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倩昭媛又稍飲了些竹葉青,只當為我不能前去觀禮賠罪,倩昭媛也不推搪,生生飲了半壺,略微有些薄醉了,才被輕蓮攙扶著回去了。
隨後第三日,便听得宮內樂聲大奏了半日,直至晚間依舊喧鬧非常。宮內的喧鬧更顯得水雲澗的冷清,想來今日是妃姐姐,棠姐姐,倩姐姐的好日子,應該大肆慶祝一番,又見小杰子等人各個向外張望的樣子,便吩咐了芸舒在殿內安置了大團桌,水雲澗不分身份高低,每人都鑽進小廚房,做了百家宴,又煮了桃花酒,這下水雲澗宮門前的桃花可都被摘的差不多了。
酒意正酣,宮門大敞,隔著碧綠窗紗看不真切,只是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進得殿內,仔細辨來,原是妃,棠昭儀與倩昭媛,我一時愣住,想來我被禁足,哪里能容得妃與棠昭儀進殿,不禁笑自己吃酒吃得過多,竟錯認起人來,正要囑了芸舒續酒,倩昭媛一把扯過酒壺來,笑道「你這小妮子,煮了桃花酒竟然都不喚上我一起,倒讓自己宮里的在這里喝得爛醉!」
我細細分辨,確是倩昭媛無疑,福身行禮,一時站不穩,險些撞進倩昭媛懷里,口中還念念有詞道「嬪妾水雲澗方氏給嫻妃娘娘請安,恭喜嫻妃娘娘晉封之喜!」
嫻妃在一旁見得我如此,水雲澗的宮人也都喝得直不起身來,嘆口氣吩咐輕蓮煮了醒酒茶來,邊讓隨侍的內監將我扶至榻上躺了。
迷迷糊糊間,恍惚覺得妃,不,如今是淑妃了,淑妃用帕子輕拭著我的額頭,她的帕子是冰絲質地,貼在額頭上,有隱隱的涼意,她輕聲說著「委屈瑤兒了,姐姐來看你來了!」
即便是夢境也好,淑妃她並未怪我,聞得此言,不知怎得,胸中憋悶難當,終是淌下淚來,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日晨起,頭痛欲裂,輕掀羅帳,欲拿了茶來喝,抬首間,只見陳雲領著水雲澗一眾人等在帳外候著,芸舒端著銅盆,其余眾人手執柚子葉,見我起身,一並沾了銅盆里的水灑向我,邊灑著,一邊念叨著「大吉大利,霉運去」、「萬事如意,好運來」。我一時不解,偌菀上前拉著我道「小主,快快起身梳洗,一會子要去昀月殿請安呢!」
我疑惑著看向眾人,芸舒放下銅盆,笑道「是啊,小姐,剛剛奴婢們將殿外的各個角落都焚了艾草,大殿內灑了柚子葉水,小姐再用這煎好的柚子葉水沐浴淨身,把霉運一掃而光,待得去昀月殿回來,順便去簡儀殿上幾柱香,從今後,咱們水雲澗就只有好運,好彩頭了!」
看著她們興高采烈的樣子,我用手背輕挨額頭,心念︰這是怎麼了,我酒後著了風,起熱了嗎?竟白日里做起夢來。
還不及我反應,偌菀、芸舒拽了我一通折騰,又是梳洗打扮,又是勻面涂胭脂,環佩叮當,淺粉色嵌瑩潤珍珠素錦流仙裙襯得面色粉女敕,女敕綠披帛輕搭于肩,素淨飄逸。
終于打扮妥當,陳雲帶著水雲澗的一眾宮人在殿外叩拜道「奴才(婢)恭送瀅婉儀出宮!」
我嘆氣道「這一早間的忙碌,現下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看著眾人,在芸舒前停住,芸舒笑著跪地道「昨日淑妃,蕙妃,嫻妃晉封之喜,小皇子恰逢滿月,舉國歡慶。由淑妃娘娘請了恩旨,在小皇子滿月之際大赦天下,免了小姐的禁足,並晉為婉儀!」
我一時蹙眉,道「如何說解禁就解禁,就算是大赦天下,也只是百姓得益,如何還將**牽連進來,即便是包含六宮在內,大封六宮才對。我使得淑妃娘娘不孕,此等大罪,即便是解了我的禁足,也斷不會再晉封的……六宮眾人皆晉封了嗎?」。
芸舒搖搖頭道「除了遷入粹華宮的桃美人,沒听得別宮里有甚晉封之喜!」
我不解道「那就是了,如此豈不是太奇怪了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本宮都不追究你的罪責,別人哪里還有因由苛責與你!」明媚的聲音響徹大殿,抬首望去,淑妃正微笑著看向我。
我不語,只愣愣的看著淑妃,淑妃行至我身旁,拉了我的手,溫言道「怎得,不過一月未見,妹妹就不識得本宮了嗎?」。
我幾欲落淚,哽咽著道「瑤兒不想還能有重見姐姐的日子!」
淑妃拉著我的手,在小幾旁坐了,道「本宮怎麼會讓你一直悶在這水雲澗里,你欠本宮那麼多,本宮還要你一直陪伴本宮,償還一輩子呢!」
我紅了眼眶,垂首道「姐姐……」
淑妃拈著繡珠粉海棠的冰絲帕子,輕拭我眼角淚痕道「本宮是來邀了你一起請安去的,你第一日請安,還要趕早些,別讓人說了閑話!」
我掩去淚意,疑惑道「姐姐可否告知瑤兒,因何緣故,皇上竟然免了我的禁足,還晉了位份?」
淑妃拿了妝盒的水粉,輕沾了些,勻在我的眼下,邊道「先上了本宮的轎攆,路上跟你說!」
淑妃轎攆用了皇後的半副儀仗,明黃耀眼,鳳紋飛揚,大氣的緊。我不禁問道「姐姐這是?」
淑妃瞥一眼,不屑道「不過是半副儀仗,沒有六宮協理之權,即便是全副儀仗又如何,終歸是擺設而已!」
我不多言,挽了淑妃的手,一同踏上明黃水晶串珠的轎攆,轎攆高而廣闊,獨獨淑妃與我端坐其上,兩人交談,別說遠一些的人,就連近身抬攆的內監都听聞不得,還真是個好好說話的地方,我不禁開口道「瑤兒這般,是不是越矩了,讓六宮中人看到,怕是不好吧!」
淑妃微微笑著,拉了我的手道「本宮就是故意讓六宮人看的!」又吩咐了芷蘭,只道時辰尚早,環繞六宮而行。
春日晨間,鳥語花香,微微有些涼意的春風,輕輕吹起轎攆帷幔,晨光下,明黃轎攆行于冗長的巷道中,明媚了一宮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