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年之姬 第九章︰何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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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王小賤口頭上說廠子不會倒,但他心里怎麼會不擔憂呢?再強大的內心,也抵不過時代的變遷。他們哥倆就像是在自欺欺人,說著那些義氣之言,為自己打氣。試想一下,倘若廠子倒了,別說依邵陽一家,整個廠子里的工人如何生活?他瞞著依邵陽的那筆數字,讓他徹夜難眠。如果再找不到投資商,下個月工人的工資都拿不出來了。

俗話夜長夢多,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再說李德陽自從回到m城後,就變了。葉冰也察覺了,可她也不問,只發現丈夫對自己不再溫柔,對兒子卻格外的上心了,事業和兒子成了李德陽生活的全部。

而後不久,依邵陽便走訪于各政客家中,出入各種飯局,為了保住廠子,可謂是拼死一搏。葉冰的父親是鎮上有權威的人,依邵陽想到了借助他的關系靠近鎮長,總比自己單槍匹馬的要好得多。他拜訪了葉老,帶著一些薄禮。由于葉老當時並不知道自己女婿和依邵陽的過節,還以為他們是要好的兄弟,便很樂意的幫他聯絡了何鎮長。

受了葉老的指點和牽線,依邵陽千方百計托人在緬甸帶回一塊上好的古玉。何鎮長,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稍微和他有點關系的人都知道,這何鎮喜歡古玩,尤其偏好古玉。依邵陽帶著古玉跟著葉老到了一個飯局。

飯局自然是在鎮里最豪華和西式的酒店中,里面除了何鎮,還有其他的當地官員。依邵陽雖然從商,卻一直中規中矩,很少和這些人物來往,又或許就是因為之前的原則才導致今天廠子面臨的危機。這些個官員,個個豬頭肥耳,和桌子上的大魚大肉顯得好突兀,就像一頭豬沖進了野豬的專屬森林。依邵陽一進場便開始「熱情如火」,這個握手那個握手,這個遞煙那個遞煙,倘若不是葉老在,他不敢想自己在那些「肉」的眼中會顯得多麼不屑。

飯局用了最好的茅台,喝得各位「肉」飄飄欲仙。何鎮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將前面鋪墊許久的請求直奔中心。

「何鎮啊,你看我這個佷子,最近廠子不景氣啊!手上拿貨也遲遲出不去,這塊,是不是歸您負責啊?哈哈哈!」

何鎮听出了是請求,甩了甩手中的酒杯,努力瞪大著他的小眼楮,指著葉老,沒說話,又轉而指著依邵陽,嘻嘻的笑到︰「你佷子,既然是葉老的佷子,那當然歸我管!!」

葉老听後立刻舉起酒杯,同時依邵陽也立刻將自己和葉老的被子倒滿了茅台,「那何鎮,你可得說話算話!我們干了,您隨意!」說罷,二人一飲而盡。

何鎮見他二人如此爽快,也正經了起來,拿起桌上的茅台,滿滿的到了一杯,「邵陽,我何某說到做到!我干了!」那茅台在他喉嚨發出快速的下滑聲,一忽兒過。

見這樣,依邵陽心中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一點點,他將手中的酒杯翻轉向地,嘴里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他從身後拿出那包裝好的古玉,「何鎮,這是我托人在泰國帶回來的一塊玉,不知道您喜不喜歡呢~要是不喜歡就留給貴公子做玩物也行啊!」

何鎮長看著那盒子里那上好的古玉,眼里放著光芒。他是愛玉者,自然是懂玉的。這玉,絕對是一塊上好的而且具備收藏價值極高的青玉。他努力壓制自己的喜悅之情,微笑著說︰「恩,不錯,是快不錯的玉,看來犬子一定會喜歡的!」依邵陽听到這里,心里慌了,難道真的不討喜?!這個時候葉老看出了何鎮長的深意,扯了扯依邵陽的衣角,大笑起來!「哎呀!何兄,什麼玉不玉,大家都是自己人,邵陽剛好有個朋友在泰國做生意,這不知道您喜歡玉嗎,就托他找了快好玉過來!彼此間的小禮物,沒大礙,你收下便是了!來來來,吃菜吃菜!」

何鎮長也附和著葉老,「好好好!下次我也找人帶副上好的畫給你,哈哈哈!」

說罷,桌面上又是一陣陣的歡笑。

當桌面上的茅台瓶子都見底時,桌上上的人也都倒下了。依邵陽本設置了下半場,讓這些老爺們個個抱得美人歸,現在好了,省下自己這筆錢,醒著的依邵陽想到這里心里再次舒暢了。他望著那一個個搖搖欲倒的爺們,這些大爺不會醒來就忘記我廠子里的事情吧?

