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悲慘的事實息少淵不想說出,可他沒辦法隱瞞程蕭白,如果注定會痛苦的話,至少自己可以在身邊安慰他江山不若三千弦30章節。
白皙的臉上瞬間血色盡去,眼中熱絡熄滅,程蕭白站立不穩,幸好身邊有息少淵扶持。
許久,方才呆滯望向帶來痛苦消息的那人︰「帶我去見她。」
息少淵默默點頭。
想去便去,該面對的早晚要面對,何況程蕭白的要求他不可能拒絕。
府衙偏堂內,身披寬大麻袍的女子瑟縮在牆角,目光渙散無神,年輕姣美的臉上幾道淤青,唇角還掛著干涸的血跡。
只那一眼,程蕭白的心便碎成了無數塵沙。
雲衣容不是他所遇到的女子中最美的,也不是最有才華的,然而只有她在初見時那溫婉一笑便奪了他的心,純淨,甘冽。程蕭白討厭那些與江湖武林沾邊的人,唯獨姐姐夏傾鸞和好友息少淵除外,而雲衣容在他眼中從來都與江湖無關,盡管,她跟姐姐一樣身處那座神秘而冰冷的七層樓閣中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三十章溫香軟語已成殤章節。
破月閣不是很強大嗎?為什麼連一個柔弱無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偏偏是她受到傷害?最無辜最不該遭遇不幸的就是她啊!
再多的質問都沒有用了,便是韋墨焰親自來解答他的問題又能怎樣?
她已經傷了。
「雲姑娘……」呢喃半天,終于帶著哽咽喚出了一聲。
枯木一般的人並無動靜。
畢竟年少,程蕭白學不來息少淵的沉默冷靜,他只能抱住麻袍下還在顫抖的嬌弱身軀,想要用胸口的溫度去溫暖她冰冷的雙手。
雲衣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溫柔,他憐惜,可他的面容與那個女人太過相似。
「啊……」本來安靜如死人的落魄女子猛地推開了抱著她的人,兩只早已沒了力氣的手發狂地拍打在溫熱胸口上,困獸一般低鳴著,可她眼中的恨意每個人都感受得到。
她是在恨傷害她的人嗎?這樣露骨的恨意讓程蕭白痛入骨髓,她不該有這樣眼神的。如果那時有他陪在身邊,至少可以拼了性命守她不受傷害,一切都不會淒慘到如此地步。
「雲姑娘,」任胸前拳落如雨,程蕭白將雲衣容緊緊抱在懷中,平靜得如同忘卻一切,只剩唇邊一抹清冷慘淡的笑容︰「我們成親吧。」
偏堂一片寂靜。
程蕭白是認真的。他不在乎雲衣容是不是清白之身,他喜歡她愛她,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一如她闖入他的生命之中。流言蜚語留給世人,只要她不再受傷就足夠,他願意用後半生所有的時間和精力來平撫她的傷口,哪怕,她的心並不在這里。
雲衣容無聲無息癱在安穩的懷中,為什麼待她如此溫柔的人是程蕭白,而不是那個人呢?
可笑的是,他居然說要與她成親。若知道她曾害得紅弦與韋墨焰反目,害他最愛的姐姐被一路追殺差點魂歸離恨,他還會對她這樣好嗎?雲衣容不恨程蕭白,甚至有些可憐他,一個被女人外表所迷惑的可悲男人。
然而,他還有價值,有被她利用的價值。
她恨,她太恨,恨傷害她的男人,恨害她被趕出破月閣的紫袖,更恨紅弦!
對,沒錯,恨紅弦,她應該恨的人是紅弦才對!如果沒有她雲家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不會家破人亡;如果沒有她,也許那個人會多看自己一眼,會溫柔相待,甚至也會承諾三生,至死不渝;如果沒有她,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噩夢,永遠都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她要復仇,向紅弦復仇,讓她也嘗嘗求不得愛別離之苦,讓她也試試恥辱與絕望交纏的疼痛,讓她也明白,何謂苟且偷生,何謂生不如死!
紅弦最重要的人是誰?是韋墨焰,是程蕭白,那麼,就從奪走她至親至愛的人開始吧。
「程公子,我已經是不潔之人,這樣的我,你還敢要嗎?」。
「我要的只有雲姑娘你而已。」如此帶著疼痛怯懦的語調程蕭白根本無從抗拒,甚至為之欣喜若狂,他所愛之人,從此將由自己守護一生。
躺在溫暖懷中雲衣容無聲冷笑,那妖佞,無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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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蕭白的喜帖時夏傾鸞一顆心才算落地,雲衣容沒出事已經是萬幸,如今又與弟弟喜結連理成百年之好,倒出乎了她的意外——程蕭白沒有告訴她雲衣容的遭遇。
思來想去,也許雲衣容並不如自己所想那般純真善良,但她畢竟是個不懂武功又不熟悉江湖的少女,不可能對破月閣造成什麼威脅。比起韋墨焰的觀點,夏傾鸞更願相信人心本善,而這也總是成為他們產生分歧的原因。
與萬俟皓月約定的十日之期就快到了,蕭乾那邊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問遍各堂主管也都說並不知情,既沒有證據能證明是韋墨焰指使的,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不是他做的。想起那日林中相見劍拔弩張的氣氛,她不敢想象如果萬俟皓月真的對破月閣宣戰會是何種結局。
她本想要相信韋墨焰的,可他總讓她一次次失望。
頸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但夏傾鸞一直不肯出門,有什麼需要商議的事情韋墨焰也不會差人來叫她,一時間,兩個人形同陌路,仿若從不相識。她累了,不想再與他周旋下去,既然他的許諾都已作廢,自己又何必固守著最初的約定囚禁在他身邊?
或許,她該離開破月閣了。
急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被推開的剎那,久違的陽光灑在了地上床上,陌生而刺眼。夏傾鸞微微皺眉,抬手遮擋,恰好看清了來人是誰。
紫袖滿頭汗水,臉色差得不能再差,想必是硬撐著羸弱的身子前來的,一進屋便不由分說地拉起毫無精神的夏傾鸞︰「快去青蓮塢,有人自稱是萬俟家家丁知道那日內幕,閣主已經過去了!」
幾天來萎靡的狀態被這句話一掃而空,夏傾鸞現在迫切想知道的便是事情真相,不管是不是韋墨焰所為,至少對萬俟皓月要有個交代。
「我跟你一起去。」紫袖拉住匆忙欲行的那襲白衣,「你們兩個,不能再有什麼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