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之頂紅 四十 以子之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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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嘯城獨自領著福子回到了御花園,臉色變化莫測鶴之頂紅。周茹手中的杯子頓了頓,看了看皇上來的方向,卻發現根本沒有來人的跡象。隨即,他一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皇上,臣不勝酒力,還請皇上允許先行離席。」周茹不卑不亢地站起身,對著連嘯城淺淺地鞠了個躬。

連嘯城看著眼前這個毫無敬畏之心的周茹,所有的喜色全都被陰沉的氣息壓住了,這個周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表面上禮數倒是周全,其實根本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鶴之頂紅。連嘯城的手不斷地收緊,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中間,可是連嘯城卻借著這連心之痛,得以保持著自己愛惜朝臣的表情。

「怎麼了?周愛卿是身體不適嗎?來人吶,喚太醫來給周愛卿看看。」連嘯城沒有答應周茹的請求,而是故作憐愛地不由分說地讓人去傳喚太醫。若不是這天下未定,朕還是用人之際……連嘯城端起眼前的酒杯,冷如冰霜的眼中閃過濃重的殺氣。

周茹听言,臉上無喜無悲。

「謝皇上」。

周茹並沒有坐下,而是站直身子,渾身的儒雅之氣沒有任何的污濁之感覺,反而讓人對其陡升敬意。他就那麼毫無波瀾地看著連嘯城,沒有任何說話的預期卻讓人不自覺地心煩氣躁。

「愛卿還有何事?」連嘯城有點不明就里地看著周茹,說實話周茹的無所謂他是猜到的,否則他也不會當著這群臣之面故意與他叫板。對于自己不在乎的東西,他這個人好像向來都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那現在這陣勢——

混帳東西!連嘯城的語氣變得相當的冰冷,他的心中完全是難以置信,這廝竟然會以為朕會拿皇姐做人質!好你個周茹,你還真的是膽大包天。

連嘯城的眼中憤怒的火焰熊熊的燃燒著,然而這強烈的情緒只是情之所起的那一秒閃現了一下,隨即便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連嘯城不再看周茹,而是嘴角含笑地看著場中的歌舞。只是那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朕倒要看看,就當朕拿下皇姐,你倒是作何打算!

周茹盯著連嘯城的每個表情,待看到連嘯城那一閃而逝的怒氣之後,周茹心中卻暗暗松了一口氣。他自如地坐到座位上,也不再看連嘯城的表情如何,只是又安靜的慢慢品嘗起這美酒佳釀。他知道,那一瞬間不受控制的怒氣才是那個帶了厚厚的面具的皇帝的真實的情緒。既然他因為自己懷疑他而生氣,那麼自然他其實真的是被冤枉的。如此,自己自然是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夫君。」綺雲果然在周茹又獨飲了三杯之後回到了席上。手中抱著睡眼惺忪的與陌。「我……」綺雲想跟周茹解釋一下自己剛剛的不辭而別,然而周茹卻夾起一片雲糕塞進那微微張開的櫻唇。

「好吃嗎?」。周茹將筷子輕輕放下,滿臉柔情地看著綺雲,不顧這滿園好奇觀望著的官員眾人們。他溫柔地將妻子微微凌亂的發髻整理好,將那被與陌折騰地散落下的頭發別到綺雲小巧精致的耳後。

「只要你開心就好。」周茹再沒有多說什麼,只要你開心,只要你回來,就好……不需要任何的解釋。

綺雲微微頷首,臉龐上飛起兩朵鮮紅的雲朵,她任由周茹在這公眾場合如此親昵著。

「夫君,非禮勿行哦。」綺雲揶揄著周茹,卻沒有制止他,也沒有閃躲。

「這又何妨,只要那些遵循孔孟之道的人遵循著非禮勿視之禮,我們便可以行老莊之自由之事了!」周茹看著妻子,面無表情的說著。誰都難以想象這一本正經的面孔之下,竟然說得是這般曖昧之語。

「討厭!」綺雲臉上的紅霞更甚,她如小女孩一般「憤怒」地將小拳頭打在了周茹的大腿上,周茹的右手在桌下緊緊地握住那縴縴玉手,溫柔的撫模著著,無限的留戀與享受。

「娘子還是不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多做俏皮之事的好。」周茹看了眼前的綺雲一眼,眼中滿是壓抑不住的笑意。隨即便若無其事地轉離目光,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全場,便「專心」看向那園中翩翩起舞的舞者。旁人看來,這周相依舊是一副君子之相,沒有任何的不禮之狀。

綺雲張口,瞬間仿佛意識到什麼,眼角掃過周圍的人們,才發現所有的官員都做低頭飲酒之狀,而那些官員夫人們則是神色各異,有的掩嘴而笑,有的充滿好奇地盯著自己,而有的則是面無表情甚至是厭惡地看著自己……

綺雲微微垂下眼瞼,收斂起所有的情緒,臉上的雲霞也慢慢淡去。她優雅地坐直身子,眼角不經意地瞪了旁邊若無其事的丈夫一眼,討厭的家伙,他怎麼每次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呢?怎麼每次在他面前都忘記自己長公主的形象了呢!哎……

一直被壓抑在卿卿我我的父母之間的與陌終于找到了一方自由的天地,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似乎是幸福了,還是感慨著竟也細細地︰「哎……」了一聲。隨即便不忍注意地往母親那稍顯陌生的懷里鑽了鑽,繼續自己的春秋大夢。

連嘯城自從綺雲回來後便有意無意地看著她,他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互動,看著當年只對自己才顯出嬌俏可人的一面的皇姐,看著綺雲臉上那羞澀幸福的紅暈,連嘯城的手心越來越痛……

「皇姐」連嘯城用整個御花園都能清晰听見的聲音突然喚了聲剛剛轉過神來端坐的綺雲。

皇家子女比尋常人家自是不同,他們早就習慣了情緒的控制與掩藏。方才還一臉嬌俏的綺雲在意識回復後便優雅自然地坐回了那個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長公主。那與生俱來的貴氣在她的一舉一動中自然地散發著,一顰一笑總傾城說得便是這樣動靜皆宜的女子吧。

綺雲听見了連嘯城的呼喚,自是嚇了一跳,不過,她的面上只是微微一頓,便又是進退得宜的笑容。她舉止溫婉地緩緩起身,行了標準地宮禮「是,陛下。」

連嘯城看著這樣舉止有禮的綺雲,心中一陣煩躁。不該是這樣的,皇姐為何變得如此多禮!還是……連嘯城的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卻終究沒看清那是什麼。綺雲將懷中已經熟睡的與陌遞給一旁的蔓夕。

連嘯城突然說道︰「皇姐生育了一對雙胞胎真是讓朕欣羨吶。」

綺雲臉色微變,周茹的面色也突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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