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覽了戲文一遍之後,宛珂了然。呵,原來是這樣的劇目啊。說穿了,就是忽悠女子在家安分守己,等著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糊弄女人們說丈夫在外玩夠終究回到你身邊的一出爛戲。哼哼,寫得何其感人何其歡樂,賺盡眼淚和笑聲,其實也不過是場有助教化的戲碼。
你們就給我點這麼一出好戲,我又何不再讓它表現得更加淋灕盡致些。「戲嘛,一般,詞寫得還不錯。明天,也演這一出吧,其他戲,你們愛演哪個就演哪個,可這一出,你們必須得將它演好了。」
宛珂話音才落,慧茹就憋不住話了,「嫂子,這不是戲的問題,是那戲名的問題!你的壽辰,還演什麼碧水桃花,不是擺明了要給你添不快嗎?」。
「我有什麼好不快的,何況,這戲,好極了。」宛珂頓了頓,轉頭對老福說︰「幫我拿紙筆來。」
「那……少夫人,您要紙筆做什麼?」老福也看出了不妥,陪著小心問。
「我要該詞!」宛珂斬釘截鐵地說。
「什,什麼?您,您要改……改詞?」老福傻了,他從來沒見過,有哪位夫人小姐,要對戲文作修改的。
「怎麼?不成嗎?還是覺得,我沒那個能力?」宛珂反問道,老福只是愣愣地搖頭。宛珂又說︰「張先生,您,不介意吧?」
那張班主雖沒見識過什麼大場面,但也是帶大幫人混飯吃的頭臉人物,他很是懂得適時髦者為俊杰這話,別說這府里的少夫人要改詞這麼小的事,就是那少夫人命他按照她的意思,重新寫一出戲這樣的大事,也不敢不答應啊。
「老生當然不介意,還求之不得啊。」他覺得這戶人家的少夫人,也真怪了,還從沒見過有自己要改寫戲詞的大家閨秀。
紙筆拿來了,宛珂就指著原來那戲文給班主看︰「張先生,就是這一段,這里華娘的唱詞太軟弱,改了。」
說完,她想了片刻,就舉筆沾墨寫到︰卿本多情,雨露恩澤布灑,澆綠柳殘紅而過。承歡迎樂,怎生血淚流成河。任你千番訴求百般承諾,莫把那污濁,往清蓮上潑。只道本性難移,惡習難遷,問君何以能言悔改,又怎能說續緣?
大家就都湊到宛珂跟前來看了,一看之下,張先生突然叫了一聲「妙哉!」,然後又幾乎是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說︰「這字詞與原文相比不多不少,卻更精彩地表現了華娘對自己丈夫的控訴。這韻也押得很到位,連語句的運用,也符合整出戲的意境。想不到侯爺家的少夫人,年紀輕輕,竟還有這般本事,老夫佩服。」
少夫人改的唱詞,連張先生都大贊一番了,老福這種看戲也只是看熱鬧的,就免不了附庸風雅了,也說了不少好話。至于他說的,和秦宛珂寫的,就相差甚遠了。他的媳婦在一旁只是看,微笑著不說話,很有涵養的樣子,可她听完丈夫說的那些,臉色顯然紅了不少。
慧茹細細看完這詞,覺得果真是不錯,可是,她這次,就說出什麼稱贊的話來了。她抽著嘴角,呆呆地把秦宛珂那得意的神色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訝然︰嫂子,你這詞,說的不就是大哥嗎?這些詞,無異于當面指著他鼻子罵啊。
這言辭,未免太犀利了些,不知道哥哥要是看見了,有何感想。哥,你到時候要撐住。慧茹在心里,暗暗地為自己的大哥,捏了一把汗。
宛珂當然知道自己這詞,寫得雖不至于那老福說的天花亂墜,卻也當真配得上那張先生所贊了。可她的得意,並不是這詞,而是,她在想那個道貌岸然的杜梓揚,在听到她寫的這段戲文以後,會有怎麼樣的表情。這個,才是她所期待的好戲。
「張先生,既然您也覺得好,那麻煩您明日,務必要按這段詞來唱。這樣,才能說得上精彩啊。」秦宛珂意味深長地說,慧茹則在一旁暗暗祝自己的哥哥自求多福了。
張先生自然欣然答應,宛珂就情緒高漲起來,心情一好,就順便再點了幾出戲。當然,那些,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陪襯而已。
慧茹呢,她主要也是來瞧戲班子的熱鬧的,她也沒忘了自己的目的。在眾多劇目中,也挑了沒看過的,點了,才把那本子交還給班主。
班主接過來,就急匆匆走回去跟班里人說戲了。宛珂和慧茹呢,就在院子又看了一陣,熱鬧瞧夠了才離開。
「既然都出來了,不如,我們到園子里逛逛去?」慧茹建議道,「不然過了這陣子,再到園子,就太冷了。」
「好啊。」宛珂剛做完一件大快她心的事,當然覺得無比舒暢。無論再做什麼,她現在都只能感受到愜意。「既然妹妹提議去,就去吧。」
宛珂的這聲妹妹,差點沒把慧茹惡心得掉一地雞皮疙瘩,心里嘀咕︰嫂子,你這樣,我可招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