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破軍 緣起靈山(上)

作者 ︰

絕美的綠衣女子日夜跋涉,在無垠的鬼谷中越過山河大地,穿過黎明暗夜。在她掌中,一團流光始終閃爍不息,她每多走一步,那光芒就強盛一分。

六百年後。

綠衣女子的腳步終于停住,她望了望手中那團已凝成一個小人兒形狀的流光,微微露出一絲笑意,轉身騰空而起,傾俄之間便來到一片幽深的森林之中。

綠衣女子漸漸走如林子深處,只見一個龐然大物橫臥于此。

那是一條美麗的紫虯,紫色的鱗片閃耀著柔和絢麗的光芒,神秘而高貴。此刻,它正雙目緊閉,靜靜地匍匐在那兒,不帶一絲生氣,只是不知為何從它那緊蹙的眉頭中逸散出的不甘與憤慨卻並未如它一般地沉睡。

綠衣女子蹲輕撫它的龍角,嘆道︰「六百年矣,想不到你怨氣猶強盛如昔,如今我集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凝為三魂七魄,只盼能助你化解怨怒。」

她重又站起身來,掌中托起那流光小人,低聲誦道︰「以此乾坤之靈,入彼神龍之軀,乃成心智,御其筋骨。」

只見那小人從紫龍的眉心透入,那巨大的龍身竟慢慢縮小,最後變作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兒。綠衣女子將嬰兒抱在懷中,嬰兒便咯咯地笑著,不停地揮舞著短胖的手臂。

不出一會兒,嬰兒的手足卻不再亂動,眸中悄然紫氣彌漫。

綠衣女子呆了呆,遲疑道︰「怎麼了?」

嬰兒似是苦笑道︰「沒事,神女,我不過只是怨念形成的怨靈,真正的魂魄早已灰飛煙滅,現在這樣的我根本沒有力量支配這具身體,又豈會胡來?」她紫瞳閃爍,續道︰「神女你鑄了新魂放入我的身體,讓她成為護佑人界的龍女,然而龍女的宿命注定艱險坎坷,這樣會不會對這她太過不公?」

綠衣女子臉上閃過一絲憫然,道︰「誠然事實如你所說,但卻不得不如此。昔年一場逐鹿之戰,致使洪荒神族死傷慘重,所剩無幾,黃帝雖贏得此戰成為中原霸主,卻也因此神力大減。恰逢此時,崛起一無名少年,修為之強,曠古絕今,連黃帝亦被他奪去一身神力。至此,便只我一個洪荒遺族未經戰火,保全了一身修為。那少年得知此事,數次挑戰與我,初時,我不過一招便可將其輕易制住,然不多時,我竟也敗于他手。這少年隨即自封神帝,廣封天神,迅速組建了神界王朝,任其號令。我見他行事太過跋扈,出言相勸,結果一語不合便大動干戈,那一戰我身受重創,他雖未殺我,卻將我幽禁于這鬼谷之中,從此不得踏足世外。如今天帝野心更加膨脹,妄圖奴役三界,實在有違道紀,斷斷再容不得他胡作非為,只可惜我已無法插手。如今我聚魂誕生了全新的龍女,不僅是要她繼承你,成為人界的守護者,更是要她代我阻止天帝,匡扶乾坤,讓天,人,魔三界從此秩序平衡,相安無事,」她頓了頓,又道︰「不妨你為她取個名字好了。」

嬰兒蹙眉想了想,道︰「叫她蕭紫瑞好了;「紫」意指紫色之虯,「瑞」即祥瑞之意,既是希望給她帶來好運,也是希望她能為三界帶來祥瑞。」

綠衣女子道︰「蕭麼?」

嬰兒微微一笑,道︰「是,我只想最後留下一些關于他的印記。等她今後遇到危難,我若有余力,定會竭盡所能護她周全,你對她也不必太過擔憂。」

綠衣女子微微頷首,只見嬰兒眼中紫氣散去,黑瞳的嬰兒重又手舞足蹈,咿呀叫個不停。

十五年後。

一個紫衣少女正自倚樹弄蕭,忽听見身後異動,回眸望時,只見一綠衣女子款款而來,美如幻夢。少女頓時喜笑顏開,對綠衣女子道︰「神女師傅,我想下山去中原看看,什麼時候可以動身呀?」

綠衣女子目含微笑道︰「你平時怠于修煉,看你去到中原遇見危險怎麼辦?」

蕭紫瑞笑道︰「怎麼會?我可有天地之靈,神龍之軀,什麼危險能難倒我?再說人界不是神龍的地盤麼,我怎麼會在那兒遇到危險呢?」

綠衣女子別過頭,六百年前那一戰的因果她並未向蕭紫瑞提及,縱使蕭紫瑞向她問起自己的身世,她也總是搪塞而過。她以神之眼洞悉一切,這些前塵後世皆是她自己的宿命因緣,貿然告訴她,必然只會給她惹來災禍,蕭紫瑞的路,終究只能靠她自己去走。

她但笑不語,伸手攤開,掌中竟憑空出現一張弓來,樣式古樸無華,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的。

「此弓名為破軍,由上古東海扶桑木制成,弓弦則來自女媧所降伏的凶禽鷙鳥。現在它是你的了。」

蕭紫瑞雙手接過破軍弓,直覺雙臂猛然一沉,這忒也沉重!她試著開弓,卻是屢試不開。

綠衣女子道︰「此弓是上古神物,非有與其匹配之修為不可駕馭,只盼有朝一日你能拉開破軍,縱橫八荒!」

蕭紫瑞將破軍封印入體,灑灑落落向著山下走去,行出百步,回頭深深凝望一眼,卻哪里還有那綠衣女子的影子?

