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汀也不扭捏,「我想唱歌。」
男人抬起頭,他的劉海實在太長了,他就算抬起頭,陳墨也只能看到他光滑白皙的下巴,但就算隔著劉海,曲汀也能感受到他銳利的視線。看了半晌,男人低下頭,語氣平靜的敘述著。「你不想唱歌。」
曲汀沒想到男人居然能看出來,她點頭。「我想唱歌是為了完成我的另一個夢想,所以你也可以理解為我不想唱歌。」
男人沒再說話,抱起吉他,繼續撥著琴弦。男人這次彈奏的是一首曲汀從來沒听過的歌曲,爆發力十足,他的節奏張力十足。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知道他彈奏的很專業。彈完這首歌,男人拾起地上的紙筆,背著吉他往宿舍走去。
曲汀也沒有開口阻攔他,他雖然沒有答應,但至少也沒有拒絕,不是嗎?盯著男人消瘦的背影看了會兒,曲汀才慢悠悠的順著操場走了兩圈回到宿舍。
剛一進門,王萍訝異的眼神便看了過來,跟坐在一起的李雲雲嘀嘀咕咕起來。曲汀微笑著倒了杯水,她知道王萍在驚訝什麼,只不過在驚訝她為什麼毫發無傷而已。
曲汀正準備順著爬梯回到上鋪去,卻被一把抓住了腳還,曲汀低頭一看,只章立早。
章立早皺了下眉,扯動了凶惡的疤痕,看上去有些猙獰。「我要睡上面。」
「什麼?」曲汀有些沒明白她的意思。
「少他媽羅嗦了,我說我要睡上鋪,給你十分鐘收拾東西,快點滾下來。」章立早十分不耐煩而且凶悍的瞪著曲汀,松開手讓曲汀爬上去。
曲汀一愣,即刻就答應下來。「好。」快速的上去收拾東西,太好了,她本來就擔心自己以後要是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不方便的話,爬上爬下會很難受。沒想到章立早突然發了什麼瘋,要跟她調轉位置。曲汀帶來的東西不多,她的錢大部分都存在銀行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東西也都存放在翁玲家中。簡單收拾了下,沒用五分鐘,曲汀就下來了。
章立早的東西也很少,實際上只有一套衣服跟一本書,那本書也不知道寫了什麼,她總隨身攜帶著。陰沉著臉爬上上鋪,章立早在這個宿舍,或者說在這個戒毒所都很沒有人緣。與其說人緣不好,還不如說沒人敢靠近她。據說章立早這已經是第二次進來了,之前一直待在少管所。曾經把一個小姑娘捅死了不算,肚子都剖開了,因為年紀太小,只能送到少管所。至于毒癮是怎麼染上的,已經沒人知道了,但她那凶狠的性子卻讓其他人都很害怕。畢竟她們都只是吸毒,殺人這種事情她們還是不敢干的。
曲汀剛沒躺會兒,外頭的門就敲響了。不僅曲汀很意外,宿舍內其他人也都非常意外。宿舍內的門的確是不鎖的,可以互相串門,但很少有人這麼干。見其他人沒有開門的意思,曲汀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著爻虹跟之前那個雀斑女孩,兩個人別扭的站在門外。「這個給你。」爻虹把手里的東西塞給她,高傲的揚著腦袋。「我們走了。」兩個人又迅速的離去。
什麼東西?曲汀拿起來一看,是個小瓶子,上面寫著‘止吐藥’。曲汀靠在門上看著兩個小鬼逃一樣的迅速奔走,握住瓶子笑了笑。這兩個小鬼大概不知道懷孕期間是不能吃藥的吧?不過,還算有心,曲汀重生之後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感覺,笑著關上門。
其他人對她們在門外的事情似乎不感興趣,王萍跟李雲雲整天圍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麼,而章立早根本不跟其他人說話,曲汀倒是想找人說話,可惜沒什麼人搭理她。
毒癮還是在定期發作著,不過她學聰明了,每次有點征兆的時候,她就會按隨身攜帶的一個按鈕。這警報按鈕是那個瘦高個給她的,方便他能及時處理她的事情。
曲汀毒癮發作的越來越頻繁,瘦高個讓她不要擔心,這代表著很快就要過去了。她犯毒癮的時候,有時會渾身疼的厲害,恨不得死了才好!有時只是迷迷糊糊的發著低燒,瘦高個一般都在一邊守著。為了分散曲汀的注意力,瘦高個有時候會吞吞吐吐的說著戒毒所的事情。
瘦高個是個不擅言辭的人,整天沉默寡言沒什麼存在感。但卻意外的溫柔,總會憋出話來跟曲汀說。他說的不是戒毒所的八卦,都是一些無聊的廢話。比如會說到戒毒所的排班制度,會說到犯毒癮應該怎麼辦,也會說到在雜物室分配給她衣服的可愛婦人的事情。說到她兒子吸毒最終死了的事情,也說到她兒子就是死在這個戒毒所的事,送來的太晚了,醫院也沒辦法救,她兒子執意要死在這里。也許是他兒子臨死前後悔了吧,如果早一點來戒毒也不會這麼快就死掉了。然後那個婦人就留了下來,領著微薄的工資守著這里,也許是在守著她兒子也說不定。
從瘦高個不多的話里,曲汀也算知道了戒毒所的一些事情。比如戒毒所是輪班制,他是隊長,基本上這類強制制服癮君子還有查宿舍的事情都不是他在干,他是受了康力的指示才會特別照顧曲汀。
曲汀每次從醫療室出來,爻虹都會趕到她的宿舍。裝作不經意但又很期待的坐在她的床上,開始曲汀不是很明白,後來她才想通了,爻虹想要知道那個瘦高個的事情。曲汀會自覺跟她說瘦高個的事情,看這個煙燻妝的女孩一會兒笑一會兒愁,就因為對方區區幾句話而改變自己的情緒。
曲汀的孕吐現象還是比較厲害,但還在接受範圍內,康力說她的孩子很健康。她也再繼續收看電視,電視上鋪天蓋地都是海諾的消息,比如她驚才艷艷,比如她的演技出神入化。曲汀已經能冷靜對待了,她知道憤怒無濟于事。偶爾她也能從八卦周刊上看到江浩,有時候是因為他的影後姐姐,有時候是因為……海諾。他跟海諾究竟什麼關系,主持人一邊曖昧的暗示著,一邊無辜的說他們還沒承認。
曲汀也能冷笑面對這種新聞了,她真有種打電話去告訴八卦周刊的沖動,你們沒錯,他倆就是有一腿!很快冷眼掃過,謝婉婷的失蹤沒有上過電視,本身就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沒上電視很正常。至于雜志,也許會有卡片大小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報道吧,然後被淹沒在各種爆料中。
這樣很好,曲汀冷靜的想著,越是離開的平靜,將來回去的時候,就越有爆炸性。
值得高興的是,在曲汀不言不語的站了一個多月後,那個男人終于答應訓練她唱歌了。但他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卻是五線譜,曲汀有些煩惱的看著這些音樂符號,她以為唱歌只要有調子就成了,五線譜這種東西不是作曲家才需要的嗎?
無論如何,曲汀正在慢慢熟悉戒毒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