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繡,別哭。我在這里,就在你身邊。」不知是誰,在宛珂耳邊喊出深情款款的一句,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哭得搖搖欲墜的身子,就先落入了一個寬闊有力的胸膛,被抱了個滿懷,動彈不得。
「你,你是誰?」渾身一僵,驚恐問出,悲涼霎時退去,只余掙月兌的心念。「放開我!」急急地喊。
「是我啊,繡繡。」語氣既深情,又帶著無限悲涼。
繡繡?是認識秦綰繡的人嗎?可是,我不認識你!她用盡全力掙扎,卻全然徒勞。「我管你是誰!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就喊人了!」這種話一點力量都沒有,她知道得很清楚,可是既然手無縛雞之力,也只有喊救命的份。
此刻,宛珂連臉都被揉進那人的前胸,隔著他略帶燻香氣息的衣襟,隨著他強烈起伏著的胸膛,竟听到一陣聲如擂鼓的心跳。
「繡繡,繡繡,別喊!是我啊。」溫柔的聲音听上去嘶啞了幾分,略帶急躁。听這個語氣,來人和秦綰繡的關系,應該是「熟人」,至于「熟」到什麼程度,還真不好說。
「放開我,听到了沒有?」既然你和秦綰繡相熟,就留你幾分薄臉。只是兄台,做人要識得好歹,你倒是趕緊放開我啊!這古人不是講求禮數嗎?這一上來就又摟又抱的,顯然于禮不合。
「不放,我不放!」說得霸道而堅定,「繡繡,難道你不掛念我,這麼快就把我給忘了嗎?」。
被緊緊箍住了身體,鼻子又幾乎全被他埋進衣襟里,呼吸都變得不暢順,宛珂覺得自己馬上要窒息了。老兄,我見都沒見過你,忘個屁啊!此刻老娘我心情很差,只想說粗話,「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繡繡,我怎麼可能會認錯,這麼多日以來,我朝思暮想,都是為著能夠見你啊。」
哈?不會吧,原來還是樁孽緣啊。可我沒欠你的,惱怒地喊出:「你給我放開。」啊,竟,竟被擁得更緊了。我即便是現代人,也沒有那種守身如玉勝過一切的節操觀念,可是,不代表我喜歡被一個陌生人摟來抱去!
氣郁得忍無可忍,抬起腿,膝蓋往上用力一頂,正中男人要害。哼,我已經警告過你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用強的我也敢給你來狠的。這是自己有生以來第二次踢中別人的要害,卻感覺精準而熟練。
男人吃痛地悶哼一聲,微微松開她,垂下了頭,彎下了腰,卻依舊用雙手使勁搭住她的肩。
見身體有了放松的余地,宛珂趕緊呼呼地大喘了幾口氣,真要命!
緩了好一會,當男人抬起他寫滿難以置信的臉時,宛珂終于看到了這人的容顏。怎一個俊字了得!
她怔了怔,定定地看著他,目瞪口又呆。
男人那英俊的臉上,劍眉清晰而張揚,如鳳凰展翼般飛舞在一雙明亮的眸子之上,神采炯炯。眼角細長上翹,目光銳利如鷹,散發著危險而誘人的氣息。鼻梁高挺,襯得整張稜角分明的臉更具立體感。干澀的薄唇卻毫不影響它自身那種特有的凌厲美感。
嘖、嘖,哎呀,又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只是,美男的臉上有一抹很明顯的憔悴之色。
靜默了很久,男人終于開口說話。「繡繡,你怎麼會這樣對我?你……你難道對那個男人動了心,所以不想認我嗎?」。
那個男人?哪個男人?意識到他所指是杜梓揚。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宛珂,趕緊從呆滯中回神。
「你先放開我,在這里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呃,口頭禪果然是會被傳染的,盡管自己覺得拿「體統」二字說事,不是自己風格,而且十分可笑,但是用來教訓人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體統?繡繡,我們相互愛慕了那麼多年,苦苦相守,等來的,只有這兩個字嗎?」。他用受傷的眼神直視秦宛珂,讓她的心跳陡然一滯。
不會吧,相互愛慕?她,不是自願地嫁給杜梓揚的嗎?我還一直認為,她對杜梓揚是有情的呢。
感受到他投來的極度深沉的目光,秦宛珂苦笑。大帥哥哦,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又是炙熱又是深情的,還帶著充滿憂郁的傷痛,真能把人給看融化了。「哎……」長嘆一聲,「公子,妾身已為人婦,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吧。」
忍受不了她疏離的語氣,淚濕眼眸,「繡繡,你是不是在怪我,恨我沒有在父皇面前爭取到你,所以你才狠心對我?」一句話說完,深深的眼眸竟涌出兩行清淚,劃過他如鐫刻的雕塑般俊美的臉頰。
啊!這位看起來鐵骨錚錚的男子,居然在自己面前流淚了,真是造孽,因為自己根本不是他口中的繡繡,所以覺得有點好笑,卻無法也不忍去取笑他。究竟是有多愛,才至于受到這樣的傷痛折磨,在一個女人面前落淚。
原來,這位,才是你心系的男子,綰繡,我能感覺到你們之間的深情,可是,你已經不在這世上了,我替你了卻這段緣,放了他,讓他去找真正可以相守的幸福,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從自己震撼得有點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輕說道︰「忘了我吧,找一位適合你的女子。」
不對,突然,秦宛珂回過味來,他剛才,說了什麼?「父皇」?天啊,他該不會是什麼太子啊,皇子之類的人物吧!
