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梓揚抱著秦宛珂走出了水榭,一連穿過了幾個院落,秦宛珂才板起臉大聲地說︰「你現在可以把我放下來了。」今天本就不太舒服,剛才還又跑又跳的,她的頭越來越暈眩了,現在又被這樣抱著,這個姿勢讓她的胃十分難受,翻翻滾滾的。
杜梓揚卻仿佛沒有听見般,帶著一絲難以捉模的笑,依舊抱著她往楓岫閣走。
宛珂皺著眉,加重語氣厲聲說道︰「你趕緊放我下來,好難受啊。」可惜這副身子原本就有點中氣不足,現在她感覺難受欲吐,說出來的話只能是有氣無力的。
見杜梓揚還是無動于衷,她又催促了幾次,無奈之下,開始手腳並用,縴縴玉手一拳拳地捶打在他的前胸和後背上,「喂,你听到沒有,放我下來,我真的好難受。」聲音酸酸軟軟得就像快哭了似的。她肯定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聲音嬌嬌滴滴的,怎麼听怎麼惹人憐愛。
這種拳腳,落在杜梓揚身上,一點都造成不了殺傷力,反而是她的聲音,讓他無法忽視地站定,溫柔地問她︰「綰繡,你怎麼了?」
秦宛珂壓下惡心的感覺,暗暗地在心里罵了他好幾遍,要作弄人也好歹挑個時候啊。但她終于還是勉強擠出句話來,「你趕緊放我下來,我真的好難受。你再不放的話,我就要吐了。」
杜梓揚看到她的臉色發白,額頭冒汗,儼然一副病蔫蔫的模樣,便趕緊把她放下,緊張地問︰「你怎麼了?剛才不是好好的嘛?」
秦宛珂雖然胃里難受,頭昏腦漲,但腦子在此時卻還是能運轉的,盡管沒有平時那麼靈光,但一點都不妨礙她在腦子里進行思想活動。她恨恨地想,好個屁啊,不就是為了不想和你在房里獨處,我才硬撐著出來的嗎?剛還玩了這麼久的「躲貓貓」,現在就更不舒服了。
她站著,卻難受得身子微微蜷著,直往外冒冷汗,胸口一陣緊似一陣的發悶。不是她不敢或者不想說話,而是她真的說不出來,她現在的感覺是,只要她再一開口,就得吐出來了。
杜梓揚見她沒回答,走近前來去扶她,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他話說了半截,還沒問完呢,秦宛珂卻一把推開他,轉過頭去俯身就吐了起來。
被推開的杜梓揚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急忙再次走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輕輕地撫著她的背。現在,知道再說什麼也是無濟于事,只能靜靜地在身邊照看著她了。看到秦宛珂吐得非常難受的樣子,他的心里,也同樣地難受,恨不得去替她擔了這痛苦。
「哎呀呀,綰繡丫頭啊,你怎麼了?」一位雍容端莊的婦人,身姿裊娜地,在數位丫鬟的簇擁之下,悠悠閑閑地走了過來。人還未到跟前,話卻先傳了過來,聲音又高又尖,雖說不上難听,但也絕對不是副美妙的嗓音。語氣里還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和調侃。
秦宛珂還彎著身子吐得七葷八素,她才沒空閑功夫去理會這人,而杜梓揚卻順著聲音的方向,看清了來人。婦人身形姣好,妝容端麗,烏發中隱約現著銀絲,朝天髻梳得飛揚跋扈,上面花簪翠玉點綴,越顯華貴。
婦人的衣著也甚為講究,淺桃紅色絲綢質交領中單,外襯乳黃色暗金線織花錦緞窄袖短襦,再罩一件鵝黃底碎印靛藍色花卉透紗羅襦衫。
則是配一條深紅底銷金線繡花錦面、暗紅色錦緞織花寬瓖邊的過膝八幅直裙,直裙里面再穿一條灰藍色百褶裙。
整體的搭配,顯得色彩多變而又不失和諧,層次豐富而不落大方。腰束大紅緞帶,上綴玉環綬。最後肩披帛帶,伴著衣袂裙擺隨風舞動,好一派風華絕世的氣場。
只是,無論怎麼精致的妝容以及怎樣華美的裝扮,都掩飾不去婦人隨歲月漸逝的蒼老容顏;粉飾太平下,依然能看清她臉上的深淺紋路。
婦人正是相爺的一位尚算能得些寵愛的妾室黃氏,她年輕不再的臉上盡是意義不明的笑意。「綰繡丫頭啊,你的身子不太好呀?趕緊找大夫來看看啊,沒準,一診就說是個喜脈啊。呵呵呵……」
黃氏不可自抑地笑了一陣,又說︰「哎呀,早知如此啊,就不用姨娘們煞費苦心了,白白浪費了大家給你布置房間的工夫啊。」
說到此,她頓住,然後又頗有深意地繼續說︰「早先還听說你在侯府不太得寵呢,綰繡丫頭,想不到你還真夠爭氣的。哎呀呀,這都有了身孕,就不能像你們剛才那樣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