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總算回來了鶴之頂紅!奴婢剛剛看到一群人往正殿走去了!」莘兒焦急地說著,她緊張地拉住了菀妃的衣袖。
菀妃將手中的燈籠遞還給莘兒,順便拍拍她的肩。「別擔心,我們趕緊回宮。」說著便一馬當先,往正殿的方向急急走去。她扯開自己左手上裹著的袖子,把長長的袖子放開,將手完全地遮住。右手從懷中拿出了什麼,緊緊地攥在了手心。
正殿此刻異常的燈火通明。至少自從菀心從永搬到這里來之後,這永寧宮的大殿的夜晚便是漆黑加寒冷。頂多只是有那麼一兩根蠟燭悠悠地閃著明滅不定的微笑的光芒,從來不會出現已是深夜卻還如此地燈火通明的場景。
快到大殿正門口了,菀妃突然停下腳步,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將胸中所有的緊張與擔憂全部隨著那吐出來的氣體排泄出去。她看了看身邊的莘兒,輕聲地說︰「相信我!」
莘兒的心被什麼觸動了一下,隨後趕緊加快步伐跟上菀妃,一步不離。也學著菀妃的樣子,深深地吸氣,慢慢地呼氣……感覺哪里不一樣了。
菀妃推開門的一霎,即便早就做好了一定是皇帝駕臨的心理準備,但還是被來人的陣仗震驚了。尤其是看到自己年老的母親時……她的眼淚瞬間涌上了眼眶,可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菀妃不慌不忙地走到大殿的中央,她的步伐急速但是毫無慌亂,平靜而坦蕩無垠。「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與彥此刻在劉媽的懷里,靜靜地盯著母親懷里的洛宇,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而綺雲則略顯擔憂地看著這個跪在殿中央的女人,她那一身的泥土……綺雲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邊的連嘯城,她果然看見連嘯城緊蹙的眉頭和深邃的眼楮。
趙夫人在一旁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她又無話可說。皇上特意趕來看生病的女兒,可自己的女兒倒好,且不說三更半夜不在宮內,她還滿身的泥土,如同……如同與人苟合過一般!趙夫人在心里深深的嘆氣,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是一個讓家族蒙羞的人,可要緊的不是她怎麼想,而是皇帝會怎麼想啊!老夫人被身邊的貼身丫頭扶著,左手緊緊地攥著右手以將自己紛繁不定地心跳平復下來。
連嘯城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寵了那麼多年的菀妃,看著這個竟然剛被自己放入冷宮沒多久就夜晚外出的女人,看著這個晚歸後被當場抓住還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如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心中的怒火猶如噴發的火山一般噌噌往上噴涌。他那露在黃袍外的手在就緊緊地握住,緊緊地按在了大腿上。他那深邃的眼神中倒映的全是那個泥土滿身,衣衫不整的菀妃。
菀妃只是靜靜地跪著。她知道不能搶言解釋,也不能表現得有任何地內疚與自責,否則等待自己的不是相信,不是同情,更不是原諒亦或是寵愛,而只會是萬劫不復的地獄。這個以多疑著稱的皇帝,永遠只會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不會隨便听從別人的解釋的。
等了許久,仍不見皇帝的動靜,菀妃便勇敢地抬起頭,從來人的臉上一一看過之後,便對上了連嘯城那陰影重重的雙眸。菀妃沒有任何地閃躲地與他對視著,看著那個瞳仁里不屈的自己。
「菀妃這麼晚還是這麼操勞嗎?」。連嘯城終于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可是話剛出口他便後悔了。為什麼總覺得有點酸楚的味道……明明自己應該是憤怒的,應該責問她才對!
「臣妾不敢,皇上日理萬機,不要累壞身子才是。」哪只菀妃並沒有任何的懼色,而是相當強硬地回答著連嘯城的話。她本來就沒做錯什麼,她為什麼要低頭!
連嘯城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還是當初那個因為被自己打入冷宮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孩子嗎?還是那個會拉著自己的手臂跟自己撒嬌,埋怨自己對她不夠好的心兒嗎?之前的她從來不敢跟朕頂嘴的,也不會用那樣堅決的眼光看朕!連嘯城越想,心中的怒火越盛,他才不管她為什麼會變了!只要她還在這個宮里,她就是朕的女人,就應該無條件地服從朕!
「你難道不想給朕一個解釋嗎?如此良辰美景,菀妃倒是好興致,半夜外出。難道這是將軍府的傳統嗎?」。連嘯城用力地拍在主座旁的茶幾上,那一壺剛泡的龍井徑直從茶幾上跳了起來,隨後又重重的落下,發出「當」的重響。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突然而來的響聲嚇了一跳,趙夫人緊張地想沖上去為自己的女兒求情,可是在一旁的福子用力地拉住了她,苦著一張臉使勁兒地給她搖頭。皇上正在氣頭上,給菀妃解釋的機會已經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了。此時若有人「湊熱鬧」,若是不小心挑起了皇上的神經……解鈴還須系鈴人,旁觀者最多只能煽風點火罷了!
菀妃也被皇帝的盛怒嚇了一跳,她靜靜地看著皇帝幾秒,終于盯著他的眼楮慢慢地開口說道︰「臣妾只是去尋找一個丟失的東西。」說完便不再看他,而是轉眼看向了自己年老的母親。看著兩年不見的母親那驟然增多的白發,看著母親那布滿了皺紋的滄桑的臉……菀妃的淚水不覺得流了下來。
本已盛怒的連嘯城听聞菀妃的解釋後,怒火大盛,如此借口以為是欺騙三歲的小兒嗎?正當他要發火之時,卻看見菀妃滿臉的淚水。他那滿滿的怒氣瞬時癟了下去,看著她那被淚水模糊的臉龐……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