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介紹下來,貴妃一個手勢,那嬤嬤便高聲喊道︰「開始吧。」一宮人馬上上前來請示︰「是否等太子?」貴妃一句「不必了」,太監和宮女們便忙著把大殿中央收拾一番。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主要是清場和換上新的地毯。
宛珂見狀,知道後面一定有些節目安排,于是請示說︰「娘娘,綰繡想去……」呃,上廁所該用什麼詞?方便?更衣?如廁?總不應該叫去茅廁?更不會是去衛生間吧?話到半截,竟一下卡了殼。
貴妃娘娘倒是善解人意,馬上派了個小宮女領宛珂方便去了。走到了地方,卻發現廁前擠了好些人,都是方才見過的大家閨秀。她們本來還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見到宛珂,馬上低頭默默行禮,都未敢有甚言語出口。
宛珂只好點頭回禮,估計自己現在的面子這樣大,都是拜自己坐在貴妃娘娘身後所賜,連上個廁所,都要如此受人矚目,感慨啊!
這時,一間緊閉的廁門里,竟傳出一句︰「舞荷姐姐,剛才坐在貴妃娘娘身邊的夫人是誰?是太子殿下的側妃嗎?」。
這外面,因為秦宛珂的到來,本來的喧嘩之聲全都靜默下來,估計這樣的變故,在里面如廁的少女還懵然不知,所以才問了出來。這聲音,在靜默中听來,音量不小。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外面的人听了那話,都擰眉側面,不敢作聲。
旁邊一扇門也傳出一聲,「那個婦人?不知道,她又怎麼會是太子殿下的側妃呢?那種姿色,太子才瞧不上眼。」說這話的人,大概是被先前問話那女子稱呼為舞荷的。
外面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涼氣倒抽,為這說話的女子捏一把汗,可她們不時地偷眼來看宛珂的臉色,根本不敢出聲。
「可是,我覺得她很美啊。」女子略顯稚女敕的聲音又說。
「哼,你小孩子一個,懂什麼?」這語氣十分不屑。
「可是,舞荷姐姐,你只比我長兩歲而已。」女子一邊說,一邊開門往外走,卻發現大家都注視著自己,臉上寫滿疑惑。
可她見到了在外頭站著的秦宛珂,愣了愣,隨即臉紅了紅,澀生生地坦誠一笑︰「姐姐,你好,我叫苒露。對不起,我們在背後議論了你。」她不僅爽快地自報了家門,還誠懇大方地道了歉。
宛珂見這小女孩樣子十分可愛,活潑的神態讓人無由來地喜歡,又看她態度誠懇,便也笑著回道︰「你好。沒有關系的。」
眾人見這樣的狀況,才稍稍放下心來,都齊齊禮讓秦宛珂,生怕得罪了她。
宛珂無奈,也不好推讓,她如果現在不進去,隔壁那位,估計也不太敢出來吧?我還是應該識趣一些,她暗想著,便只能當仁不讓了。
唉,又體驗到,什麼是「躺著都中槍」了。不過,她們說什麼,自己倒是不在意,可是,要是被那叫什麼舞荷的女子知道,那太子還真是瞧上了我這種姿色,那她得多麼地悲憤不甘?這女子的言行太不謹慎了,入宮當太子妃很容易落人把柄吧?
一趟廁所上完,宛珂回去時,發現大殿上已經有女子開始表演才藝了。
現在在殿上彈奏琵琶的,是武將軍的三女兒。她臉容清麗,而眉目間卻英氣勃然,毫無小女兒矯揉造作的情態。一曲琵琶竟不是柔聲腔調,竟是一首近似軍樂之音的雄渾曲調,撥弦聲錚錚有力,大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壯闊。
宛珂一听便覺不錯,這女子的情懷定不比男子柔弱,大氣之才!一曲終了,座下掌聲迭起。貴妃也不吝言辭地夸贊幾句。貴妃這頭剛說話,那頭,就有負責文書的太監在一本名卷上奮筆疾書,估計他拿的那一冊,就是這些女子的考核表吧。
與第一輪的篩選不同,先前看的,是容貌和儀態,這一輪,比的是才情。宛珂暗暗思忖,看來這妃子的考核也著實不容易啊,沒有過五關斬六將的氣魄,哪里能夠坐上那母儀天下的鳳凰尊位?即便是現在殿上權位最高的莫貴妃,也還沒達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階品。
咦,說到這個,宛珂不禁有些奇怪,按說這太子選妃這麼隆重的大事,不應只有貴妃主持才對吧?即便這貴妃才是太子的生母,可印象里很多電視劇演的太子選妃都是群臣上疏推薦佳麗人選,然後皇後首肯,皇上點頭,至于太子本人嘛,身不由己為多。
所以,現在這一幕,再不濟都得有皇後在場吧?
「綰兒,你看台下這些女子,有沒有與你太子哥哥相配的?」莫貴妃竟突然開口問。
「嚇?太子殿下選妃這麼大的事情,綰繡不敢妄言。」宛珂實話實說。
「選你哥哥的側妃而已,有什麼要緊的?何況,選來了,也不定就能封妃。」莫貴妃說。
原來是選側妃,對啊,太子三妻四妾根本不足為奇,就算他現在就和皇上一樣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宛珂也不吃驚。
「綰繡也沒留意到誰是最好的,剛才那位武將軍的女兒就不錯。……」宛珂說到一半,欲言又止,她在考慮是否應該說出來。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關系到你哥哥的事情,還是說出來為好。」莫貴妃鼓勵道。
「綰繡卻留意到兩個不適合的人選。」秦宛珂回答道︰「一個名叫舞荷,一個叫苒露。一個是性情太傲慢,言行不慎。另一個則是不懂世事,很難照顧好殿下。」
宛珂這麼說,自然不是因為這兩人剛才在背後議論了她。她說出舞荷,的確就是覺得此人不懂謙恭,這類人一旦得勢,便很難容其他人,放在身邊是個禍害。為著趙言華對綰繡的那份感情,還是不要把這種人放在他身邊,也算是給他一個人情回報吧。
而對那個稚氣未月兌的苒露,宛珂則是動了惻隱之心,覺得這麼活潑可人的一個小女孩,不應該送進宮來受約束、遭荼毒。所以,便不盡不實地說她不懂世事,哪里敢直言說她太天真,難以在危機四伏的宮中立足呢?
「哦?這樣啊。嬤嬤,拿名冊過來瞧瞧。」貴妃吩咐道。
「尚書郎王書遠家的次女舞荷,翰林學士陳勤的長孫女苒露,將這兩人從名冊中除去吧。」莫貴妃仔細翻了名冊一遍,淡淡地說道。
宛珂吐吐舌,其實,我並不是故意報復啊。不過,看來,有說話權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現在自己三言兩語就將人家的王妃路給斷送了。唉……罪過啊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