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男向前望去,一百步之後既可以左轉,又可以右轉,當然還可以直直向前,很好,她選擇了向右,一旦跑到一百步之後,她馬上向右拐,曲線逃跑.一次不行,難道一百次他都能射中她麼?為了自由,她拼了!是誰說過的?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她怎麼也不甘心在這趙府里做一個小小的書童,沒出息。
「準備好了麼?」趙爵手里拿著彈弓,輕蔑地看著躍躍欲試的花美男,心里想著︰傻子,本少爺不過是拿你來尋開心罷了。你居然會相信自己有機會能逃出生天?本少爺的彈弓就如本少爺的箭法一樣,百發百中,你能堅持跑三次就算你英雄了。
家奴們竊竊私語,偷笑的偷笑;嘲諷的嘲諷;愛看熱鬧的大聲叫好;良心好的對花美男投以憐憫的目光;還有一個好心腸的,就是昨天帶花美男去換衣服的張貴走到花美男旁邊小聲說道︰「美男,你還是不要試了吧,少主子的彈弓從不虛發,飛鳥都百發百中,何況是人。」
「謝謝,我還是要試一試的,他總會有失手的時候。」花美男說著,已準備好了,她對趙爵說道,「開始吧,我可以跑了麼?」
「你隨時都可以跑。」趙爵閑閑地站著,雙手抱于胸前,一只腳在地上打著拍子,並不急于拉弓,一副放羊吃草的樣子。
「好,那我跑啦!」花美男拉開了起跑的弓步姿勢。
「你跑啊!」幾個聲音笑著大叫,已經有人斷定他確是有些傻氣了。
有個好事的家奴主動地充當判官,大聲叫道︰「預備——開-始,跑!」他叫完後,看花美男馬上就象火車頭一樣跨步向前沖出,沒頭沒腦地跑,禁不住「嘻!」聲笑了,指著花美男跑出去的後背,笑彎了腰說道︰「真是個傻子!這世上誰能逃得開少主子的箭和彈弓?白白折騰自己,真是沒死過。」
從花美男開步向前跑的那一刻起,一眾家奴就開始大聲地數數︰「一,二,三——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七——」當家奴們數到九十七的時候,趙爵才拉弓搭珠,瞄準花美男。
「一百!」家奴們齊齊大聲地高叫,象吃了興奮劑似的,聲音震耳欲聾。
只見一粒小小的彈珠破空飛出,快如閃電,瞬間就向跑到了一百步以外的花美男追風般射去。花美男心里緊記著到了一百步就馬上向右拐,當家奴們叫到一百時,她自己也默念到了一百,緊張時刻一到,說時遲,那時快,她向右拐,轉,沖!卻只听得一眾的家奴大聲叫嚷道:"中!"
她立感背後風聲呼呼,追風般的珠子霎時狠狠地擊打在她的背心上,她瞬間只感到背心一陣劇痛,「啊!」的一聲,她發現這一聲慘叫竟是發自于自己的口中,她的背心又中了一珠!剛巧就是原先被射中的地方,好象是分毫不差,所以,她才叫得殺豬一般,呼天號地,嗚呼!真是月復黑,哪個地方不能射?為什麼射同一個地方?她的背心好痛哇!她一個箭步向前,仍然免不了向前撲跌,跟大地親吻的慘狀。
天殺的!這姓趙的真不是人!她的背心,痛得她眼淚直飆,想堅強點也辦不到,真的好痛嘛!錐心一般的痛,她知道她一定是內傷了。如果她能得到自由的話,第一件事,就要去看跌打醫生,不知田七粉和雲南白藥能不能治好呢。但是,眼淚照流,自由還是要搏,她抹了一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強忍劇痛,轉身往回走。她知道,如果過不了趙黑心的所謂關卡,她就是那個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哪里逃得出「趙黑心」的手掌心?
「還要?」趙爵對著自動自覺地走了回來,臉頰霞紅,兩眼淚汪汪的花美男,忽而覺得這長得有點象小姑娘似的花美男竟有幾分可愛,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惜。只見她點了點頭,倔強地抽了抽鼻子,又毫不避忌地抹了一把眼淚,更毫不猶豫地站到了起跑線上,然後,她又忽然回頭,對趙爵說道︰「喂!你只會瞄我的背心麼?換個地方你還能不能打中我?」
趙爵一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的用意,但他竟然答道︰「好吧,我換個位置打你也一樣能打中。」打同一個地方當然更痛,痛上加痛,傷上加傷,這個道理誰不知道?花美男沒有真接求他,但花美男的眼神雖倔,眼淚卻楚楚可憐,他竟然答應她打不同的地方,這真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對一個家奴有一霎時間的心軟和憐憫。
同樣的戲碼一再地重演.一次,二次,三次,四次,——
無論她是打算向左還是向右拐彎,她的背後都被他的珠子以鬼神莫測的速度追到,如影隨形,百發百中,但從第二次開始,他打中的是她身上不同的位置,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他竟可以次次都打在不同的地方,絕沒有一次相同。她的左腳,右腳,左肩,右肩,左腳和右腳從上到下,依次打了個遍,背部只怕已沒有不被打中的部位了。她的腳又酸又痛,快要跑不動了。她要投降了麼?這一次是打在左邊上,痛感少了,但她已渾身傷痕累累,好象再也不能跑了。她真的不想爬起來了,就這樣躺在地上吧?不!咬牙再搏一次,也許他這一次會失手,她要再拼!
嗚呼!她花美男好命苦啊!難道她真的是奴才命?難道她真的要向命運屈服了麼?她討厭別人說那句什麼命中有時終需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她寧願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愛拼才會贏。
當花美男一次次地被打中之後撲跌,撲跌之後又淚流滿面地爬起,再來一次,又再來一次,一次次地沖出去時,所有的家奴慢慢地斂去了嘻嘻哈哈的笑意,一個二個地驚呆了!大聲數數的人越來越少,聲音越來越弱——譏笑沒有了,嘲弄的眼神也沒有了。良心好的家奴偷偷地開始抹淚。
趙爵最後只打她的,因為的肉最厚,珠子打在上不會那麼痛。但是,他絕不願意放她,所以他是百發百中——這個小小書童,他要定了。最後,他瞄準了他的一個穴位上,這個穴位一旦被打中,一定會暈倒。他做定他的書童了。趙爵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佩服一個小奴才,欣賞一個下人對他來說真是陌生的事情,但這件事情卻發生了。他不得不承認,連他也做不到,為了一個這麼渺茫的機會,她竟願意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是傻還是痴?他忘記了懷疑他是來趙府偷情報的,他發現,如果繼續下去,他會不會因為手軟而真的失手射不中?
「啊!」這一次,珠子打中花美男的後項脖子,他應聲倒下之後,暈了過去,鼻中流血,慘不忍睹。卻只听見趙爵手一揮冷冷地說道︰「把他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