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個月又過去,水雲澗宮門前的白蓮已然微綻,六宮內平靜如水。弈灝算是做到了皇家祖訓,雨露均沾,桃婉儀風頭正盛,淑妃姐姐聖寵不衰,蕙妃,嫻妃,敏昭儀,靜貴嬪,與我這一月平分秋色。而皇後教導的岳才人並未得弈灝寵愛,听說只侍寢了一日,象征性的遷了一級,成為貴人,便再無後話。倒是南宮才人頗爭氣,一月間連遷兩級,給了小儀的位子,又另賜了虹銀閣居住。
這一日,弈灝有些意外的,下了朝便過來水雲澗,見其滿臉喜色,端了一盞酸梅蜜汁與他道「弈郎何事這般愉悅?」
弈灝放了羹碗,輕環我入懷道「剛剛太醫來報,南宮才人有喜了!」我登時一愣,還未及我說話,弈灝又道「朕有意將其晉為芳儀,瑤兒覺得如何?」
我溫柔望向弈灝,看其探究的神色,輕聲道「弈郎乃天子,所做的決定必是英明之策,怎又問瑤兒的看法?」
「朕一則怕你吃心,二則……想要听听你這妮子的看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明白朕的心思!」弈灝挑釁般看著我,眼神中充滿寵溺。
我輕推開他,起身行至碧綠紗窗旁,見庭院內並無人,只偌菀與陳雲在廊下站著,輕聲道「怎得王易王公公未在弈郎身旁伺候?」
「朕打發他去內務府備賞賜去了,瑤兒有話不妨直言,朕恕你無罪!」弈灝緊緊盯著我,眼神中的期盼,若隱若現。
我直視于他,輕啟朱唇道「皇後娘娘的父親周老太師,入朝多年,曾于前朝為我段朝立下汗馬功勞,而皇後娘娘的兩位兄長一位坐鎮京師,一位戍守邊關,是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才。淑妃姐姐的父親朱老尚書也是滿門忠烈,兄長朱將軍雖因著迎娶睿薇公主的緣故,不再過多涉及政務,但將相之才豈會因隱退而埋沒,御前的蔚將軍更是從小在朱府長大。所以兩府互相制衡,朝廷方才能平穩!」
弈灝不可置信的看向我,頷首示意我繼續。我撫袖又道「未避免外戚專政的局面,弈郎先是獨寵蕊夫人,後以淑妃姐姐,朱家勢力制衡周家,後又寵愛瑤兒,避免朱,周兩府,任何一家獨大。但隨後瑤兒有孕,弈郎開心之余,又擔心我方家會因著淑妃的關系從此扶搖直上,所以弈郎憂心忡忡之下又遇到了如今的桃婉儀,桃婉儀出身宮伶,如今家中只有年邁雙親在塌,只要她不孕育皇子,便不會擾我段氏天下。而弈郎也知道這桃婉儀與南宮小儀均是被皇後娘娘教的,晉南宮小儀的位份使得桃婉儀不安,兩人爭斗,方才不會讓皇後一方獨大。為了避免皇後在位弄權,蕙妃與嫻妃二位姐姐在旁相輔,六宮方才能平穩祥和!瑤兒所言可對了弈郎心思?」
弈灝不動聲色,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道「听嫻妃說,她的封號是你幫著選了的,不若你在替朕擇一個封號給南宮芬儀吧!」
我輕啐他一口,扭身道「弈郎當真以為瑤兒是宰相呢,肚量那麼大,費盡心思擇了封號,要弈郎去討好別的女人?」
「朕忙于前朝政務,又要顯示對南宮芳儀的重視,自是要朕親定了封號的,可朕實在沒那個心思,這才讓你這妮子選一個,誰知你竟這般不體諒,難道你就是這般為人妻的?」弈灝壞笑的看向我。
我輕抿了唇,蹙眉道「想來瑤兒的封號也是弈郎這般耍賴,讓其它姐妹代勞的吧!」
弈灝放了碗盞道「唉,白白難為了朕的一番心思,竟被你說成是她人代勞,試問六宮眾人,誰有朕這般文采!」
听弈灝說話愈發沒個行狀,便不在與他玩笑,在暖閣內踱步,喃喃道「桃婉儀的‘桃’字封號,是弈郎取自‘桃之夭夭’,既是要桃婉儀與南宮芳儀一爭上下,不若用‘宜室宜家’中的‘宜’字好了,倒省的費心思,也並非出自瑤兒的口,真真只是弈郎親自擇的封號!」
弈灝斜瞟我一眼,笑道︰「你這妮子,愈發的機敏了!」旋即在我耳邊道「今兒晚上朕在水雲澗歇,現下朕得去虹銀閣一遭,你也備些禮送過去吧,省得六宮眾人挑你的不是!」
我微微一笑,喚了偌菀進殿,道「一會子待王公公宣了旨,你便將那套景泰藍押金絲的妝飾拿上,再選尊白玉觀音,玉如意一並送到‘宜芳儀’那里去!」
弈灝本欲出殿門,听得我如此吩咐,又折返回來,微怒道「那套妝飾是朕親選了的,都沒記檔,怎得你這般輕易就將朕給你的東西送了出去?」
我無奈道「瑤兒的哪件物拾不是弈郎賞賜的了,況且這一月里,弈郎讓王易送來的物拾都是未記檔的,記檔的東西,我這里有,桃婉儀那里也有,難不成皇上要瑤兒將跟桃婉儀一樣的物拾送了出去嗎?」。
弈灝思量了一會子,無語相對,只嘟囔著道「那麼多的物拾為何偏偏送那個,那套妝飾六宮里眾人都沒有,單單替你選了的,這會子說送就送出去了!」
我沒想到弈灝竟然這般重視這套妝飾,趕忙改口道「既是弈郎的一份心意,瑤兒換了就是了,弈郎莫要因這般小事憑白氣惱了!」
見弈灝還是有些氣惱,我扭身從碧紗櫥里取出一寶石藍繡龍騰紋綴明黃穗子的荷包,捧到弈灝身前道「瑤兒以此物賠罪可好?」
弈灝斜瞟一眼,拿過正色道「既是愛妃的一番心意,朕便勉強收下吧!」
我無奈的看向偌菀道「再去庫房里擇兩個牡丹瓶送過去就是了!」
偌菀笑著退下了,我看向弈灝,道「弈郎這下可滿意了?」
弈灝不置可否,我推搡著他道「再不去虹銀閣,宜芳儀可不一定給弈郎留午膳了!」
弈灝被我推搡著離了水雲澗。我又吩咐陳雲道「我去茗熙宮一趟,若是蕙妃與嫻妃來水雲澗,便指了她們也去淑妃姐姐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