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竟然是出奇好的大晴天。文字首發連綿幾日的陰霾落雪後,這樣的晴天總顯得格外難能可貴。
如著了一件紫紅色的大氅,以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做了風毛,倒不見得有多麼貴重。卻是皇上的一番心思。只是癢癢的刺在臉上有些癢,像極了皇上溫存的呵氣。如微微有些些眷戀,道︰「幸虧是去盡了味兒的,否則當真是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呢!」
芩兒笑道︰「小主放心就是,這樣的活兒內務府可上心著呢。定是不會出一點錯,讓小主不舒服的。」
「可不是麼!」沛雙也是高興︰「听說這狐狸還是咱們十七爺獵回來的,因著皮毛光亮皇上特意給小主送了來。內務府的鄂順公公還能不好生吩咐了人來做,必然要讓小主您滿意才是。」
如微微一笑,臉上也沾染了喜氣︰「我這才說了一句,你們這麼多話等著我呢!」沛雙與芩兒對視一眼,不住的笑著。
襲兒舉止優雅的走進內寢,輕聲道︰「小主,軟轎備下了,隨時可以去給皇貴妃娘娘請安了。」
「好。」如張開雙臂,由著芩兒與沛雙一前一後的整理身上的衣飾。心里滿滿都是甜甜蜜蜜的歡喜。只是歡喜倒也罷了,這樣好的天氣去請安,如倒不是沒有目的的。
幾乎是看不出表情有什麼變化,如的笑容依舊清新甜美,可心里卻滿滿是恨意,如同煙花一般驟然綻開。春貴人知曉也好,不知情也罷,總歸楠兒都鐵定是跟隨了皇貴妃的。永和宮太平與否本就不關如的事兒,可永壽宮必須得太平。
但凡是要與自己為敵的人,都決不能姑息縱容。邁進景仁宮,如的這個信念就更加堅定了。
皇貴妃正繡著一件葫蘆紋的褂子,針腳細密,動作輕柔。一看便知道是為三阿哥精心縫制的冬衣。
如輕輕咳了一聲,才道︰「皇貴妃娘娘萬福。」
睿澄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也沒有遲緩,依舊是一針一線都落在該落的位置,沒有半點錯處。
「慈母手中線,皇貴妃娘娘當真是慈惠。這樣好的日頭,一早起便做起這樣傷神的針黹活,當真是偏疼三阿哥的。」如也不管皇貴妃有沒有開口,徑自擇了一處落座,淡然以對。
「如貴人才是真真兒的好興致,偏是這個時候來看本宮。比旁人晚了許多呢!」因著今日天氣好,許久未請安的宮嬪們都來得較早,唯獨如貴人這會兒才來。她不說睿澄心里也明白,必然是與昨日茉蕊打入冷宮的事兒有關。
「不這個時候來,怎麼能清清靜靜的與娘娘說上幾句心里話呢!」如示意沛雙與襲兒先退下︰「皇貴妃娘娘這里侍奉的人夠了,你們就在耳房候著吧!」
睿澄微微抬頭,冷冷瞥了如一眼︰「有什麼話,你說就是了。何故連自己身邊的人也不放心了?」
「倒不是如不放心自己身邊的人,只是怕娘娘您妒忌。」如含著笑意,輕啟朱唇,卻是對著皇貴妃陰冷而笑。
「妒忌?」睿澄兀自冷哼一聲︰「你有什麼,值得本宮妒忌?皇上的恩寵,還是青春年華?」索性擱下手里的活,睿澄平靜的仰起頭,稍微俯視下首的如。「若是恩寵,本宮如今比不得,可不代表往後不及你。何況在你之前,我總歸是榮寵過來的。若是青春,你又能長久幾時?早晚還不是羨慕旁人的份兒呢!與我今時今日又有何不同?」
「娘娘實在是多心了。如所說的,哪里會是恩寵與青春。」如嬌滴滴的笑著,側首望著已經走出殿上的婢女。「而是一份忠心耿耿。」
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竟氣的皇貴妃險些從鳳椅上跳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不甘示弱,誠然道︰「自然是說皇貴妃沒有忠僕了。」
「哼!」睿澄瞪著如,恨不得將她揉碎,又或者一針一針扎得疼死她才好。「茉蕊不是已經被打入冷宮了麼?生不如死的蹄子,再不忠心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自取滅亡。礙得著本宮什麼事兒,也值得如貴人你這般小人得志。」
「娘娘。」如掩住口鼻笑道︰「臣妾哪里是說茉蕊呢!娘娘次次看人總歸都是不準的。」說這話的時候,如眼尾的余光稍微掃過了小旦子的面龐。
小旦子慌張的垂下頭去,生怕如貴人將自己與茉蕊的事兒說出半個字來。好在這樣為妙的恐慌不曾被皇貴妃瞧出來,小旦子緊忙縮了縮自己的身子,腰也更彎了些。
「哦?」睿澄的雙眸看不出情緒,內心卻是格外的不平靜。身邊出了一個茉蕊已經夠讓人心恨難平了,若是再有第二個,可當真是夠勁兒了。
只是如的話能信麼?睿澄心下狐疑,這個如貴人詭計多端,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看看再說才好。
「如早知道皇貴妃不會輕易信了這話。只是明擺著的事兒,娘娘豈會看不明白。那些紫色的吊鐘花,怎麼就自己個兒長著腿走進了如宮里,皇貴妃清楚,臣妾亦是清楚的。」說到此處,如猜測皇貴妃最先懷疑的人必然是茉蕊。
可總歸她要引出的人是楠兒,遂接著道︰「是誰攛掇春貴人下毒毒害宮嬪,再將嫌疑推到臣妾身上的,皇貴妃娘娘怎麼會不知曉呢!這一顆暗棋用的真好,只怕春貴人到現在也未必知曉自己和龍裔都盡數被人利用了去。
嘖嘖,這也難怪她會蠢笨至此。平安的懷了龍裔幾個月,就當著什麼事兒都不會發生了,豈料自己身邊的人早已經給人收買了去。即便是龍胎能挨到八月之後,都未必見得能誕育下來,娘娘您說是不是。」
「如貴人的腦子可真夠靈活的。可偏就是本宮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皇貴妃翹著唇角,似乎一點也不往心里去。
但如清楚,她越是不生氣不動怒的撇干淨,就月是月兌不了干系。看來茉蕊說的不是假話,這個楠兒還真是聯系著景仁宮、永和宮的一枚暗棋啊!