依邵陽走出了包間,來到結賬台。櫃台的姑娘很禮貌的對著他笑,然後遞過賬單,就像閻王爺笑著遞給你生死簿。他忐忑的接過賬單,眼楮慢慢鎖住那不短的阿拉伯數字——8000,他心里罵了一句他媽的!然後把錢包中的一張銀行卡遞過了櫃台小姑娘。那小姑娘依舊機械的對著依邵陽微笑。不知道為何,依邵陽覺得這個笑怎麼那麼惡心,讓他那一點酒意全然不存在了。

依邵陽回到包間,輕輕的推了推葉老,「伯父,伯父。」趴在桌子上葉老抬起頭,慣性的抓住已經倒下的杯子,然後向前舉了起來。依邵陽木木的望著這個老家伙,然後提醒到︰「伯父,該散場了。」好在葉老沒有深醉,恍惚著站了起來。依邵陽隨後給他倒了一杯開水,遞給他。葉老咕嚕咕嚕的將這一大杯開水一飲而盡。

隨後依邵陽和葉老依次將這些大爺都送走之後已經深夜了。

離開的時候葉老語重心長的對著依邵陽說︰「小陽啊,以後要多和他們走動走動才好啊!」

依邵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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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邵陽回到家中,妻女已經睡了。他想看看寶貝女兒,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味,又折了回來,進入了浴室。

這次他沒有擠三次沐浴露,而是快快洗淨身上的酒味便結束了。

推開女兒的房門,輕輕的走近床沿。時下已經是接近秋天了,風起涼了,變干了。女兒皮膚白淨,像自己,一到秋冬,兩臉兒就干燥的發慌,他和妻子總是要幫她擦好上好的乳液才能她出門。女兒又忘記關小窗睡覺了,依邵陽心里揪了一下,莫名的。他起身,走近小窗,將頭探了出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偶爾听到一些稀疏的蛙叫,因為臨秋,蛙都藏起來了。風很涼,將依邵陽的濕頭發吹了起來,那同樣稀疏的頭發,在風中顯得有許滑稽。柳如怎麼沒有對女兒進行睡前檢查呢?想到柳如,依邵陽臉上愜意的神情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將頭縮了回來,關了窗,走回女兒床沿邊。女兒均勻的呼吸聲,讓依邵陽很快平靜下來。他輕輕的躺在女兒身邊,抱著她,靜靜的進入了夢鄉。

柳如躺在床上,靜靜的等待丈夫,卻怎麼也等不來,明明就回家了。如果說這個時候柳如還能安然入睡,那她就不值得這兩個如此完美的男子愛著呢。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掀開被子,下床了。

她重復著丈夫剛剛的動作,輕輕的推開女兒的房門,眼前的一幕讓她心里狠狠的揪著。丈夫側著身子,溫柔的抱著女兒,父女倆幾乎同步的呼吸聲,敲擊著柳如的內心。她想起了那個剛剛被自己拋棄的生命,淚水很快就濕潤了眼眶。她輕手輕腳的關了房門,走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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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王小劍夫妻倆也是深夜未入睡。

「上次那批貨好不容易銷了出去,但卻只能持平成本,我們現在連周轉的資金都不夠。現在我們的銷路全給政府新出的政策給堵塞了,如果這批貨再出不去,又找不到投資商,我們………」王小劍憂心忡忡的對著妻子說。

「今天依兄弟不是約了何鎮長去飯局麼?情況總會好轉的啊!」

妻子的這席話,讓王小劍更加擔心了。他以為依邵陽會叫上他去應付這個飯局,沒料他竟然一個人去應付!依邵陽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和政府打交道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別的廠子都能順利轉型和生存時,他的廠子卻幾乎瀕臨絕境。

上次那筆帳,他還沒報給依邵陽。在上個月廠子支付完工人的工資後,已經沒剩下多少周轉的資金了。但自己給依邵陽的帳卻顯示周轉資金是完好的,要是這次還找不到好的銷路和投資商,那廠子必死無疑了。

哎…….

王小劍沉重的嘆著氣。這要是廠子散了,自己又何去何從?身旁的妻子也是在廠子里做,哎……

「你別嘆氣了,事情總會好的!」作為一個幫不上忙的婦人,她只能這樣安慰王小劍。

漫漫長夜,就這樣在漆黑中度過。這個小鎮上,有人舒心的過著每一天,有人謹慎的度過每一時,也有像依邵陽這樣拴著老少在一根弦上,面臨危機隨時會崩塌的家庭。小城好靜好靜,在這種靜的讓人害怕的夜里,仿佛一場天災襲來,小城便可以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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