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依邵陽在老師的驚愕中抱著女兒走出了教室。
小若清被爸爸的表情嚇壞了,從來沒見過爸爸這樣的表情。當時的小若清,根本不理解這種痛苦和悲憤交集的感情,她只知道爸爸好像很難過,很不開心……
依邵陽帶著女兒來到了海邊。
這片海,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他和柳如不同,她喜歡那片花海,而他喜歡著一望無際並且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大海!每當他心情不好時,他便會來到這片大海,他覺得這宏大的大海才能包容他的傷悲。
他抱著女兒坐在岩石上,眼楮望著那望不到頭的盡頭,什麼話也不說。小若清坐在爸爸的腿上,也跟著他望去那無盡的盡頭,但她眼里除了幾只海鷗,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她抬頭看了看爸爸,爸爸眼眶紅了,那些淚在眼眶中打轉,始終掉不下來。依邵陽極力的和眼淚抗爭著,他不想落淚,也不想讓女兒看見!
小若清對爸爸說︰「爸爸,我要轉身。」依邵陽把女兒舉起轉了個身,放在自己大腿上。「爸爸,你不要難過,你難過,我也不開心……」小若清說完就抱住了依邵陽,還用手輕輕的拍打著爸爸的背。依邵陽把女兒抱得更緊了,「爸爸不難過,爸爸怎麼會難過呢?有若清在,爸爸什麼都不難過了!」依邵陽雖然嘴上這樣安慰女兒和自己,但內心還是在流血。他抱著的,是他的寶貝,也是他努力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本以為什麼都不計較,裝作什麼都忘記,便可以幸福下去。但事實很殘忍的告訴他,不可以!他沒有想到柳如會懷著李德陽的孩子,沒有想到他們可以這麼殘忍的對自己!他覺得他們就像一對狗男女!x的!一對奸夫婬婦!他的心里罵了好幾次,卻還是不能解恨!
早在那天,他就應該和柳如離婚,或許說,早在當時,他就不該救柳如!依邵陽突然開始這樣想了。
他想到了離婚。他看著女兒,心頭一縮,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很自私。但是他依邵陽無法允許依家有別人的骨血!作為一個男人,他的自尊是絕對不允許的!
看著腳下那純淨的海水,依邵陽突然有種要跳下去的沖動。不知道為什麼,那無盡的海水,對他有種莫名的吸引力!他想,如果跳下去,該多好啊!廠里的破事也不用理會,柳如肚里的孩子也不用憂慮!可是……
錯就錯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柳如……
想到這一切,依邵陽就再也忍不住了,抱著若清,悲痛的哭了出來。
若清看到爸爸哭的那麼傷心,也不由的跟著哭了起來,不斷的幫爸爸模眼淚,不斷的說爸爸不哭爸爸不哭……
這偌大的大海,只剩下這父女的哭聲。
爸爸的哭聲,小若清心里,永遠的記住了。
(10)
回到家中,依邵陽收拾了一些柳如的衣服,然後對小若清說︰「若清,你一個人在家,那也不要去,在家等爸爸回來,知道嗎?」。若清乖乖的點了點頭。若清看著爸爸的背影,覺得爸爸好像好累的樣子,走路都感覺不穩,于是就跑到了房間里,拿了根爸爸買給自己的棒棒糖,沖到門口,舉起來,遞給依邵陽。「爸爸!吃這個,吃了就會有力氣,吃了就不會哭了。」依邵陽看著女兒,心里一酸,接過棒棒糖,撕開包裝,當著若清的面把棒棒糖含在嘴里。
到了醫院,他果斷的走進病房。
柳如看到丈夫進來了,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她此時心里百感交集,但最多的還是覺得對不起眼前這個男人。
依邵陽放下手中的衣物,拿起桌面上的一個隻果削了起來。那水果刀有節奏的在隻果外表上華麗的轉動,跟著它的是那越來越長的皮。柳如的眼楮跟著那成條的隻果皮轉動,每長一點,她的內心就緊縮一下。那長長的隻果皮終于承受不住壓力,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柳如心里咯 一下,整個人的身體都繃勁了。依邵陽也驚愕的看著地上的隻果皮,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走神到這個地步。他彎下腰,撿起了了地上的隻果皮,然後另一只手把隻果遞給了柳如。她看著他手里的隻果,心里咯吱咯吱的跳動,她轉而看著他,他立刻躲避開她的眼神,把隻果遞得幾乎就要送到她的嘴里了。柳如心里失望極了,她想,如果她能發怒,或者是打她,都比現在好!她討厭他不說話,討厭他把東西都窩在心里,她越討厭他這樣那樣,就越想背叛他。他如果能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甩她一個巴掌,然後罵她是賤人,騷貨,她心里反倒舒服了!她現在心里不止是看不起眼前的丈夫,更是恨了。
柳如伸手接過隻果,並沒有立刻送往嘴里。她停望著手中的隻果,眼里充滿淚水,滴!一滴淚落在了手中的隻果上,她將隻果狠狠的丟向門口。
「你就知道不說話,你還是不是男人啊!你老婆現在懷著別人的孩子,你竟然還削平果給她?!你是笨蛋嗎?!」
依邵陽听到柳如說他不是男人,冷冷的笑了。他不知道要怎麼和柳如說,那是因為他還沒想好該如何解決這個事情。他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這個如妖婦一般魅力的妻子,語氣堅定的說到︰「我不是男人,但我還是你丈夫,你想怎麼解決?」
柳如張到嘴巴看著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一番話,她冷冷的回答道︰「我把孩子拿了。」干淨利落的幾個字,足于表達她的全部感覺,就算李家沒有搬走,她也不會生下李德陽的孩子。
「他是條人命。」依邵陽目光直視柳如。
「他不是你們依家的骨血,我是你們依家的人,不能生出不姓依的孩子。」……
「如果你不是依家的人就好辦了。」
當柳如听到依邵陽說她不是依家的人時,整個人都在發抖。依邵陽怎麼會做出這個決定!當年他都沒和自己離婚,現在若清都那麼大了,怎麼能離啊!何況李德陽……不!她絕對不要離婚!「你休想離開我!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人!我一定要把孩子拿掉!」
「也許,當年我就不該娶你。」
說完依邵陽就奪門而出。
柳如以為自己和李德陽的緣分在她割腕自殺的那一天就徹底結束了,沒想到,命運捉弄人。她沒想到李德陽會在醫院出現,告訴她,他愛他,但他必須娶葉冰為妻,對她的愧疚,會用一生來償還。最後離開的時候,還對柳如說到︰剛剛那個小伙子是個好人。是什麼原因讓李德陽可以背叛這麼堅定的愛情,還是說,他們之間的愛情,根本不算什麼!要不然,他連個承諾都給不了!但是,很快,在後來的日子,李德陽將事實告訴了她,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然後拿出了右手給李德陽看,那枚細小的鑽戒,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動人。李德陽詫異的看著那小玩意,無奈的笑了。
一想到這些,柳如的頭就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方才舒服一點。
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出了病房。
她想,必須快速拿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