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破軍 第一章 桃之夭夭(上)

作者 ︰

如真遠遠望著一個白點由遠及近,原是青天峰專用于傳訊的雪羽鴿。她伸手接住那鴿子,取下它爪上信箋,方甫念罷,便察覺到司徒晦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

「何事?」司徒晦笑問道。

如真將紙箋遞給他,道;「是師父的信,要我回青天峰一趟。」

司徒晦頷首道︰「也是,你來太乙峰這麼久,該是十分想念師尊同門了,打算何時動身?」

如真想想道︰「我現在便去準備。」

司徒晦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暗道,連這一刻也待不住麼?

如真御劍而飛,只覺身心俱輕,自那日撞見如畫與司徒晦纏綿之景後,每每看見司徒晦都不免尷尬,偏偏還得與他日夜相對,裝作什麼都不曾發生般,生硬地作出相敬如賓的姿態,這樣的日子,讓她由衷的心累,是以這片刻的自由都如同天賜。

青天峰上,凌霜早已候她多時。二人寒暄罷,凌霜問道︰「如真,我記得你本是苗人,對吧?」

如真點頭稱是。

凌霜續道︰「素聞苗人女子擅蠱,你雖自小來靈山修習,多少也懂得此道吧?」

如真隱隱想到些什麼,道︰「師父知道,我自幼便在靈山長大,于巫蠱之術雖有所耳聞,卻遠不及……不及家妹。」

提及如畫,她便又想起那夜之事來,不禁滿面通紅。

凌霜並未在意,笑道︰「我要你精通蠱術做什麼?只要略知些蠱性就再好不過了,也免去了日後許多危險。」

如真一驚,道︰「師父的意思是?」

凌霜扶著她的肩道;「沒什麼,你剛回來,先去房間好好休息,與你師姐妹們好好聚聚,別想那麼多了。」

靈山地處徐州,蕭紫瑞與項蹇本應沿兗州,豫州,再經梁州而至昆侖,最終卻憂心蕭紫瑞又遭追殺,這才曲折回環,選了途經徐兗揚荊豫梁六州的一條長道。

荊州郢城。

「一直听說楚人崇巫信鬼,而今親眼得見,果真有趣啊。」

蕭紫瑞所見的「彩戲坊」前,一眾鬼面巫師正載歌載舞,室內則時時閃動火光彩緞,卻又不知在做些什麼。

只見一年輕男子拿了一段麻繩從廳內走出,人潮便迅速朝這邊涌來,將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男子將繩置于地面,一手拉住繩索一頭,朝天上一扔,就見繩如靈蛇筆直向上飛去,直至插入雲端,不見了盡頭,另一頭卻依舊牢牢握于他手中。

他朗聲道︰「若有人想要一探究竟,便跟上來!」

蕭紫瑞神色一動,只听那男子念了一聲「起」,她便縱身一躍,立即攀住那麻繩。仿佛有人在雲中牽引那繩子,周圍看客見不過眨眼工夫,兩人已隨繩而上,竄入雲中,不見了身影。

忽听得半空之中一陣悶響,緊接便又人的四肢頭顱從雲端墜下,項蹇只恐蕭紫瑞遇了什麼不測,正待上去看看清楚,又見那施術人施施然從彩戲坊正廳內走出,一招手,麻繩便從雲中重又落回他手上。

眾人正自疑惑為何不見了方才跟上的那姑娘,已听得一聲脆笑傳來,項蹇听出,這正是蕭紫瑞的聲音。只見她滿臉笑意,顯是覺得有趣之極。

那男子淡淡一笑道︰「這戲法名為‘神仙索’,各位若覺這雕蟲小技還能入眼,便請入這正廳之中,定有更多無窮奧妙。」

蕭紫瑞已被方才那戲法迷住,听聞坊中有「更多奧妙」,自然忍不住闖入那正廳之中。此坊內分三層,卻只能得見本層風貌,戲台之上,幻影迷蒙;戲台之下,看客如痴。

蕭紫瑞看了一會兒,還是耐不住心內好奇,只想窺測一番上面又是何光景,項蹇倒也不嫌她多事,陪著她悄悄溜到二層之上。

方一上樓,一陣濃烈的燻香之氣撲面而來,讓他倆都不禁皺了皺眉,轉而繼續向頂樓走去。

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鏤空的檀木小門,推門而入,室內一片漆黑,幾近伸手不見五指。黑幕之中,一簇火苗驀地燃起,指引著蕭紫瑞與項蹇向前走去。

