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珂見自己再掙扎,也無法挽回形勢,只好癱軟在杜月生的懷里,任他抱著飛奔。山路越上越陡,路也漸漸沒有了。
她只覺得,他抱著自己,在亂石斷崖和亂草雜樹間飛來穿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在一個密林深處,把自己放下來。
秦宛珂一落地,稍稍站穩,第一件事,就是「啪」地一聲,給杜月生來了個響亮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想是她用盡了所有蓄積起來的力氣。一掌揮過,她便頹然跌坐在地上。她本想說些什麼,但,卻像是沒有了任何氣力。
杜月生卻被她突然摔過來的一巴掌給打蒙了。他壓根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會給自己來這麼一手。他也有點暴怒起來,「你瘋了嗎?」。
秦宛珂緩了幾下氣息,終于有了些力量,她眼光逼視著居高臨下的杜月生,也怒吼出聲︰「杜梓揚不是叫你帶我們走嗎?那個我們里面,包括錦翠!你這個見死不救,背信棄義的家伙!」
杜月生頭上的青筋暴突,他幾乎想出手一掌打死這個女人,他忍住怒火,冷哼一聲︰「哼,我見死不救?背信棄義?如果我是那樣的人,我就該不理你這個死女人,然後和梓揚共同進退!」
他怒極了,他丟下兄弟,也是想保證梓揚無後顧之憂。杜月生深知杜梓揚的個性,如果這個作為他杜梓揚的女人的人還在現場,他就必定畏首畏尾,還得處處顧及她的安危。
可是,這個女人,竟沒有半分感激,居然先發制人地歸罪于他?她也不想想,歸根結底,這場禍害,到底是誰惹來的?
「你可以不理我,但你不應該不顧錦翠。她是那麼的無辜,她……」
秦宛珂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歇斯底里,所以,她瞬間沉默了。現在,她在這邊發牢騷,大吵大鬧又有什麼用,除了暴露他們的藏身之處和引來賊人之外,真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是的,眼前這個人,丟下了兄弟不管,卻救了自己,這,難道不是事實嗎?秦宛珂無力地閉了閉眼。她真的無法再指責他的任何行為。
兩個人,就這樣靜默地呆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透過深秋時節幽深林木間的枝梢,能看到當空的明月,在這森森冷冷的秋林中,給夜帶來了一絲微薄的暖意。
這個時候,秦宛珂終于把自己短路的思維,給重新接上了。她環顧四周,發現這里居然有清澈的溪流在身旁緩緩流淌。
可是,此時此刻她第一次發現,「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場景,未必就是詩情畫意的美麗風景,而不定,是一種幽冥可怖的駭人景象,全在心境的不同啊。
先前,怎麼一點都沒有感覺此山其實真的不是一個好去處呢?滿山路都是荒木枯草,自己怎麼就有那個興致?現在,比先前景色縱然美上千百倍,也提不起她此刻欣賞的興趣。
沉默的氣氛太過壓抑了,她多次想開口問問,我們一直都呆在這里嗎?他們怎麼樣了?他們會化險為夷嗎?可是,連這些問話,她都覺得,以自己現在的立場來說,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啊。
靜默中,一聲尷尬的饑腸轆轆,引得杜月生皺著的眉,更加緊繃起來。
「你餓了?」秦宛珂好心地問他。她盡管受到了前所未遇的驚嚇,可她沒有失去五感功能,杜月生的肚子很不爭氣的響聲,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不勞你過問。」杜月生的臉霎時有點熱,幸好月色下,任誰都被照得慘白一片。他也仗著黑夜,卯足了氣,冷冷地說道。
秦宛珂感嘆,果真是個別扭的悶騷男。哎,這家伙,現在估計恨我入骨了吧。陰冷的山風呼嘯而過,冷得她一個激靈,對了,好歹要生個火。
「會用這個麼?」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錦囊,扔給在一邊橫眉怒目的杜月生。
杜月生接過打開一看,東西小巧精致,居然是把火鐮和一塊火石。但,她……她一個女子,隨身帶著這個?他有些瞠目結舌,「你怎麼會帶著這些?」
秦宛珂干笑了兩聲,懶得跟他解釋。
她為什麼會帶著這個,很簡單,她玩慣了戶外啊。哪次戶外扎營,少得了生火的工具?
以前,隨身攜帶個打火機啥的,不是難事,小小一個,放在包里,也不佔什麼空間,拿著也不費力氣。
可現在,到了古代,生火的工具,就不是帶一個打火機就完事了。可,她還是千方百計地要來了一套,以備不時之需嘛。她隨身帶的,除了這些,還有些碎銀、銀票之類的。當然,這是連錦翠和春喜都不知道的秘密。
但,她也沒有那種吃飽了撐著喜歡白費勁的功夫,平時在侯府相府,眾星捧月般有人伺候著,這些也用不著,肯定不會隨身拎著。
可只要是出門在外,不怕一萬,最怕萬一嘛,像今天,那個萬一,剛巧就來了。
她可不會天真地以為,到了野外,真能臨時搞個鑽木取火。那「鑽木取火」是誰發明的?據說是燧人氏。燧人氏是什麼人?原始人!
原始人之所以要保留火種,還不是因為鑽木取火其實很費時費力。而且要達到一定的條件,才能生起火來。如果隨時隨地都能鑽木出火來,還有留火種的必要麼?
她才不會把自己的生存希望,寄托在原始人才使用的費勁費時的方法上。
「你也冷吧?」秦宛珂問他,其實就是提醒他,少廢話,趕緊生火烤烤是正經。深秋的山林夜晚,冷似霜凍的天,兩人繼續這樣干呆著,就算沒有野獸出沒把他們咬死,也會被凌冽的寒風刮得凍死吧?
杜月生使用這個還真是老練,三兩下子,就點燃了一小把干草,添點枯枝落葉,一個火堆頃刻便燃燒起來。
兩人緊貼火堆坐著,冷得發緊的身子,才漸漸覺得緩和過來。火光映襯之下,兩人的臉色都紅通通的。見氣氛活絡了些,秦宛珂終于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和杜月生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