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破軍 第七章 杜鵑啼血

作者 ︰

這夜雷雨交加,未曾停歇。如真滿山尋遍,也未見司徒晦身影,不由愈發惶惑不安。就在她失魂落魄地走下太乙峰時,忽地听得一聲微不可聞的呢喃女聲。

如真全身一緊,循著聲音快步走去,只見荒草覆蓋之下,一對男女半果相擁,可不正是司徒晦與如畫!

如真定住腳步,久久失神,猶自不肯相信眼前場景。

如畫瞧見她並不詫異,不緊不慢的穿好衣服,嫣然笑道︰「這不是姐姐嗎?真是好久不見。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見她正倚在司徒晦胸前,頰上暈紅未退,如真渾身血液一下沖上頭頂,轉身奮力跑開,再不敢看也不敢想那二人纏綿而無謂的神情。忽而胸口劇痛如絞,她死死地咬住唇,不讓那一點腥甜之氣涌將上來。

如畫見她身影遠去,咯咯笑將起來,在司徒晦臉上親了一親,道︰「好哥哥,你在看什麼?」

司徒晦這才回過神來,拉起衣裳便欲起身。

如畫忙按住他道︰「你要做什麼?」

司徒晦溫言道︰「我還是去看看如真,若此時就與她鬧僵,未免對同門不好交待,這不是使我聲望受損嗎?」。

如畫低低「嗯」了一聲,道︰「那我呢?」

司徒晦撫著她的發道︰「你先回去,過段日子我就來看你。」

如畫撥開他手,悶聲道︰「那好,你要快些啊!」

司徒晦又伸手向她抱去,笑道︰「自然自然,那還有假?」

藏經閣外一眾高手眼見天色漸亮,里邊還沒有一點動靜,只道是二人已雙雙殞命,忙撤了禁咒入內查看,哪知轉來轉去,將藏經閣搜了個底朝天,仍舊半個人影也看不見。

「這,這可怎麼辦?」眾人一時面面相覷。

極天峰首座和琪沉聲道,「各位,莫要慌亂,暫且听我一言。」

和琪素來極有威望,掌門與眾長老不在,也只有他能說得上話了。

青天峰首座凌霜冷笑道︰「大家在這傻等一夜,里面的人都不知跑到天涯海角了,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看大家就都散了吧。」說罷她當真頭也不回,自顧自地背向走去。

和琪低低喝了一聲︰「凌霜!」語氣微有責備卻頗多無奈。

凌霜聞言還是頓住了腳步,道︰「首座還有何吩咐?」

和琪道︰「你去將這里情況稟報掌門。其余諸位,請各去守住通往外界的關口。」

眾人領命而去,唯獨凌霜落在最後,回頭一眼瞪向和琪,卻不知何意。

猜不透那九個洞口的玄機,項蹇與蕭紫瑞二人索性隨意走入其一,以為若此路不通,還可折回重選。

就在蕭紫瑞走得快要窒息之時,一道氣箭迎面直沖而來,項蹇忙舉劍一擋,哪料到手中長劍竟被那氣箭攔腰截斷,化作兩半當啷落地。

蕭紫瑞道︰「難道里邊有人?」

忽而狹道間回蕩起一陣雄渾笑聲,不時震得石壁上颯颯落下些土石,二人雖盡力捂住雙耳,依舊抵不住那直穿而來的笑聲,瞬間耳中轟鳴陣陣,氣血翻涌不息。

那人笑了一陣,終于停住,道︰「你們兩個,向前來。」

蕭紫瑞果然被這一語激起怒意,罵道︰「放什麼屁!憑什麼你叫我倆上前我就真上前?」

那人竟不生氣,道︰「丫頭脾氣挺爆,不錯,我喜歡。」

蕭紫瑞不想再搭理他,拉起項蹇就往回走,想要另覓出處。卻見兩條碧光氣帶呼嘯卷來,纏住二人腰身。「沒用的,你們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蕭紫瑞悶哼一聲,奮力斬斷他倆腰間氣帶,道︰「誰說我要逃,今天我還非要看看你到底是何妖魔鬼怪!」

