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灝怒視我道「還敢頂嘴,是朕這段日子太過寵愛你了,竟連宮中禮儀都不知了!」
我沒在說話,只焦急的思索著要如何化險為夷,茹悅還在昀月殿,此時此刻我斷不能出得任何差錯,否則如何對得起蕙妃姐姐,念及此,我趕忙叩首道「皇上教訓的是,嬪妾一時心急,竟亂了分寸,對太後不敬,還請皇上責罰!」
弈灝瞥了我一眼,雖是面帶怒色,但眼角的一絲笑意還是被我捕捉到了,我會心一笑垂下頭去。
弈灝給太後請了安,微笑道「兒臣剛剛與靜貴嬪在落雪軒練字,遠遠的就見母後帶著太醫浩浩蕩蕩的來了紫璃宮,兒臣擔心母後身體,便隨身來看,不想正遇上瀅容華口出狂言,對母後不敬,母後受驚了,兒臣這就讓瀅容華回宮思過,寫上百遍《女則》,以示責罰!」
「這……」太後捏著手中的翡翠錠子,凝眉看了看我道「皇上前朝事務繁忙,哀家雖老了,也想幫皇上處理些家務事,這瀅容華頗受皇上疼愛,哀家恐怕皇上會偏袒與她,還是哀家來秉公處置的好,也省得六宮眾人在老婆子面前嚼舌根,不得清淨!」
听得太後不欲放人,弈灝面色微正,甩了袍子坐于楠木交椅之上道「既是如此,兒臣就陪母後審問便是,也省得母後落個殘暴之名,兒臣在這,多少也可以為母後擔待些!」
太後听聞此言,全身一震,我也驚詫于彬彬有禮,以孝為先的弈灝竟會如此對待太後,不禁小心的將敏昭儀給我的發飾藏于袖內,豎耳傾听他母子二人的對話!
太後微微一笑,溫言道「母後知道,皇上是心疼你的瀅容華了,這般清秀的可人兒,哀家也喜歡的緊,前些日子還頻頻召她去哀家宮里,可她偏偏是個妒婦,哀家想偏袒她與她都不可,我段朝律法在,即便是皇上心尖的人,也斷斷不能觸了皇家律法不是?」
弈灝接過靜貴嬪手里的茶盅,輕輕抿一口道「兒臣心尖的人是淑妃,這是六宮皆知的,兒臣不記得淑妃有何過錯,倒是生下了皇家血脈,對我社稷有功呢!」
太後模著手臂上的粒粒檀木佛珠,輕聲道「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倒好,省得皇上被情愛一時蒙蔽了心智,將皇家祖訓拋之腦外!」
弈灝放下茶盅,看向太後道「兒臣始終秉承祖訓,一絲不敢懈怠,比母後記得可清楚些呢!」弈灝沒容得太後接話,便道「兒臣剛剛在暖閣外,似乎听母後說,瀅容華妒忌成性,在敏昭儀酒中下毒,母後下令處死瀅容華?怎得這會子朕看著敏昭儀好的很,不過是吃多了酒而已!」
我側眼望過去,敏昭儀已經在靜貴嬪的攙扶下起了身,腳步虛浮,但是在剛剛的驚嚇下,已然清醒了不少,只是似在思索著什麼,精神甚是倦怠。
「這……」太後瞥了我一眼,旋即微笑道「幸虧哀家到得早,敏昭儀才能死里逃生啊!」說罷,向身後一擺手,便有徐嬤嬤上前,放在太後手心一枚用絲帕包著的物拾,我抬眼一看,竟是我于晨間為太後梳妝時,落在慈安殿的鎏銀卷葉護甲,太後似無意般瞥我一眼,眼角含笑,喚王太醫上前道「你解釋給皇上听,這護甲中有什麼?」
王太醫取過護甲,用銀針從護甲中扣出些許粉末,用綢緞托著到弈灝身前道「回皇上,在此護甲中藏著鶴頂紅,只消此護甲在酒中掠過,便可殺人于無形!」
弈灝與我均有些愣神,弈灝看向我,我連忙搖首,靜貴嬪趕忙插口道「這類護甲很是常見,不只瀅容華一人有才對,宮中姐妹眾多,許是她人的呢,怎得就能說明是瀅容華之物呢?」
太後微微一笑,看向弈灝道「皇上,她人不知,哀家卻是認得此物的,這是先皇為傾雅太妃習舞專制的護甲,為怕傾雅太妃在舞蹈中傷了自身,特意用了卷葉形狀,周圍磨平了稜角,我周朝可是只有這一對呢,哀家也怕冤枉了好人,特意去內務府查過,皇上確是將此物賞給了瀅容華!現下瀅容華該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了吧!」
迎著太後冷笑目光,我直視太後道「這鎏銀卷葉護甲確是嬪妾之物,不過嬪妾晨間將護甲丟失了,護甲之中何時藏匿的毒藥,嬪妾也不知!」
「不知!一句不知就可推卸責任嗎?若不是哀家到得早一些,你怕是早就趁著敏昭儀醉酒之際,將其毒害了吧,哀家豈能容你這等妒婦在我周朝後•宮中橫行,來人!」太後一聲令下,聲如洪鐘!
「且慢!」循聲望去,卻是敏昭儀,敏昭儀依禮請安道「回太後,回皇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當,這護甲中的鶴頂紅是臣妾放下的!」
「敏昭儀!」我听得她如此說,心內詫異萬分,剛剛一直再數落我的她,緣何此刻要頂這無妄之災。
敏昭儀冷笑道「今早臣妾為皇上準備午膳,去御花園采集甘露,正巧看見瀅容華匆匆而過,落了護甲,臣妾見護甲形狀與家父曾與我說起的先帝特意打造的護甲無異,心內一時妒忌,便起意藏毒嫁禍與她,請了瀅容華過宮一敘,可不想卻找不到那對護甲,因此無奈只得與瀅容華飲宴吃酒作罷!」
弈灝,靜貴嬪與我此刻皆不多一言,卻听得太後笑道「哦?怎麼此刻敏昭儀倒發了善心悔悟了呢?還是說你被她人逼迫,不得不承認此狀罪責?」
敏昭儀泠然一笑,看向太後道「我李家一門忠烈,人人馳騁疆場,只我一個女子入宮,在宮內奴顏婢膝,受盡凌辱,宮里人各懷鬼胎,欲取我性命!如今我已然不能生育,膝下無子,早晚不過是陪伴青燈古佛的境地,與其在宮內謙卑地等待別的人將其孩兒送與我撫育,倒不如轟轟烈烈的離開,也不枉我爹爹從小對我的一番教誨,我李家人個個都是一身鐵骨,絕不向他人低頭!」言罷,看了我一眼道「我李敏最看不起謙卑的人,才不會讓她與我在黃泉路上為伴,若是你還有心,便在每年今日給我燒些紙錢,也不枉我救你一場!」
說罷,奪了王太醫手中雪白絲帕,仰首將粉末吞了下去,任我們如何呼喊,都只眼見著敏昭儀倒了下去,嘴角含笑,眼邊卻有一滴淚滑入鬢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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