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貴如油,一整夜淅淅瀝瀝的春雨下過,推開窗欞一股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文字首發枝上的樹葉都洗的新亮新亮的,瑩瑩生光,幸而清晨時分日出冉冉,柔和的光線並不耀眼,只為雨後的皇宮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暈。
睿澄立在窗欞邊,看著眼前濕潤潤的景象,只覺得煩膩的心也濡濕了一樣。
「娘娘這麼早便起來了,怎麼也不多睡一會兒?」身後的聲音如舊,只是這人卻不是昔日的身份了。睿澄懶得回頭,不耐煩道︰「皇上準你住在景仁宮,你就安安分分的住著便是。不必要時時刻刻出現在人眼前,平添煩擾。」
茉蕊道︰「娘娘是不願意瞧見臣妾麼?是臣妾服侍的不夠周到?」放下了手中的托盤,茉蕊靜默無聲的稍微往前走了兩步︰「昨夜下過雨,許是滋潤了泥土,好些花今兒都開得特別嬌艷欲滴。臣妾特意細選了最好的,折下來敬奉娘娘簪戴。」
「你不記得自己的身份有別了麼?」睿澄始終沒有回過身,兀自看著窗外清新的景色發呆。「正因為臣妾記得自己的身份,才特意前來服侍娘娘。」茉蕊雖然怨惱皇貴妃,可眼下,至少也要保全了自己才好。
「本宮承受不起。」心里那口怨氣還未消退,這蹄子竟然借著自己的三阿哥親近皇上。睿澄憤然回頭,正對上茉蕊烏溜溜的眸子。「收起你這副嘴臉,少在本宮面前裝可憐。皇上喜歡瞧你佯裝楚楚,本宮可不吃這一套。你有得住就安分的在你的西廂住著,少來本宮這里討嫌。」
茉蕊心里掠過一陣寒意,猶如風卷殘雲一般迅猛不可擋。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就連眼尾、唇角也沒有一絲敏感的變化。「茉蕊長久跟在皇貴妃身邊,見得多學得多,才有今日的身份。娘娘既然不想看到臣妾,那臣妾告退了。」
「站住!」睿澄听著這話別扭,心里不痛快︰「什麼跟在本宮身邊見得多,學得多,你意在指責本宮什麼?」
「臣妾不敢,只不過臣妾心里想什麼,娘娘您都清楚。娘娘心中顧慮什麼,臣妾亦都能知曉幾分。在旁人瞧來,是娘娘您大方得體,才將奴婢獻于皇上。所以,奴婢心中感激娘娘,也正因為娘娘您寬容,臣妾才能安穩的住在景仁宮的西廂。」茉蕊的話,繞來繞去。
擺明了是在提醒睿澄如今的格局。有了她幫襯,皇貴妃才能如虎添翼。
可之前明明要與自己劃清界限的人也是眼前這蹄子。
當然茉蕊的話也有幾分利害關系存在,睿澄也不是瞧不出來,倘若此刻在與瓜爾佳常在生出嫌隙,只怕她一直苦苦維系的慈惠賢德之象必悔無疑。
皇上也必然會震怒,怨懟自己心胸狹窄容不得旁人,加重皇上對自己的厭惡感,得不償失。
況且還不是收拾她一個常在的時候。
睿澄告誡自己看清楚眼前的形式,瑩嬪無故失蹤、春貴人身懷龍裔,哪一樣不必她區區一個賤婢來的凶猛。
這樣提醒過自己,睿澄舉得心里沒有那麼難受了。
當然她也分明的很,背主求榮的東西決不能信。她能出賣自己一次,就隨時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論為了什麼原因都好。
無論為了什麼原因都不可原諒!
「你說得對,只當是本宮將你敬獻于皇上也就是了。」睿澄似是而非的態度,茉蕊如何看不出來。只是既然皇貴妃肯給自己台階下,那自己也實在沒有必要戳穿了她的心思。
自然,茉蕊也知曉,春貴人的胎倒也無妨,畢竟還有七八月之久。所謂夜長夢多,終歸不必急于一時。
此刻最讓睿澄鬧心的,必然是瑩嬪之事。
「既然娘娘還肯讓臣妾侍奉在側,那臣妾也不得不多嘴說上一句。自昨日發覺瑩嬪失蹤,娘娘便將翠點和小卓子發落進慎刑司。拷問了半日外加整晚,這會兒還是沒有問出什麼來。
如若不是這兩個狗奴才忠心護主,那便是瑩嬪此次頗為小心了,竟然連自己身邊的人也沒有透露一二。禁足期間尚且有這樣通天的本事,娘娘可覺著奇怪麼?」
睿澄昨夜一直沒有睡好,思來想去也覺得頗為蹊蹺。若是無人從中幫襯,就憑她一個禁足的嬪妃能掏出紫禁皇城去?
可這人究竟是誰呢?
