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五章 恨到別時方始休

作者 ︰

蘭陵城正是一年之中最為寒冷的季節,初雪之後連著整月無晴,眼看到月尾終于見了天日,雲衣容收拾收拾藥具便往城外趕去江山不若三千弦25章節。

她如今,是個寡婦。

「天光,怎麼不見紫袖姐姐?」到紫袖房中遍尋不見,雲衣容只好拉住負責守衛的子弟詢問。

「是醫娘啊,好久不見。」有些靦腆的少年撓撓頭,遙遙指向四層閣樓最邊角的位置,「紫袖堂主在紅弦堂主房內,閣主臨走時吩咐,除了沈堂主和紫袖堂主外其他人不得接近。」

「臨走?閣主去了哪里?」

天光面上疑惑︰「你不知道嗎?一個月前閣主便率人去了中原,至今未歸。」

韋墨焰不在閣中,那為什麼紅弦沒有跟去?少了紅弦,他無異于少了最強的護盾。雲衣容思忖片刻,抬腳往樓上走去。

四樓角落的房間雲衣容從未去過,如今竟然成了禁地,可見韋墨焰有多重視那個人,不過這也說明紅弦目前情況並不好,至少她現在沒有自保的能力,若要下手,此時是最好時機。

「衣容?」剛到四層便被迎面而來的堇裙女子叫住,雲衣容一愣,險些跌了腕上挎著的竹籃。

「紫袖姐姐,我正要尋你去呢。」

紫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搖搖頭把迷茫的少女推向自己房間,關上門後才溫和地笑道︰「難為你這種天氣還要來看我,這幾天我都在紅弦房內,倒是忘了你差點讓你白跑。」

所有人,都這麼護著她。

一絲嫉恨在低垂的眼中閃過。

「紅弦姑娘可是病了?不如我去……」

「啊,不用了。」紫袖急忙伸手攔住舉步欲行的雲衣容,「她好不容易才睡會兒,還是別去吵她了。」

雲衣容乖巧點頭。

夏傾鸞確實難得睡上一會兒,每每閉上眼,那些支離破碎的血腥記憶便洶涌襲來,幾次都是從旁看護的紫袖大力推醒才結束她的夢魘。

她的魘癥已經到了隨時可能發作的地步。

然而這並不是紫袖阻攔雲衣容的原因,且不說有韋墨焰的命令在那里,便是沒有,紫袖也不會輕易放任她去接觸這種狀態下的紅弦,畢竟很多事情都隱隱指向看似純潔無暇的雲衣容,尚未有定論之前,多少還是要有些提防。

「我听說閣主去了中原?」

「嗯,重華門那邊總要有個了斷。只是不曾想這一去便是整月,徒叫人擔心。」微微嘆口氣,胸口的沉悶有些加重,紫袖輕咳兩聲。

她的身子果然是撐不了太久了,雲衣容默想,這樣一個溫柔且善良的人偏偏短命,若陪在韋墨焰身邊的人是她,自己也不至于厭惡到這般地步。

「刀光劍影的,還不如尋處安生地,兩畝薄田一間簡屋,何必生里來死里去。」不由低聲呢喃。

豈是說說那麼容易,一腳踏入了江湖,另一只腳便再不能踏實于地。可是這些說給她她也不會懂的,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紫袖笑笑沒有答話,倒是問起了是否有什麼方法可以緩解氣郁。

「她的病由心生,唯有調養脾性方可根除,便是天上回魂丹地下永生泉也解不了。」雲衣容翻著竹籃拿出一包包精細稱好的草藥,又催著要給紫袖探脈,「蕭白的事我也難以忘記,現在想來還覺得心涼如鐵,何況紅弦姑娘。慢慢來吧,早晚是要緩過來的。」

紫袖苦笑︰「哪還有時間慢慢來,墨焰回來後便要與她成親,紅弦等得,他卻等不得江山不若三千弦25章節。」

字字如驚雷。

他,竟要與她成親了。

「衣容?」見雲衣容臉色煞白,紫袖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本不該在她面前太多提起韋墨焰的事,畢竟她心里真正掛念的,是那個絕不可能與她有半點瓜葛的男人。

連喚了幾聲呆愣的女子方才醒來,急忙生硬地笑著,試圖遮掩蓋不住的失落尷尬︰「我去煎藥,紫袖姐姐你先小憩片刻。」

望著快步離去的身影,紫袖有些惆悵。

披麻戴孝已有幾十日,可她的路還長著,往後,讓一個孤女如何撐起程府那麼大的宅院?若自己能多活些時日或許還能幫忙打點些,只是這病癆之軀……

獨自悲憫的紫袖並未想到,她所心疼的那個女子正一邊煎著藥一邊擼起麻衣廣袖,皓腕上,一只寸長的黑色肉蟲緊緊咬著皮肉,狀似安眠。

這種東西並非南疆才有,靠近天狐教的東胡小鎮同樣十分盛行。

蠱蟲。

又一次從夢魘中醒來,身邊溫和笑著的人依舊是紫袖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五章恨到別時方始休章節。

他好久沒來過了。

呵,差點又要忘記,他去了中原,去滅重華門。

夏傾鸞混混沌沌不知已經過了多久,只記得他唇上的溫度還有最後說的那句話,等我滅重華門回來後,我們成親。

大概是這麼說的吧,誰記得呢?他說過的話太多太多,最後兌現給她的太少太少,甚至走到了互為敵對的田地,或許早不該對他有任何希冀的。

韋墨焰,這個名字終究與她有緣無分。

「終于醒了,我去倒杯茶給你。」見那張色淡如水的唇有些干裂,紫袖起身走到桌邊倒茶,然而還未等拿穩茶壺,房門驀地被大力推開。

「紫袖堂主」

「小點聲,她剛醒。」紫袖微微皺眉,看到來人臉上極差的顏色後卻又不得不追問,「什麼事這麼著急?可是閣主那邊有消息?」

「閣主他們,被十數門派合力圍攻于離憂谷。」

一聲清響,手中茶杯粉碎余地。

「紫袖堂主!」沈禹卿沒料到一向堅強的紫袖這時會突然眩暈,情急下也顧不得禮節,直接把人扶到床邊與夏傾鸞並坐。

過于驚人的消息讓紫袖一時難以接受,咬著牙沉澱片刻後終于又恢復了鎮定。

「沈堂主,這消息可靠?」

「自然,是閣內在中原分會的子弟報回來的,發現那些人往離憂谷去後他們便立刻送信回來,並盡可能迅速召集附近子弟前往應援。也不知這時情況如何了,那幾個門派中頗有些高手極難對付。」沈禹卿面色急躁,接到消息後他便亂了手腳,「這時候沒辦法再顧及閣主的命令,紅弦堂主交給你了,我這就帶人火速往離憂谷趕去!」

沈禹卿轉身欲行,卻被紫袖緊緊抓住衣袖︰「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誰來保護紅弦?」

「可是……」

這幾天蘭陵城附近發現不少可疑的生面孔,當是其他門派派來監看的,閣中但凡功夫可排上等級的都傾巢出動隨閣主往中原征殺而去,紫袖又身染沉痾行動不便,如今有能力保護紅弦的只剩他了。

去,紅弦便極有可能陷入危險,不去,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閣主勢單力薄被人圍攻,急上眉梢,卻無計可施。

「帶我去。」幽幽的聲音冰冷響起,低弱得近乎不問。

紫袖與沈禹卿齊齊愣住,不可置信地往床內看去,那襲愈發單薄瘦削的身影白衣如華,身體雖羸弱不堪,眼中卻是久違了的光澤流動。

「帶我去只有我,能守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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