「不……」撕心裂肺的一聲用哭腔吼出,再次把秦宛珂帶入懷中,「我不會忘記你的,我怎麼可能忘得了!繡繡,我不管你現在嫁給了誰,我都要帶你走。」
概嘆啊,如果杜川旭有你這樣的深情,我必會豁出性命來愛他,也不會因為借酒消愁而落得如此境地了。只是有情總被無情苦。你的繡繡,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忘也好,不忘也罷,妾身已為他人婦,嫁雞隨雞,嫁狗便隨狗,定然是不會再跟你走的。」宛珂狠下心來,冷冷地說。長痛不如短痛啊,帥哥。
「不,繡繡,你會的,你一定會跟我走的。那個男人,配不上你。」
不知為何,一股憤怒從心頭涌出,「你憑什麼這樣說?」
「我可以為了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可是他,可以為你做什麼?」悲憤的聲音幾近咆哮,「我為你,可以連皇位都不要,他,哼,估計連個侯爺兒子的身份都放棄不了吧。」他已經開始崩潰並且歇斯底里了。
「公子,禍從口出,還是謹言慎行為妥。為了區區妾身,不值得的。」剛才的話,已經能篤定他的身份了,秦宛珂語氣客氣了幾分,由衷地勸慰。
孽火焚身而不自知,只有愛到極致,才可以如此瘋狂吧。可是,離撲火飛蛾的結局,也不遠了。
「繡繡,求你別這樣,啊……」這話說到最後已泣不成聲,抱著她的手臂力度又加了幾分。
嘖嘖嘖,唉,心里無比概嘆,縱然你說得千般對,可是,又如何呢?杜梓揚對秦綰繡不上心,是因為不愛她,他又怎會為了自己不愛的人,放棄所有?
你即便愛著綰繡,可是,是皇上對你們的姻緣起了戒心,要加以阻撓,誰又有力回天?一旦和權謀扯上關系,兒女情長,又怎及江山萬里的重量?
「唉……放了我吧。」宛珂假裝幽幽地說道︰「我愛上他了。」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你在撒謊。」將她推出臂彎,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她,爬了數道水痕的臉上寫著更大的難以置信。
看著他深鐫的輪廓,還有那眼中淌出的清澈淚水,唔,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不知怎的,她的淚,也在眼中彌漫起來。
突然,「鐺、鐺、鐺」幾聲鏗鏘有力的鐘聲響起,打斷了二人間漂浮不散的淒婉纏綿。禪音裊裊,滌人心魂,也警醒了淚濕衣襟的兩人。
「繡繡,你再忍一段時日,時機一成熟,我們就遠走高飛。等我。」他說話的語氣堅定而又帶有期盼的神色,看得宛珂不禁搖頭。
走?又能走到哪里?誠然,我和那杜梓揚的關系算不得好,可是,侯府畢竟還是安逸之所,要我跟著你這樣的人浪蕩天涯,我覺得更加危險。
他從懷里掏出一枚佩玉,交給了秦宛珂,「繡繡,等著我。」說完,唇湊上來,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一陣溫熱,嚇得宛珂渾身一抖,僵立在了原地,直至他的身形一晃,又消失在了寺院的陰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