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變化極快,夏傾鸞根本沒有任何防備,一掌過後只覺經脈混亂難以提勁,竟是生生被他震出內傷江山不若三千弦48章節。
「你」想要說些什麼,卻都咽回了月復中。
還能說什麼,為了阻止她去見萬俟皓月竟然親手重傷于她,是自己不值得他信任,還是對萬俟皓月的恨意遠超過他許諾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
抹去嘴角殷紅的血跡,夏傾鸞眼神冷到了盡頭,她忽然明白,身在江湖之中卻想要遠離欺騙陰謀本是笑話,哪怕他曾經舍身相救,到了今日重新手握萬里河山,終是不能再待她如從前。
「我只是不想讓你離開,有些事你永遠不會懂。」漸冷的目光刺痛了韋墨焰,即便她不開口也能猜到,那顆敏感孤傲的心又被他傷到何種地步。
現在與她說其中關系她定然不會接受,萬俟皓月一直活在她幼年的記憶中,完美無瑕,勝過任何人,而他只能以最極端的方式保護夏傾鸞,哪怕在一切真相明了前會被她誤解、憎恨。
她活著,就總有看清事實的一天,依舊會堅守在他背後;若她陷入迷局香消玉殞,便是此刻無礙又能如何?終究這輩子要失去她。
然而他們兩個人的心總歸是相同而又不同的,同樣倔強過了頭,同樣不了解對方的心意,卻又總是產生分歧。
于她,便是死也不可以放棄某些執念。
他做了夏傾鸞無法預料的決定,而夏傾鸞在緊接而來的下一刻將這震驚還給了他那襲素白勝雪的衣袂向後仰去,從五層高台飄然落下江山不若三千弦第四十八章雨送黃昏花易落章節。
霧靄沉沉,天垂闊遠,陰暗的暮色中刺眼的白劃過,不知十里外繁華落盡的蘭陵城中是否有人看見。
不過轉眼間,本來已牢牢鎖在他身邊的人消失了,眸中殘像只剩冷漠蒼白的臉色與唇線上不知悲喜的笑容,韋墨焰失去了所有反應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攥著下意識扯來的一條綃綾。
破月閣每層高度跨越極大,五層高閣遠勝尋常人家數倍,但這對功力深厚的江湖人士來說並不算什麼,幾步輕踏便可盡數化解下落之勢,更不用說夏傾鸞。便是經脈受傷無法全力運功,依舊能平安落地。
可這一躍已是決絕,不給韋墨焰與她自己任何機會,近乎了斷所有關系。
及至反應過來向下探身,白色身影已經馭馬遠在迷蒙霧外。
想要保護她反傷其至深,甚至寧願絕塵而去負他一番痴情,為什麼他說的話她從來不肯听不肯信,為什麼他負天下只看一人卻終成妄想?
低啞枯笑,聲聲不斷,蒼涼而絕望。
耗盡心力維持至今,一朝擦肩,與她的愛恨,到此便是終局了吧。
江山唯負,弦斷此生。
蘭陵城中依舊寒冷伴著喧囂,聞得重金懸賞而來的江南名醫們盤桓三日後均搖頭離去,程家小公子的癥狀為毒而非病,且是令人束手無策連來源亦無法查明的毒,任是再世華佗也無力回天江山不若三千弦48章節。
程顯功一夜蒼老,窮盡大半輩子只為保養子平安,不想眼見白發人送黑發人,卻連原因都不知道。他承諾過將軍夫人阮晴煙誓死保護蕭家最後血脈,看來,死後再無顏去見蕭將軍夫婦二人了。
「爹爹先去歇息吧,這里有我照看著,等相公醒來見您這般憔悴必定要傷心的。」雙目泛紅的雲衣容扶起公公送到門口,命小廝好生照看,轉身回到屋內又跪在床前合掌祈願。
「求菩薩廣開天听,聞得誠心禱告。只要能讓相公平安無事,弟子雲衣容寧願以命相抵,或者青燈古佛常伴寺廟,永生再不踏入紅塵輪回。」
她不是做給誰看,而是真心祈求上蒼能降予奇跡,欠程蕭白的太多,多到她已經無力承擔。
或許是心誠感動了哪方神聖,昏睡半日之久的程蕭白忽而轉醒,軟弱無力的手握住冰涼的合掌。雲衣容驚喜睜眼,床上消瘦病懨的面龐如平日般朝她溫柔微笑。
「雲姑娘,苦了你了。」
「相公哪里話,衣容是你的妻子,本該如此。只恨自己醫術淺薄不能分憂解難,倒不如以命易命,換相公此生無恙。」
還以為這輩子只能默默對她好而得不到回報,卻不想臨死前得到了所有期望。程蕭白心滿意足,連死也不再害怕。他知道自己所愛的女子眼中一直無他,而是和姐姐一樣被那道冷漠遙遠的身影所迷惑,然而,雲衣容對他來說彌足珍貴,單相思也好,只要能保護她溫暖她,這就夠了。
「蕭白。」門口淡色身影擋住了屋外陽光,息少淵同樣滿面疲憊走進房內,「紅弦姑娘已經去劍南為你求藥,在她回來之前你必須挺住,否則她一番犧牲都白費了。」
病弱少年張了張嘴,聲音沒有發出來,卻落下兩行淚。
姐姐那樣高傲的女子為了他去求人,讓他如何忍心?還不如自己死了干淨。
微寒的目光落在床邊跪著的女子身上經久不動,直到好友喘息不勻輕咳一陣才收了視線,息少淵握了握蕭白的手,溫熱,卻毫無反應。
「你先休息,我有些事要向雲姑娘交待。」
程蕭白微弱點頭,閉上眼再次沉沉睡去。
「息公子有何交代?」雲衣容不解地抬起頭,遇到那雙直探心底的幽深雙眸時不禁一凜。她一直很怕與息少淵接觸,這個人看似玩世不恭卻極為聰明,全不似程蕭白的單純無塵,她怕與其交流多了會暴露自己的可憎面目。
息少淵做了個請的動作將雲衣容讓到外院,確定四周無人才冷冷開口︰「蕭白所中之毒來自何處?」
「衣容不懂息公子的意思。」心慌驟起,果然息少淵看出了端倪。雲衣容極力保持著鎮定,佯裝無辜,然而對方根本不被她所迷惑。
「初次在破月閣見你我就覺得不對,但蕭白一心沉迷與你我也不便多說,只想你能安分些做程家少夫人陪伴他一生即可,卻不想你如此狠毒,竟對自己夫君下此毒手。雲衣容,我最後問你一遍,蕭白所中之毒來自何處?」
看情勢他咬定自己就是凶手了。雲衣容不想再辯解,她太累,如今只想能長跪床邊盡心侍奉以補償自己的虧欠,全然無心再耽于報復的計劃中。
「息公子最好不要再逼問,結果對你而言並不是個好消息,況且這毒本就無藥可解。」收了小家碧玉的姿態,雲衣容淡淡答道。
雖然那夜與她交談的只是小角色,但畢竟要有更深的交涉,言語中幕後主使者是誰已了然于胸。
劍眉下星眸中目光黯淡下去。
是誰做的他心里早已隱約有了答案,只是不肯相信罷了,雲衣容的回答卻肯定了他的猜測,不待她回答,息少淵已經低低說出那個名字。
「重華門門主。」
他的父親,息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