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喜兒站在正殿前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無比歡快的笑容︰「你們可都仔細些,皇上今兒就回鑾了,正殿側殿內寢耳房甚至庭院之中,務必要打掃的一塵不染。文字首發該擺放的鮮花兒都擺放好,皇上喜歡的蘭花要擺放在顯眼的位置。
咱們小主最得皇上愛重,稍後皇上必然來咱們宮里坐坐。你們手上的功夫可都得精細著干。」
宮人們不敢停下來,是響亮的應了樂喜兒的話。
這會兒天還沒亮呢,永壽宮燃了平日里三倍的宮燈照亮,耀的黑暗的宮殿猶如白晝。
自然如也是早早就起來了,說不上是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心神不寧。
芩兒、沛雙、襲兒一並服侍著她梳洗,婢女們更是魚貫進出,捧著各色的飾物供如挑選。這幾個月來,也就唯有今日才有心情好好裝扮。
如忽然覺得自己很美,如同一株嬌俏的芙蓉。沛雙眼尖,正好看見如對著鏡子笑得甜美,情不自禁道︰「往常讀長恨歌的時候,奴婢總不明白‘天生麗質難自棄’是什麼意思,今兒看見了小姐,可算是弄懂了。」
「去你的!」如羞紅了臉︰「好端端的說起楊貴妃做什麼,到底也是個薄命的。再得寵最後的下場也太悲涼……」
其實如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沛雙卻听得直冒冷汗︰「奴婢失言了,請小姐責罰。」說著話,沛雙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
襲兒忙扶著她起身︰「小主福澤深厚,怎能是楊貴妃那樣薄命女子可堪比就的。」如頷首︰「先不說福澤不福澤,光就是楊貴妃那樣的美貌我也不能及了。既然不是專房之寵,又何來因貌美招致來的禍根呢。你起來吧。」
沛雙听了如的話,起身才道︰「奴婢真是糊涂了,心里想不明白,還請小姐指點迷津。」襲兒將昔年皇後最喜歡的一直白玉雕成的玉蘭花別在了如的鬢邊,如神情微微一滯,開口問道︰「姑姑怎麼將皇後娘娘的簪子拿了來?況且如也受不起……」
「皇上喜歡蘭花,尤其是清雅的花色。奴婢猜測今日闔宮妃嬪都會裝扮的異常艷麗,反倒不如簡單的裝扮清新。何況小主的妝容已經是無可挑剔的了,盛夏酷暑,金飾耀眼,倒不如玉這般清涼人心。皇後娘娘往年存了不少好玉簪,自己倒是不曾用過,此刻也唯有小主才配用來。」
「這樣說來也的確是,以玉為飾物,顯得貴重又不媚同。多謝姑姑肯照拂,如感念不盡。」「小主何必說這樣客氣的話,倒是折煞了奴婢。皇後娘娘是奴婢的舊主,可小主您才是奴婢此時的正主,奴婢也希望您好。」
嘴角微微卷翹,如來來回回的對著鏡子照了好幾次,心里果然滿意。這才轉頭接著與沛雙說話︰「你方才說有什麼不明白的?」
沛雙緩緩開口︰「方才咱們說起楊貴妃,得寵至此還是落得那樣悲涼的下場。何況是那些不得寵的妃嬪。沛雙倒是不明白了,這寵該不該爭,爭到什麼程度才是最好的?既不傷害旁人,也不傷害自己。能長長久久的穩固下去……」
芩兒一早,讓人點燃了爽心的薄荷香,略微苦澀的味道卻是皇上最喜歡的。如此時嗅著,只覺得薄荷的氣味很是清冽,由鼻腔直追腦中,那種感覺好似意在警醒自己,不要過分貪婪、沉迷才屬上佳之策。
「只怕宮里的妃嬪無不作此想吧!若想如你所說,長長久久的籠絡住皇上的心,又不會如楊貴妃那樣慘烈。唯有一個法子,猜得中皇上的心意,更猜得中後宮其余妃嬪的心意。
要明白皇上的心思倒是不難,難就難在後宮里宮嬪眾多,不盡然是每個人都能看透啊。」
襲兒輕柔的笑著,為如整理好周身的衣飾︰「有心,就一定能看個明白。何況咱們這里,三個人六雙眼楮,慢慢去看謹慎的防著,必然不會出錯。」
這樣說來,如倒是放心了些。「還好我有你們,就不是孤身一人奮戰了。否則後宮里人心險惡,我日日如履薄冰,當真不知能贏得了幾回呢!」
這些話並不是為了討好才說的,確確實實是如一番真心的言談。若是沒有芩兒、沛雙和襲兒,可能她現在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小主,不必想得太多了,皇上回來了,咱們永壽宮的好日子就要來了。」芩兒哄著如開懷,自己更是喜上眉梢。「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該出宮去候著了,奴才們還要打掃內寢呢!」
