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臉上的燒熱感並沒有減退,秋葉的風已經卷帶了些許的涼意,有一下沒一下劃過她的面頰時,如同枯枝抽打一樣難受。文字首發
歡喜之後,就剩下寂寂無聊,如同從雲端墜入谷底,盡管方才的宴席如也不是真的快樂。此時卻麻木的痛著,痛到麻木。
「小主,皇上吩咐了奴才護送您回宮。」身後響起鎮寧的聲音。自那日暗中在儲秀宮見過一面,如對鎮寧就多少有些惱怒。這下趁著醉意上頭,更是難以忍受。
既然忍受不了,索性就不要忍了,如憤怨的睨了他一眼,譏諷道︰「我哪里敢勞動大人你來送,就不怕這一送便送出了宮去麼?」
沛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這才扯了扯如的手臂︰「小姐,夜晚靜寂,這些話可是不能輕易宣之于口。若是讓旁人听了去,後患無窮。」
雖然喝了些酒,可如並不是真的醉了。沛雙的顧慮她何嘗會不明白,遂掉過頭去板著臉低聲對鎮寧道︰「實在不必相送,既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更加不必勉強彼此什麼。就當是我自找的,偏要護著不該袒護之人,往後有什麼或者沒有什麼,都不再與我永壽宮相干。」
究竟那一日在皇後娘娘的儲秀宮,鎮寧跟自家小姐說了什麼,竟把她氣成這個樣子。滿口的說著亂七八糟的話,沛雙當真是猜不透了。
不過猜不透也就猜不透了,只要小姐這口怨氣吐了出來,事情自然就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了。
「大人還是先走吧,沛雙自會照顧我家小姐。還請大人您安心。」沛雙見鎮寧愣愣的立著,少不了說上幾句寬慰的話。
言罷,便扶著如繼續朝夜色伸出而去。
鎮寧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似有千萬只鋼刀刮過一般,疼痛難忍。可就是張不開嘴,腦子里嗡嗡的盤旋著那一日自家咬死了的話︰「有我喜塔臘鎮寧一日,勢必要護著瑩嬪。」
是這句話傷了如貴人的心麼?
還是她真的恨自己這樣念舊這樣痴纏?
心里同時揣著兩個女人,兩個不屬于自己的女人,鎮寧簡直五內俱焚,恨不得徑直跳到冰窟窿里好好冷靜一下才好,可惜時至今時卻還是秋日。
離冬日還有好些時候。
終于,當如與沛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月色深處,鎮寧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才轉身離去。
「小主怎麼回來的這樣早?奴婢才讓樂喜兒去探過了,說是宴會還未散呢!」襲兒扶住如,這才讓沛雙去扭了帕子來。
如只是頭有些暈,可心里卻明白的很。「我不慣那樣的場面罷了,就自請先行回宮了。皇上今晚有瑩嬪陪著就夠了,實在也不需要這樣多的人。」
听起來像是如再說賭氣的話,可未嘗就不是真話了。
皇上既然已經有了合意的女子,又豈會看見旁人是嬌媚妖嬈,還是亭亭淨植?白白給自己希望,豈不是又要讓自己傷懷了。
襲兒斂這笑意,聲音柔和的與芩兒說了一句︰「看來小主是真的喝醉了,醉了也好。腦子一沉,只管安心的睡上一覺,旁的不用想也就是了。」
如看了看在內寢伺候的人,著實不少,遂道︰「襲兒、沛雙、芩兒你們三個留下陪我,其余的人都退下吧,內侍擁擠,我……透不過氣來。」
眾人紛紛應是,施禮跪安,如這才跌坐在床榻上,似笑非笑的與襲兒對視了一眼,埋怨道︰「皇後娘娘臨終前曾經幾次囑托,要我輔佐二阿哥,照顧她的幼弟。我鈕鈷祿如當時應下來,就從未想過反悔。」
「是,小主您是有血性的人,奴婢心里明白,骨子里也是很敬你的。」襲兒扶了如坐穩,小心的拆去她身上的飾物。
「哼,可惜偏是別人不領情。有他在的一日,他都要護著瑩嬪。護著瑩嬪……我豈非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說是不是,沛雙沛雙……」如心里很嫉妒瑩嬪,縱然當初承乾宮落寞,卻也有這樣一個人願意挺身而出的為自己犯險。
其實已經足夠了。
「小姐,你醉了,還是讓沛雙服侍您安寢吧!」沛雙嫻熟的為如退下旗裝,才將青絲散開分攤在左右兩側。如軟綿綿的倒下,沛雙才抽出墊在如腦後的手。「兩位姑姑也早些就寢吧,這里有沛雙照料就行了。」
襲兒贊許一笑︰「沛雙姑娘照顧小主的時間最久,我們自然都安心。」芩兒也跟著襲兒默默退了下來,沛雙這才吹熄了內寢的燈燭。