項蹇看著蕭紫瑞的身影迅速消失,方想叫住她,忽然間額上冷汗滴滴滾落,無論如何也再發不出聲來。他咬緊牙關,用力扶住石壁,撐住一口氣,一步步向前移去。

蕭紫瑞沿著甬道一直向前,終于進到一個石室之內。只見室內散落一地白骨,還有些附著著腐肉的骨架猙獰的橫躺于地,散發著陣陣惡臭之氣。見此情狀,她月復內不禁一陣作涌,哇的一聲干嘔出來。

石室之內還盤膝坐著一個白發男子,兩邊琵琶骨被粗若嬰臂的鐵索橫貫而過,牢牢的固定一隅。

蕭紫瑞冷眼掃向他,只見其輪廓分明,無形間透出一股凌然悍意,便猜著這必定不是善類。

頰邊忽地一痛,她慌忙偏頭閃避,卻仍有一縷發被凌空削斷。她暗恨這人突然偷襲,轉頭之際,便已掏起一把石礫,曲指彈向他氣海穴處。

而那男子雖身體被縛,內功仍不可小覷,只听他「咄」地一聲輕叱,石子便都在空中頓住,齊齊向蕭紫瑞射來,真是好不凌厲!蕭紫瑞將將避過,心知他修為甚強,又如此凶悍,只怕自己凶多吉少,遲早也要化作此處枯骨一具了!

反正一死,她心中泛起的點點懼意反倒煙消雲散,生平所學接連在腦中乍現,出手如同行雲流水,就連平素難以駕馭的艱澀難懂的上古秘法月兌手而出也不自知。

「好!」男子喝了一聲,「看來可以考慮留你一命。」

雖已使盡渾身解數,那男子依舊毫發無傷,蕭紫瑞卻大汗淋灕,渾身酸軟,听到這話雖心中憤憤,可哪還有精力去回嘴?

「住手!」

只見項蹇緩緩走進來,若不留心看還真難以發現他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白發男子見到他眼色微微一變,當真停下手來,道︰「果然,我就說光憑那不長腦子的毛糙丫頭是找不出這秘道的。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後生項蹇,。」

蕭紫瑞道︰「那你又是誰?」

白發男子道︰「怕是這世上再無人知曉我趙無妄了。」

項蹇微一驚詫,立即致禮道︰「原來是趙掌門。」

蕭紫瑞不解道︰「掌門不是善能老道嗎?」。

項蹇道︰「趙掌門是六百年前的靈山掌門,也是白先生的師父。」

趙無妄點頭笑而不語,驀地一伸手一掌擊向項蹇。

項蹇能強忍蠱毒發作撐到這來,已是奇跡,此刻被趙無妄一掌掃中,頓時跪倒在地,一縷黑血沿嘴角緩緩落下。

蕭紫瑞見狀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攙住項蹇,她雙手放一觸及他身體,便覺出他瞬間失掉了所有氣力,沉沉靠在她懷中。

蕭紫瑞這才想起他本也中了如畫的蠱毒,又無回光訣支撐,一路到這兒,定是虛弱至極了,哪里還受得起趙無妄一擊?若,若不是因為自己,他也萬不會被司徒晦暗算,現在也不至于被趙無妄打得生死未卜。想到此節,悔恨羞愧一時無以復加,只想要他快快好起來。