「能用錢收買的人,來來回回也只會為錢做事,哪里有什麼真正的主子呢!」如的笑意變了幾變,由陰冷到譏諷最後才轉為得意。「時候也不早了,臣妾本就遲來,實在不敢再耽擱娘娘了。如告退。」
睿澄含在口里的話還未說出來,如竟起身跪安了。猶如一口氣沒出來似的,睿澄只覺得自己快被憋死了。「小旦子!」
听著皇貴妃這樣一喚,小旦子險些連魂兒也嚇丟了,連忙伏倒在地道︰「主子,有何吩咐。」「把那個賤蹄子給本宮做掉,必然要干干淨淨。這樣礙事兒的人,絕不能再留下了。」
小旦子哆嗦不止︰「主子您三思啊,皇上眼下最在意的就是如貴人了,這個時候動手,未免太過張揚。若是皇上有所覺察,咱們的好日子也就岌岌可危了。還是緩緩著吧,等皇上厭倦了,再動手不遲啊,主子……」
「混賬!」皇貴妃一腳踢在小旦子的肩頭︰「滿嘴里淨說些什麼混話,本宮說的是楠兒那個賤蹄子。你……是要氣死本宮麼!」
豆大的汗珠子順著小旦子的額頭往下滾,可他心里卻真是松了口氣,幸虧皇貴妃說的是楠兒,若是如貴人,他可真是要腦袋搬家了。「啪啪」兩個脆生的耳光,小旦子死命的打在自己臉上︰「奴才失言,未能體會主子的心意。奴才該打!主子您放心,此事小旦子必然辦的干干淨淨,不留後患。」
「還有冷宮那個,也給本宮除了去。不管她和楠兒是誰走漏了風聲,兩個都得死。」睿澄咬牙切齒,驚的小旦子險些暈過去︰「這……人已經進了冷宮,又豈會威脅到咱們景仁宮,主子您何苦為她憂心……」
「你這差事當得真是好了,本宮的話也要多問麼?」睿澄心氣兒不順︰「憂心?哼!只有死人才會讓人安穩。況且只要一想到她還或者,本宮這心里就沒有安寧的時候。滾吧!」
小旦子再不敢辯駁一句,悻悻的退了下去。
晚些時候,消息傳到景仁宮,當真是讓睿澄難以置信。「你說什麼,是春貴人親手處決了楠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小旦子畏畏縮縮道︰「回主子的話,說是春貴人夢魘,醒來時瘋魔一般,拔下頭上的金簪子就朝著楠兒的胸口刺去,一下子就取了她的性命。待宮婢們闖進來拉開春貴人時,楠兒已經斷氣了。」
「夢魘……」睿澄總覺得事情沒有小旦子說的這樣簡單。「必然是永壽宮透了什麼風出去,春貴人才下了狠手。」
「主子,您是說,如貴人將楠兒為咱們效力的事兒,透漏給了永和宮。所以春貴人才這樣迫不及待的了結了楠兒?」小旦子也作此想,卻不敢過分的表現出伶俐,生怕皇貴妃一個不如意覺得自己多事兒,也盡給除去了。
「罷了,背主求榮的東西,有這樣的下場也實屬活該。既然如貴人這般容不得她,死了也就死了,死了咱們也就摘干淨了。去知會皇上一聲吧!再挑選幾個好的宮婢,去永和宮照顧著。」睿澄只覺得累,很想休息一下。
卻偏偏一刻也不敢分神,若是她倒下了,如貴人必然立時就爬上來。她怎麼能甘心被這個後來居上的小小貴人踩在頭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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