燈已點燃。

案前一個黑袍女子端然而坐,巨大的風貌遮住了半張臉孔,露出的下半張臉上,膚白如雪,唇紅如血。

蕭紫瑞被她那妖異詭譎的迫人氣勢所懾,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之感。

那女子道︰「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到我這里來了,不過我知道你是一定會來的。」

二人同時一愣神,她這話卻是對誰而說?

「你是誰?」

女子道︰「這里的人們都叫我大巫,」只見她忽地抿嘴一笑道︰「你們該去找巫厲了。」

大巫的話語如同魔魘籠罩上蕭紫瑞心頭,只見她低頭默念道︰「對,我該去找巫厲了。」

巫厲就在彩戲坊二層深處,司解夢之職。

這里倒不似大巫處那般漆黑,燈光柔和,香煙裊裊,重重羅幔仿佛一個個輕柔的夢境。蕭紫瑞不斷掀開帷幔向里尋找巫厲,項蹇心中卻漸生疑惑,只覺這彩戲坊神神秘秘,那大巫更是不對勁。

撥開最後一道帷幔,赫然見到那彩衣華服的巫厲立在水鏡旁,相貌精致美麗,卻是雌雄莫辨。在他面前一個香爐中正緩緩冒出青煙,原來室內異香正是由此出而來。

蕭紫瑞聞者那香,突然「咕咚」一聲,種重重摔倒在地,不省人事。項蹇一凜,終是一口氣提不過來,軟倒在地。

待蕭紫瑞醒來之時,香爐早已熄滅。她直起身來,發現頭痛得厲害,而巫厲就伏在水鏡旁,修長瑩白的指尖在水中劃出一道紋,頭也不抬,波瀾不驚地道︰「你醒了?」

蕭紫瑞「唔」了一聲道︰「我做了一個夢。」

巫厲道︰「我專為人解夢,把你夢境說給我听听。」

蕭紫瑞道︰「我夢見一株桃樹,一尾錦鯉,錦鯉在江中,江水就要淹沒桃樹。」

巫厲道︰「真是很費解呢,」他輕撫額角,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樹便是要出嫁的姑娘,她要嫁的就是那江中錦鯉,可她入江之時,也就是她身死之時。」

蕭紫瑞道︰「還有這等事?」

巫厲道︰「自然是有,還偏巧叫你夢見了,足見你與這姑娘有緣,只怕你再不去救她,她可就真要死了。」

蕭紫瑞訝道︰「是嗎?那我可是不得不動了。」

她叫起了項蹇,一道匆匆走了,巫厲淡淡瞥了一眼項蹇的背影,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揚子江邊,鼓樂喧天,奏的全都是迎親樂曲,年老的巫覡站在碼頭高唱贊歌,一個身穿大紅嫁裳的女子正跪坐于地,低首垂眉。

蕭紫瑞向旁人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那人道︰「水伯今日娶親呢。」

她想到巫厲的解夢之辭,不由對項蹇道︰「若真被水伯娶了去,可白白糟蹋那小姑娘了。」

豈料那老巫覡甚是耳尖,驀地止住吟唱,目光如炬地向蕭紫瑞掃來,喝到︰「狂徒放肆!」

蕭紫瑞與項蹇俱一皺眉,又忽聞水下傳來一聲粗啞難听的咆哮︰「何人膽敢擾我婚禮?」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山海之破軍最新章節 | 山海之破軍全文閱讀 | 山海之破軍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