遂硬起頭皮對趙無妄道︰「求掌門救他。」

趙無妄看她神色,知她心中明了項蹇的傷,也不多說,面無表情地道︰「我救不了他。」

蕭紫瑞听得此言,頓時火起,直想與趙無妄同歸于盡,咬牙道︰「你要不救他,我定將你挫骨揚灰!」

趙無妄聞言頓時哈哈狂笑起來︰「這一生還沒人敢對老子放這樣的狂言!你若真有這個本事,又何必求我救他。」

蕭紫瑞一時語塞。

趙無妄道︰「我被困在這,動也動不了,你叫我怎麼去救別人?」

蕭紫瑞听出還有轉機,眼神一亮,道︰「請掌門指教。」

趙無妄道︰「他蠱毒侵入心腦,本已回天乏力,只有月兌胎換骨才能救他一命。要想月兌胎換骨,在靈山就地取材就好。你且附耳過來。」

蕭紫瑞簡直大喜過望,忙認真去听。

「記下了嗎?」。

蕭紫瑞點頭道︰「是。」

趙無妄道︰「我會幫著小子將毒性暫且鎮住,至于最後成不成就看你了。這條暗道直通來鳳峰,往後的路你該知道怎麼走。」

只見趙無妄觸動機關,石室內即刻現出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窄路來。

蕭紫瑞雖感激趙無妄提點,但方才他還打傷項蹇,為何忽然間又有這般轉變?于是回過身去,想向其問明緣由。

趙無妄知她心中所想,道︰「我會救這小子性命還不是看在他甚得我心的份上,我若不一掌打暈他,他還會繼續撐著,再有一刻,便要死于蠱毒了。」

蕭紫瑞嚇了一跳,沒想到項蹇情況這麼嚴重,趕緊鑽入甬道中,直向前沖去。

終于上了幽天峰,極天峰與青天峰的玉英已經在手,趙無妄說過,要得五行陰陽才能讓人起死回生,最得靈氣的就是山中玉英,現已有了金木二屬,只盼得馬上找到水屬靈物,也好快些向陽天峰出發。

一陣不詳預感襲上心頭,蕭紫瑞還未及細想,腳踝上已被一根紅色藤蔓牢牢纏住,將她向不遠處的天澤湖中月兌去。她正納悶為何此處竟有紅色的藤蔓,卻已然被拽入水中,驀地一個激靈。

是了,這東西哪是什麼植物,分明就是舌頭!

果不其然,她回身一看,身後那巨大丑怖的青鯽怪正對她張開嘴來,露出一嘴尖利獠牙,和齶上無數倒鉤。她見狀慌忙翻身想去斬斷那怪物長舌,卻被其一拖而起,滑向那腥臭撲天的嘴里。

當是時,一道人影閃電般沖入河底,一劍劈開那巨怪,一手提起蕭紫瑞,將她一把扔到岸上。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時間眼前昏花,接連吐出幾大口水,意識方才清明起來。猛然間地面一震,一個龐然大物從水面飛將出來,落在她不遠處。她本以為又是那鯽怪作亂,定楮一看才知它已被人開膛破肚,污血流了一地,掙扎幾下便再不動了。

只見它肚月復之中隱有熒光閃爍,想必是其內丹,這不正是她所需的水屬靈物嗎?

當下也不顧它血污穢,蕭紫瑞卷起衣袖便伸手向它肚中掏去。方挖出那內丹,便見一白衣人躍出湖來,她一愣,這人不正是在太乙峰婚宴上與她擦肩而過的那冷冰冰的人嗎?

蕭紫瑞回過神來,道了聲「多謝。」

那人也不回答,只是冷聲道︰「隨我來。」聲如其人,冷如萬年寒冰,兼之居高臨下的語氣,直讓人不敢親近。

蕭紫瑞奇道︰「去哪兒?」

他似不願多話,一手抓住她便御風飛起。

「陽天峰,九重塔。」

蕭紫瑞被他牢牢擒住,頓時緊張起來,道︰「你拉我去陽天峰干什麼?」

「取火靈。」

「取火靈?你是何人?為什麼幫我?」

那「冰人」沉聲不語,忽而冷冷一眼掃向她,蕭紫瑞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問。

從陽天峰至均天峰,已順利拿到火靈與土靈,看來這等難事對「冰人」而言根本不在話下。二人方要下均天峰,卻听得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與金戈聲響這邊圍攏過來。

「被人發現了怎麼辦?」蕭紫瑞慌道。

「冰人」卻絲毫不亂,道︰「你的木鎮魂呢?」

蕭紫瑞此時已知白太玄所贈之物便是木鎮魂,一模脖頸,訝道︰「不好,落在桃花源了。」

她本以為他會有些什麼反應,不說焦頭爛額也要趕緊避開眾人,哪知他伸指在她額上一點,便似什麼都未發生般,淡淡說了一字︰「走。」

蕭紫瑞不免有些愕然,心道︰「他這麼強,該不會是什麼妖魔鬼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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