了什麼大事兒?」誠妃故作懵然不知的樣子,焦急的追問道︰「是不是皇後娘娘那里出了什麼岔子,你快別哭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皇帝近前一步,沉音問道︰「出了何事,只管告訴朕。」
「方才貴妃來向皇後娘娘請安,可石御醫吩咐說皇後娘娘病情才稍稍好轉,實在不宜見客。如就一番好意相勸貴妃娘娘先行回宮,豈料娘娘誤會了臣妾的心意。只說臣妾是故意要與她為難,非但將臣妾趕出了內寢,還動手打了皇後娘娘身邊的襲兒姑姑和德寶。
這會子更是把內寢里的宮人們都轟了出來,徑自闖了進去。臣妾無用,請皇上趕緊去看看皇後娘娘吧!」
「她這是要做什麼?」皇帝的心咯 一聲︰「先別說了,你隨朕進去看看。」皇帝說這話,一把握住了如的手。
似有一股暖流擊中了如的信義般,切切實實的安全感,切切實實的溫暖。如忽然覺得皇帝離他很近,兩顆心挨在一起很近。
「皇上,皇上您總算來了,您快去瞧瞧皇後娘娘吧。貴妃她……」襲兒跪倒在地,匍匐到皇帝腳邊。
皇帝尚未開口,卻听見內寢翠珠散落 啪墜地的清脆響動。隨即便是皇後娘娘撕心裂肺的怒斥︰「鈕鈷祿睿澄,你就這般心急的盼我去死麼?你就這般心急的要做皇後麼?二阿哥,本宮的二阿哥是無辜的,斷然不許你動他一根毫毛。」
緊接著就是貴妃抵觸性的反抗︰「你說什麼,你瘋了,放手,你放開我。」這聲音在皇上听來竟是那麼刺耳,如瞅準了時機,率先踢開跪倒在身前的小旦子闖了進去︰「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怎麼了……」
皇帝也顧不得儀態,跟在如身後闖了進去。
貴妃面如死灰的顫栗不止,皇後卻噴出一口鮮紅的血水,徑直倒了下去。「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您別嚇我……」如驚惶的聲音都變了調,恨不能一時喚醒皇後。眼尾凌厲的余光惡狠狠的剜割著貴妃的面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恐怕還由不得你來問我。」貴妃雖然慌亂,可此時也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心中咽不下這口氣,難免語調生硬。
「若是朕來問呢!」皇帝一把攥住了貴妃的右手,睿澄手上的紫翠玉串子完好無損。皇帝憤恨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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