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墨焰與程蕭白、息少淵、萬俟皓月並稱四公子,這是好事者依據相貌、身份以及各方面能力評定的,雖說參雜了獻媚等因素,卻也實至名歸江山不若三千弦第四十三章轉身回首皆兩難章節。
其他人或者會有惺惺相惜之感,但韋墨焰絕對不會,除了夏傾鸞以及對他來說有利用價值的人外,任何人都不會在眼中心中停留半刻,更何況是掠走他的女人還一臉淡然出現在面前的萬俟皓月。
「毒王谷不參與江湖恩怨,不知韋閣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明知故問。」韋墨焰頭也不抬,翻過閑著的酒杯自顧斟酒。
觥的腳步微微挪動,指甲快要攥進了手心的肉里,冰冷的眸中怒火熊熊。
就是這個男人奪走了他至親摯愛,讓他滿懷著喜悅回到家時,看見的卻是火海血池,以及淒厲火光中面無表情的身影。
幽藍色亮光穿過,韋墨焰淡然地側過酒杯,叮伶一聲脆響,三支細短的鋼針跌落杯中,尚未灑出的清酒瞬間變成了黑色。
「不想毒王谷被蕩平,最好趁早把她交出來。」
「觥。」萬俟皓月低聲阻止身後的黑衣少年,與對方交鋒毒王谷並沒有優勢。
第一次見到傳言中強如天神的韋墨焰,心靜如止水的萬俟皓月也不由得贊嘆造化弄人。兩年前他曾來劍南企圖收納毒王谷勢力,那時自己恰好在外尋藥不得相見,後來只听師父說此人天資卓絕,世所罕見,只可惜為人冷酷嗜殺,被仇恨蒙蔽了前程。
如果是他的話,想要血染毒王谷也並非不可能,或許兩敗俱傷,或許,他毫發無損。
難怪她會如此掛念這個人,確實強得令人著迷。
可是,他不可能給她安穩的未來,她也沒必要回到他身邊,自己可以給她更好的生活。
「鸞兒確實在我這里,不過去留是她的自由,她願意跟你回去我不會阻攔,但若想留下,我也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強迫她離開。」
過于親昵的稱呼刺激到了韋墨焰,鸞兒,鸞兒,他叫她傾鸞,而突然出現的萬俟皓月卻叫她鸞兒!
曾經有閣中下階子弟直呼其名而非叫她紅弦,結果被他扭斷了下頜丟進水牢落得終生殘障。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號,更是束縛一個人的咒語,任何人都不可以呼喚她的名字,夏傾鸞只屬于他韋墨焰江山不若三千弦43章節!
不管這兩人曾經是什麼關系,敢站在她身邊的男人,都要死。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消磨時間,殺了你,我看她出不出來!」
盛著毒酒的白瓷酒杯在青石桌上摔得粉碎,一陣熱風吹過,濃黑色液體突破石桌邊緣滴落在枯木上,一陣刺鼻的白煙後竟燒穿出巨大的空洞。
這毒太過霸烈,萬不可沾惹半點。沈禹卿身形閃動,眨眼間沖到了韋墨焰身前,手中彎刀如電,直取萬俟皓月眉心。
萬俟皓月氣定神閑站在原地,油紙傘不曾顫動半分,如同靜止的水墨畫一般。
巨大的力道止住了沈禹卿刀鋒,黑衣少年空手格擋住刀身,略一用力便將沈禹卿擊退數步,返回到韋墨焰身邊。
「你是什麼人?」沈禹卿臉上青白不定,本想抓住先機速戰速決,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隨侍竟如此輕易地化解了自己的攻擊,不費吹灰之力。
「溫,陌,觥。」
一字一頓間深埋的恨意噴薄而出,觥年輕的臉上顯出不合年紀的滄桑︰「溫景炎之子。」
「溫景炎?」韋墨焰眉角輕挑,「沒印象。」
他竟然說沒印象!
觥的心口仿若燒了一把紅蓮真火,越燃越旺,臉上卻極力保持著鎮定︰「溫家靈蘊山莊因不願歸附破月閣,一夜之間付之一炬,莊內四十余人無一生還。韋墨焰,你可有愧疚過自己的狠毒?」
「若每殺一個人就要愧疚一日,那麼後半生我也只能數著日子過活了。」
那麼多條人命在他口中竟然不若螻蟻輕重!
觥再也把持不住,黑色身影快如鬼魅,不顧萬俟皓月的阻攔沖了出去。
曾經他被稱為少年英雄,青年才俊,靈蘊山莊最具資質的未來莊主,觥不信,他凝聚全力也傷不到韋墨焰半分嗎?
他是人,不是神,不會永遠不敗。
兩道黑色的身影越來越近,少宰等人看出不對頭時,想要趕上前已經來不及。韋墨焰頎長的身姿迎風而立卻無絲毫還手之意,劍眉之下微垂的目光迷離,游蕩在傾倒的酒壺那片清澈液體上,似乎在等著什麼。
「住手。」
隱含淡香的白衣勝雪翩若驚鴻,掠過萬俟皓月身邊時帶起一陣微風,橫于兩道黑色身影之間,生生攔住觥的腳步。
「這是我與破月閣的恩怨,萬俟公子答應過不插手的。」
萬俟皓月嘆氣,她太聰明,盡管自己已經努力隱瞞還是追了過來。
「觥,退下。」
時光靜止,彈指間仿若永恆。
這一刻呼吸間的清幽都是貪戀,失而復得的狂喜讓那張冰冷慣了的臉掩不住笑意淡然。
「傾鸞,你終于肯出來了。」
他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賭她是否在乎自己。
而結果,他贏了。
夏傾鸞沒有轉過身,那雙極易陷落的眼眸是她渡不過的劫數,不看他不听他不想他,只有這樣才能不傷不痛不動情。
「事情與毒王谷無關,牽連旁人對你沒什麼好處。」
依舊是淡漠無情的聲音,但只這一句,便讓韋墨焰心滿意足。
一路上他擔心的不只是夏傾鸞安危,還有見到她之後的結果。那些話傷人太重,墨衡劍甚至還飲了她的血,要如何解釋補償她才肯相信,才會心甘情願回到自己身邊?
陡峭山峰與蒼茫雲海在他眼中映不出一絲痕跡,滿眼的溫柔全部灑落眼前瘦削肩上,不沾點滴塵埃。
沒關系,只要她肯回來就好,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讓她明白,自己究竟沉迷倒了何種程度。
「你是破月閣的人。」
平淡無味的話落入耳中猶為諷刺,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難道還不夠嗎?非要逼得她連最後的棲身之所也失去,連最後一點溫暖都不能留下,自己心死了,心冷了,從此浮生無望他才會滿足?
夏傾鸞冷冷一笑,面上嘲諷之色赫然︰「韋閣主在說笑?把我從破月閣中趕出並且一路追殺的是誰?如今是又想到我有什麼利用價值了,還是怕我落入別人手中對你產生威脅?」
「之前的事有人從中搗鬼,是我錯怪你了。」
白色身影一顫,身後,少宰少弼等人無不震驚。
破月閣閣主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便是他的錯,也都以殺伐或冷硬抹平消除,也許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向人道歉吧?
拿慣了劍的手用力抬起卻又用最溫柔的力道落下,輕輕牽起縴細的手腕。韋墨焰竟有些緊張,深呼吸後才緩緩開口︰「傾鸞,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