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擱在以前,跟夏小陽說話,次仁根本不敢造次,連說句正經話都生怕離的太近了,被火力燒焦。
「怎麼?我已經花痴到連這個情商幾乎為零的次仁都看出來了嗎?」。
小陽驚訝的渾身抖了一下,像是一只落到了水里的孔雀,羽毛都被打濕了,凍得瑟瑟發抖。她疑惑的看著次仁喜氣洋洋的臉,不知道他怎麼忽然變的開始食人間煙火了。局面一下子向著次仁的有利一面傾斜,夏小陽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頭繼續下去。她還沒有做好把她和李英俊的事向誰和盤托出的準備,次仁將了她的軍……她會是死還是活呢?
「你覺著他怎麼樣,我們合適嗎,將來有希望在一起嗎?」。
夏小陽睜圓了杏核眼,黑色的瞳仁好像馬上就要變成一匹月兌韁的,黑炭似的野馬朝著次仁狂奔過來,她要把他撞翻在地,把他的心里話全都掏出來。小陽一下子問了次仁這麼多問題,有點大言不慚,完全的不像個嬌羞的小女生,倒像是領軍打仗的穆桂英在用矛頭指著誰。可見擺月兌不利局面的唯一方法就是真誠的面對,對自己不妨狠一點,再狠一點。還因為其他人都沒有次仁那麼確定的發現了她心底的秘密,當然除了郝笑。很多話和郝笑是不能說的,因為郝笑喜歡她嘛,所以肯定是不客觀的。
「李英俊是個很不錯的人,好多女孩子都喜歡,標準的白馬王子。不過你們不太合適。」
「怎麼不合適了?」小陽有些急了,「你以為他不喜歡我嗎?」。
「不是,我看在這些追求他的女孩子里,他只喜歡你吧。」小陽驚喜的望著次仁,他的確觀察的夠仔細的。
「夏小陽,我是因為把你當做很好的朋友才要提醒你,你們恐怕不會有結果的。李英俊肯定是因為知道這個原因才沒有和你交往。」
「次仁,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小陽特別驚奇,平時蔫聲不語的次仁,卻看到很多別人都看不到的東西。
「索性我都告訴你吧。我們家沒有自己的房子,其中的原因很復雜,也不想多說。我們一直都租住在地下室里,所以我平時放假不太愛回家,再說妹妹也要回去,家里地方很小,住不下那麼多人。一般就是在學校里住,每到周末,校園里很冷清的時候,會看到很多平時看不到的事情和人,久了,就懂了。」
小陽不知道原來每個人的生活,遠比她想象中復雜的多,很多人坐在課堂上是一個人,走出校門又會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一個早已經融入了社會的大熔爐里,一個被生活所左右的人。很多人吃了很多苦,卻無從傾訴,很多人衣食無憂卻游戲人間,世上的事,如果只有經歷過才了解的話,可能會太晚了。也許,學會努力的感受不同人的生活和精神世界,走自己的路才不會那麼艱難,那麼難以忍受,那麼斤斤計較。人的私欲總也填不完,可是回頭看看,又多少人在同樣嫉妒著你擁有的一切。有時候學會回過頭去,也是種智慧。
她好像一下子懂了很多的東西,很多在書本里才看到的東西,比如她無比崇敬的英國大作家狄更斯,他筆下那些命運坎坷的主人公,那些陰謀,陰險和流浪,饑餓和死亡,好像已經在大機器生產的洪流中一去不復返了。但是,現在還是有很多人衣不遮體,食不果月復,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沒有看過電影。
當听到次仁說到自己家里的情況的時候,一開始,她幾乎是當做天方夜譚來听的,怎麼會有人沒有房子,缺錢上不起學,而且就在自己的身邊,還是在首都北京這樣的繁華大都市。她平時听到的都是同學們過著怎麼樣錦衣玉食的生活,個個都是公主和王子,相互攀比吹牛,花起錢來大手大腳。小陽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工人,不是有錢人,但是也還衣食無憂。她不隱瞞也不和誰比,感覺過的很好。在她看來,像她這樣普通的人,就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生活的人了。
夏小陽住在一片宿舍樓里,周圍住的全都是鐵路上的職工,她的父母也是。從小,小陽見到的都是穿著袖口瓖著兩條綠杠的藍制服的叔叔阿姨。所有人都是同事,所有人都有工作。衣食住行都由單位的工會管理,算是有組織的一個大團體,逢年過節總有些雞鴨魚肉的福利什麼的。連她上學都是在鐵路自己辦的學校里完成的。她覺著別人的成長應該和她差不多吧,都是從小有組織照顧的人。可是竟然還有很多人沒有房子住,更別提在物價飛漲的時代為孩子添置新的住房。
小陽模模自己紫色帶著金屬鏈條的羊毛及膝的百褶裙,不敢瞅著次仁,怎麼自己從沒注意到次仁幾乎是一直穿著一件灰白色的夾克,連寒冷的冬天都是這樣的呢。本來小陽是個看人很仔細的人,但是一般情況下,她更注重人的品格,很少在意他們穿的是什麼。遇見穿著入時的同學,她也會多看兩眼,普通的同學穿的怎麼樣啦,吃的好不好,心里在想著什麼,她很少注意。她不是個愛關注別人生活的人,她寧願相信每個人都過的很幸福,沒有任何生活上的憂愁和煩惱。
「媽媽總是嫌我看的書太多,話太多,想的太多。可是書上說的卻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同情弱者才會感受自己生活的幸福。我不看就不能理解像次仁這樣的人,也許會和那些愚蠢無知虛偽的人一樣的看不起他,但是他很勇敢和堅強,生活環境什麼的算的了什麼呢。如果我不幫他們說話,社會這個大熔爐會不會就這樣無情的吞噬掉善良的人勇敢追求幸福的心呢?媽媽說的不對,要愛看書,要說話,要勤思考。唉……,下學期,我要找份小時工做做,總該能減輕家里的負擔吧,還有花裙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