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打仗不比外出郊游,雖不至風餐露宿、櫛風沐雨,卻也是起早貪黑一路勞頓,第一日的路程下來,白凰衣便已經渾身散了架般酸痛。
直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刻辰砂才下命止步扎營,啃著干糧熬過一整天的將士們紛紛卸去兵武席地而坐,炊火縷縷升騰,一派寧和,晝時的沉悶一掃而空。
「吃些東西再休息。」走進營內見白凰衣疲憊地枕在氈毯上,辰砂將手中碗筷放在她身邊,「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沙場無情,女人吃不了這種苦。」
黑白分明的眸子掃了他一眼,白凰衣翻身坐起︰「沙場再無情又怎會比你更無情?你勝了,我要在萬里之外提心吊膽;你敗了,我要面對惑亂君心的指責。與其生不如死煎熬著,倒不如親眼看到你的結局,便是輸了也可豁出這幅皮囊為你擋上一刀半箭,總好過從此世間再無相識之人。」
「你太執拗偏激,與她完全不同。」他嘆息,「八年前青葙為救我躍下山崖,而今我又怎會眼看著那一幕重演?無論你是青葙還是白凰衣都不可以再為我而死,這番痛苦我不想承受第二次。」
「說得倒好听。」一直以來想要她消失的人不就是他嗎?如今說什麼為誰而死,潛進靈魂深處看他與前世繾綣恩愛,豈不是比死更痛苦百倍?還不如落得個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想到這些不由得心口壓抑,皺著眉按在胸前。
然而,這行為讓他又燃起希望——青葙也常有如此動作。
「青葙?」他試探叫道。
心口的壓抑突然疼痛幾分,到這時他依舊想著那人。白凰衣恨恨地揮手打翻碗筷,欠缺紅潤的下唇快要咬出血︰「夠了,別再叫那個名字!」
突如其來的躁動讓白凰衣心緒難平,她雖算不上什麼名媛大家,卻也是敢愛敢恨頗有名氣的民國才女,要偽裝成另一個人竊取所愛之人的心她做不到,更別提自己不過是別人替身或者連替身都不如,只不過是個行尸走肉皮囊傀儡這種事。
「就算她是我的前世,可青葙已經死了,死了你懂嗎?她不可能在回到你身邊,就算我的記憶中還殘留著有關你的事情,但這並不等于她還有復活的可能。為什麼你不想想,所謂的轉世就是靈魂的重生,那麼我也是她的一部分啊!我就是青葙,青葙也是白凰衣,就算樣貌性格都變了,對你的喜歡卻從未改變……」漸漸平復的聲嘶力竭到了最後化作干澀苦笑,無力而蒼白,「擔心你的人是我,情願與你同生共死的人也是我,你卻連我的名字都不曾喚過一次,這般絕情的男人,不配說愛。」
不過是一聲呼喚而已,竟然演變成如此局面,辰砂措手不及,意外的同時心里卻也有些許不忍——她說的沒錯,既然是前世今生,那麼青葙與白凰衣應該是同一個靈魂才對,自己企圖使其破滅渙散的,正是青葙的另一半。
還有另一件事讓他不得不在意,那就是身為白凰衣的她,居然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