「覺著不妥又能如何,一時間想要揪出這個人來,確實不容易。」淡淡掃過茉蕊的面頰,睿澄察覺她或許有了思量︰「還是你知曉了什麼?」
「倒也不是真發覺了什麼。只是既然不能一下子揪出這個人來,不妨想想各宮究竟哪位妃嬪的嫌疑較大才好。臣妾覺得眼下最瞧不得娘娘得勢,莫過于誠妃。誠妃誕育過大皇子,昔年又依附在皇後身側。且新入宮的妃嬪再怎麼也使不上這麼大的勁兒啊!」茉蕊小心觀察著皇貴妃的臉色,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嫌疑推向了誠妃。
「誠妃?」睿澄並不是沒有懷疑過誠妃。加之最近,誠妃總是針對自己,心機就更令人尋味了。「哼,終究是次人一等的妃子罷了,還怕本宮奈何不了她麼?」
「娘娘錯了。」茉蕊興味之至︰「昔年誠妃的確是次人一等,可如今娘娘已經是皇貴妃了,不日便會成為皇後,那誠妃可就不是次人一等。」茉蕊掩著嘴柔美的笑著。
睿澄冷冷哼了一聲︰「是不是她所為,盡管試探試探便知。你去,讓小旦子把誠妃請來。」
茉蕊見皇貴妃果然相信了自己的話,心中微微愉悅。其實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誠妃所為,並無跡可尋。倒是茉蕊自己心里清澈的緊,皇貴妃越是焦頭爛額,她的日子越好過。
大事都處理不及,皇貴妃又哪里來得精力與她計較呢!
如吃著紫米粥,噴香的熱氣撲面而來,在這樣一個潮濕的早晨暖暖胃,是最好不過了。
樂喜兒躬著身子進來,跪在如身前道︰「方才景仁宮請了誠妃娘娘過去。」
「可是瑩嬪的事兒有了眉目?」如擱下小勺,接過芩兒遞上的絲絹拭了拭嘴邊。樂喜兒道︰「奴才一早就派人去慎刑司打探了,說是翠點和小卓子仍然未有半點透露。口風緊的很呢!想來皇貴妃那里還未有實際的證據。」
「既然沒有實際的罪證,請誠妃過去做什麼?」如饒有意味的笑著,眼底匿藏了許多看不清楚的成分︰「永壽宮冷清,咱們也去景仁宮湊湊熱鬧吧。」
芩兒明白小主的心意,附和道︰「奴婢听說景仁宮的月季花都開了,昨夜才下過小雨。想來花蕊含露好看得很。多去走走看看也好。」
如的性子向來是雷厲風行的,既然有此意向,更換了衣裳備了輦車就朝著景仁宮來了。只是眼看著就要拐進景仁宮的宮道,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芩兒一眼就瞧見了來人是誰,心里暗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小主,奴婢果然沒有說錯。
下了一夜的雨,花蕊凝露就是好看。還沒進入景仁宮,就聞到花香醉人了。」
「花不醉人人自醉。看來早起還是有裨益的。」如對這芩兒會心笑說。「這樣一大早,還當是誰有這麼好的興致呢!原來是瓜爾佳常在啊。」如從輦車上下來。心中便已經分明了茉蕊的來意。
「如貴人安好。」茉蕊施了禮,才向前走了幾步︰「娘娘邀了誠妃娘娘敘話,這會子怕是多有不便,如貴人若要請安,還是晚些時候再過來吧!」
「不成想茉蕊你身份不同了,還是一如既往的護著你家娘娘。這份真心倒是沒有什麼變化,皇貴妃娘娘真是有福之人。」雖然老話說打人不打臉,可如卻不這麼以為。
既然出手了,就偏要朝著最傷最痛的地方下手。這一巴掌打下去了,還不見她痛哭流涕,那可真是好修為了
茉蕊臉色訕訕,但是一瞬間又回復了如常的微笑︰「貴人這話,臣妾可听不明白了。臣妾昔日不過是皇貴妃近前的宮婢,托賴娘娘不嫌棄臣妾卑微,臣妾才有了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忘的。」
「哦?」如想起那一日御花園中的親近,可偏是誠妃出的好計策,不覺詭笑。「是托福了,不見得人人都有這樣的福氣。也要看清楚終究是托了誰人的福。張冠李戴倒不是頂要緊的事兒,怕就怕瓜田李下了,十張嘴也分辯不清楚。」
茉蕊的心突突跳著,似被如的話驚了。
原來這始末她也是清楚的。
清楚竟然還能容得誠妃用計,大抵是先前小覷了這如貴人。
「貴人的話深奧了,臣妾可听不明白。臣妾自幼服侍在皇貴妃娘娘身側,書讀的並不多,還望貴人不要介意才好。」
如嗤笑,上前了一步︰「書讀得不多也無妨,皇上喜歡的正是常在你小巧玲瓏,善解人意。既然如此,謹言慎行不才是頂要緊的麼!無事憑白多生出是非來,令皇上憂心可就是你的罪過了。」
話說的這樣明白了,茉蕊只覺得眼尾不自覺的抽搐,終究沒敢說身重話,死命的將心中的憤慨壓制住。「多謝貴人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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