「那就走吧。」如輕巧的起身,索性頭上的簪子不算重,活動也沒有那麼僵硬。」
「小主,奴婢就留在永壽宮伺候,實在不便隨侍在您身側。」襲兒沒有跟上來,反是不肯同去。
「姑姑是怕……」芩兒試探性的問道︰「皇上看見您,一準兒會想起皇後娘娘,掃了興致?」
襲兒頷首,幽幽嘆息一聲︰「想來今日皇上必然會留宿咱們宮里,奴婢實在不能掃了皇上與小主的好興致啊。還是先行留在宮里的好,待來日皇上心情穩定些了,奴婢再請安不遲。」
如沒有說話,芩兒勸道︰「襲兒姑姑說的也在理兒,總歸不能才回來就敗壞了皇上的興致。」
「既然兩位姑姑都堅持,那如也就不勉強了。」如俏皮一笑。可心里卻不如表面上表現的那麼歡愉。那日芸答應來訪,芩兒和襲兒是知道的。可是最終說起的話,如並未如實告知。
不知道是不是私心作祟,如不想旁人插手或者阻攔。或許與春貴人、瓜爾佳常在之間,都應該有個了斷才好。
加之先前自己險些被茉蕊擺了一道,如今以牙還牙倒也是很公平的。只是春貴人的那個孩兒何其無辜,如實在有些不忍心。
一路上,心中頗為忐忑,如總覺得心里纏纏繞繞著一些密密麻麻又解不開的小疙瘩。一圈一圈,一團一團,繞的她透不過氣。
來到宣武門時,才發覺妃嬪們早已侯在了這里,浩浩蕩蕩的場面也染上了濃烈的脂粉氣息。奼紫嫣紅,五光十色,如只覺得眼花繚亂。
誠妃喜悅的迎了上來,聲音听上去也比平時悅耳幾分︰「妹妹你可算來了,讓姐姐好等呢。瞧瞧,今兒的裝扮可真是好看,待會皇上瞧見了,準備喜歡。」
如許久不和誠妃來往,此時听她說這些話,只覺得不舒服。盡管如此,她還是笑得很得體︰「誠妃姐姐別取笑妹妹了,上有皇貴妃、姐姐、瑩嬪娘娘,下有常在、答應小主,人人都是姿容出色的,妹妹不過是萬花叢中的一點紅罷了。」
「可偏就是皇上最容易看見的那一點紅呢!」誠妃笑著掩住口鼻,低聲道︰「怕是就連宮中的宮人們都拭目以待,皇上今夜就竟會宿在哪個宮里。妹妹可萬萬不能錯過這樣好的機會啊。」
如會心一笑,嘴上卻說著反話︰「姐姐說的話如倒是明白,左右不過是皇上來與不來,話雖說著簡單,可卻不是妹妹能控制的了。」
誠妃還要說什麼,卻是春貴人挺著肚子嚷嚷起來︰「人這樣多,是要團在一起憋悶死我麼?何況這里又看不到宮外的官道,我怎麼知道皇上的龍輦向這邊走了來麼?還是上城樓才能看到。」
楠兒急的臉都變色了,連連勸道︰「使不得呀小主,使不得,您有著身子,實在是不能冒險啊。那城樓可是您能去的。」
「這倒是有趣,登高望遠,皇上走的那一日咱們不就是這樣送的?」芸答應徑自向前走去,作勢就要登上城樓去看,宮嬪們一听也爭先恐後的追了上去。
眼看著旁人都上了去,偏是自己還落後,春貴人也急了。「都給我站住,我有了皇嗣,理應我先上去,你們是要搶什麼?推搡到了我,你們吃罪得起麼?」
「小主,您不能去啊。」楠兒的規勸聲尤顯得格外蒼白無力,伸手去扶住了急亂的春貴人。豈料春貴人怒不可遏,一個巴掌賞了過來︰「再嗦別怪本宮不客氣。你就給我侯在這里,偏不讓你跟這我上去。」
楠兒吃痛,想要再說什麼,可身後的小宮婢卻拉住了她。「姑姑何必再勸,小主根本就听不進去。姑姑還是等在這里,奴婢跟了小主上去就是。」
「小心吶。」楠兒不死心的提心了這樣一句,目送著小宮婢隨了春貴人上去。
芸答應倒是識趣,停下了腳步讓了春貴人先行。眾妃嬪雖然怨聲載道,卻也沒有人敢公然與皇嗣為難,何況皇上眼看著就要回宮了。
「小姐,您說這是為何?」沛雙湊到如的耳邊小聲問道。
「噓,看著就是了。」如淡然一笑,這芸答應,明顯是要引了春貴人自己走上城門樓上去。只是能走上去,還能安然的走下來麼?
如越發的警惕,心中更是捏了一把冷汗,吩咐道︰「咱們還是不上去了,就在底下候著吧。」
明知道要出事,又何必往前湊呢?
只是如發現,瓜爾佳茉蕊,也緩緩朝著城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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