這一夜,如睡得格外安寧。次日一早起,昨夜的煩惱便隨著酒氣一般揮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在酒氣沒有上頭,否則這會兒可不是要頭疼了。」襲兒和芩兒才推門進來,就听見沛雙碎嘴的嘟囔些什麼。
「我早就說了,昨天不過才喝了三四樽,哪里那麼容易就醉了。」如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只覺得精神格外飽滿。
「那可是陳年的烈酒,小姐您還敢說才喝了三四樽……」見兩位姑姑進來,沛雙也才收了聲。「姑姑早。」
襲兒玩笑道︰「早是早了些,卻也不及你。這樣一大早起,就對著小主碎碎念,只怕酒氣沒有上頭,耳朵也磨出繭子來了。」
芩兒也跟著笑了出聲,沛雙微微赧笑︰「哎呀,姑姑,奴婢也是為小姐好啊。」
「是呢,是呢,你真是好。」如拉過沛雙的手,若有所思的問道︰「昨夜的闔宮宴飲,太上皇並未曾出席,可是身子不爽麼?」
襲兒道︰「奴婢听說了,只因夏、秋交替,氣溫依然持高不下,太上皇的脾胃有些虛弱,飲食欲驟減,總說沒有胃口也吃不下東西。」
「芩兒,這里數你在宮里侍奉的最久,可是太上皇的平日里最喜歡吃些什麼?」襲兒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免問道。
「太上皇幾次下江南,也帶了江南的名菜回宮以便御廚們細究,做出好吃的江南風格菜色。比如西湖醋魚,糖醋蓮藕諸如此類的,都是太上皇慣常喜歡的。京中名菜怕是就要屬烤鴨才最得太上皇的心意了。
可奴婢想著,既然是脾胃失調,必然這些都是不願意吃的。實在沒有什麼多余的新花樣。」芩兒本事沒有了注意,卻見如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著,似有了什麼心思。「可是小主想到了什麼?」
如微微頷首︰「等下咱們就在小廚房里試試菜,午膳時呈敬太上皇,若是能得太上皇的喜歡,也算替皇上分憂解困了。」
襲兒笑了笑,心中感嘆︰「也好,往年皇後娘娘也做過這些事兒,如今輪到咱們小主了。想來皇上也能安心了。」、
如斂了笑意,似乎想起了昨晚說過的話。只覺得心里異常的不是滋味,遂僵硬著臉擠出一個微笑︰「那就不要耽擱時辰了,趕緊去辦吧!」
果然不出如所料,午膳時分,太上皇將如呈敬的菜色讓御廚照著做來,分賞了各個宮苑。如淡漠的睨了一眼滿桌子賞下的菜肴,一一嘗了個遍。
「果然御廚就是御廚,稍微一點既透。菜中的精髓,看來是都領悟到了。」如擱下筷子,對襲兒道︰「你們也嘗嘗,看看這菜色與我們小廚房準備的是否如出一轍。「
襲兒細細捻起一塊糖醋蓮藕,慢慢的品了品。芩兒也吃了一小塊西湖醋魚,唇邊含了一縷微笑,只是沛雙並沒喲吃出什麼不同來,終究是一臉的茫然。
「小姐,這就奇怪了,這菜色與我們所做的一模一樣。倒是沒有什麼不同,何以你會這般開懷。」沛雙的聲音才落,承乾宮的小旦子就來求見了。
樂喜兒領著人進來,小旦子盈盈拜倒與如身前。
「旦公公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瑩嬪娘娘有事吩咐你來?」如故作不覺,心中卻是格外清澈。
小旦子急惱的不行,愧疚道︰「奴才本不該攪擾貴人小主用膳的,可是我家娘娘吃了太上皇賞賜的菜色,竟起了滿身的紅疹,腫癢難耐,請御醫去瞧了,需說要弄清吃下了什麼東西,才致使了出疹子才能對癥下藥。
偏是我家娘娘的體質一直比較弱,實在是很多東西吃下去都容易紅腫難忍。奴才這才不得已攪擾貴人,還請貴人幫襯著我家娘娘,細細想想。」
一听這話,沛雙就急了︰「你這是說我們貴人準備的菜肴有毒,是故意要害你家娘娘不成?怎麼太上皇吃著可口又喜歡,且一點事兒都沒有,偏是你家娘娘有事兒。自己身體若也就罷了,還敢上門發難,真當我們永壽宮的人都這般好欺負麼?」
「不是,不是,沛雙姑娘您別惱麼!奴才不過是替瑩嬪奔走這一趟,實在也是希望我家小主能趕緊好起來,實在沒有責怪如貴人的意思。奴才也斷然不敢吶……」小旦子素來知道沛雙不是好惹的,不曾想過她竟敢當著事兒頭就發威,一時間訕訕的下不來台。
如淡漠的喚了一聲︰「沛雙。」才又對小旦子道︰「公公別急,容我換身衣裳就隨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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