蕭紫瑞離開鬼谷後,也不識方向,憑著心意漫無目的的晃蕩。這日,她偶然路過一片仙氣繚繞,蔚然深秀的山嶺,不覺皺起了眉。分明是第一次來到這里,為何竟有種如此強烈的熟稔之感?

錚然一聲,一縷琴音悠悠回響在山間,煞是婉轉悅耳,蕭紫瑞心下微微一動,鬼使神差地從腰畔抽出洞簫來和了一聲。琴簫絕配,不知此時彈琴的是怎樣的一個人,但願是個英俊的少年郎吧。

靈山,天下第一修仙大派,千年前靈山祖師開宗立派,此修仙一脈綿延至今始終實力超然,享譽九州。

「什麼東西在奏簫?」靈山中一個年邁的長者沉聲道︰「似乎並非普通人!」

「莫非是妖孽?」

「大家不要慌!」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回蕩在眾人耳中。

議事四長老相互對視一眼,齊齊向那聲音來處俯身行禮。「參見掌門。」

須臾之間,一個須發盡白的老者已然出現,步履蹣跚,脊背佝僂。

「掌門人,您出關了麼?」

老者點了點頭,道︰「本座方一出關就覺出這吹簫者的異樣氣息,若猜得沒錯,這當是一只龍妖!」

一長老發問道︰「可六百年前龍妖一族已被咱們上下齊心消滅殆盡了啊?」

靈山掌門凝重地點點頭,道︰「雖是這樣,我們還是要謹慎些,以防還有漏網之魚出現。四長老听令,立率眾弟子搜尋龍妖,一經發現,全力剿殺,定不留妖孽為禍人間!」

四長老齊道︰「是!定殺龍妖,以衛人間!」

他盤膝坐在暮色中,手指撥弄著那張龍吟琴,霞光柔柔的鍍在他的側臉上,令他看來如同傳說中的神祗。或許他本來就是神,哪有凡人會像這年輕人一樣飄逸出塵,清俊月兌俗呢?

腳步聲!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來自四面八方的腳步聲!

蕭紫瑞一凜,趕緊放下玉簫,怎麼又如此多的人向這邊涌來,而且分明來意不善!

「龍妖在這兒!」大長老高喊一聲!霎時間,數百靈山弟子一起涌將上來,將蕭紫瑞團團圍住。

「你說誰是龍妖呢?」

一個作蠻夷打扮的紫衣少女驀的闖入眾人視線,修長健美,滿頭青絲隨風飄舞,膚如凝脂,唇若紅纓,紫晶額飾更襯得一雙妙目神采奕奕,顧盼生輝,無形之間散發出一種英姿颯爽的男兒豪氣來。

蕭紫瑞望著氣勢洶洶的靈山眾人,甚是不解其中緣由,挑眉笑道︰「各位是要做什麼?為何張牙舞爪,齜牙咧嘴,姿勢如此滑稽?難不成中原人都是這般形貌?依我愚見,這些儀態委實有失美感,不如我來把你弄得好看些。」當下伸手在一小弟子臉上一陣揉捏,將嚇得臉色慘白,直以為下一刻這女龍妖就會吃了自己。

而他,在人群中默默的看著蕭紫瑞舉止,不似其余人般或怒或懼,反而忍不住淺淺一笑。「剛才吹那簫曲之人便是她麼?」

議事四長老本就急于在掌門面前邀功,又見蕭紫瑞看來不過是一個弱小少女,當下毫不猶豫,一齊率先向蕭紫瑞攻去。

蕭紫瑞不由不納悶︰「我全不認識這幾人,他們為何要與我比劃拆招?」

到底沒有實戰經驗,眼見四劍聯攻,略微有些慌神,下意識的高高躍起躲閃,令四長老的攻擊落了空。四長老本司議事之職,修為卻都不甚高,妄圖一擊得手是斷然不能的。四人再接再厲,劍鋒交疊,怒斬向蕭紫瑞。料定馬上便要刺中那紫衣少女,立一大功,四人都是精神一震!可奇怪的是,眼前那人影去哪兒啦?

忽听得背後一人失笑道︰「我在這兒呢!」

四人愕然轉身,數道耀白氣刃接踵而至。幾人大驚失色,已被紛紛擊中,本以為自己命盡與此,卻不料渾身竟痛感全無,看來這少女所會不過些唬人的障眼之術罷了。

靈山眾人見狀紛紛哂笑不止,四長老更是施施然迎向那些雪片般的氣刃,冷不防鈍痛入體,這妖女使詐!眼見同僚在身側慢慢軟倒,大長老悲喝道︰「想不到我等一世英名,今日竟栽在這小丫頭手上!我死則死矣,若不能生啖其肉,便永不能瞑目!」

大長老強忍痛楚,舉劍似斧,狠狠斫向蕭紫瑞,那因疼痛和憤怒而呈現的猙獰表情,讓蕭紫瑞猛然意識到這人確是想要威脅到她性命!

被那可怖表情所懾,蕭紫瑞一時間竟忘了如何出招,只能連連閃避,時辰一久,大長老身上的傷口由于用力過度被不斷撕裂,鮮血如泉般噴濺而出,蕭紫瑞便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大長老在身前怒目圓睜,撲地而亡。

靈山掌門見四長老已死,更是好煽起眾人血性來對抗龍女,當即怒喝道︰「果真妖邪,如此殺人不眨眼的狂魔,人人得而誅之!」

「得而誅之!」

「得而誅之!」

山谷間頓時回蕩起陣陣吼聲,眾人一面叫罵,以免將蕭紫瑞團團圍住,她仰頭四望,直覺天空高遠,自己如陷狂魔之窟,耳畔人聲如沸,只听得她雙耳生疼,胸中氣血翻騰,不禁踉蹌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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