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溝的野刺玫 第二十四章梔子花開

作者 ︰

「李梔--有人送來一束花,讓我轉交給你。」一位戴著眼鏡的同學,手里捧著漂亮的鮮花。

這是一束梔子花,里面配了碎小的淡粉色花兒,像遙遠星空里的繁星點點,這些小花是滿天星,李梔以前在家鄉的山上見過。

「好清新,好香的花。」李梔喜歡地接過花,放在鼻子上聞聞說。

很久沒有聞過這個味道了,在家鄉上中學的時候,公社院子里栽種著滿院子的梔子花,全都是父親親手栽種的,他只許欣賞,不許任何人采摘。

從第一朵梔子花開始綻放,到花開最多時,她會站在梔子花樹前,每天嗅著誘人的花香。

王俊賀知道她喜歡,悄悄采摘幾朵,下課時,放進她的書包里,被同學發現秘密後,李梔羞紅了臉,突然間回想起往事,李梔陷入沉思中

一束花放到宿舍的桌子上,滿屋子飄著淡淡的花香,這時才記起問送花過來的同學︰「送花的人呢?」

「早走了,李梔--送花的男孩子長得好帥!要是這花兒是送給我的就好了。」

李梔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會有人給你送花的,傻丫頭。」

「嘻嘻--李梔,這個送花的人,別有用心哦,你名字里帶這個字呢。」

「我出生在梔子花開的季節,所以爸就給我起個好听的名字。」

「你的名字真好听呢,哎--我摘一朵,揣在身上,聞香香哈。」梔點頭應允,同學嬉笑著摘下一朵,揣在兜里跑出去。

這個時候誰還會送來梔子花呢?李梔納悶地想。

送花之人這麼有心,不會不留名的。

掰開花中央,果然夾著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李梔,昨天晚上看到你表演的文藝節目,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你在操場上跳給我看過的那段舞蹈吧?昨晚給你送花的人真多,我沒有前去湊熱鬧,今天給你補上,恭賀你取得成功,特地送來梔子花做賀禮,希望笑納!

俊賀。

是他送的花?他跟周鈺在一起,跟自己退了婚,還買來花做什麼?

一生氣,把花扔出窗外。

「這麼漂亮的花扔掉多可惜!扔花的人不要我要。」周鈺路過此地,看到一束鮮花掉在地上,順手撿起來,摘掉花朵,裝進書包里。

周鈺身上有一股濃郁的花香,王俊賀奇怪地問︰「周鈺,哪里來的梔子花味道?」

「連這個味道你都能夠聞得出來,鼻子真靈,不愧是狗狗的鼻子,你看這是我在樓下撿的梔子花,扔掉多可惜,你聞聞多香呀!」

王俊賀的臉色由白變紅,不自在地問︰「你撿到的花中有滿天星嗎?」。

「有粉色的滿天星。」

「請你快點拿開啦!我花粉過敏。」王俊賀神經質地喊起來。

他受刺激了,知到李梔扔掉最心愛的花,他生氣的樣子,周鈺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以為剛才什麼地方說錯話了。

李梔的心情不好,悶悶不樂地呆坐在宿舍里。

買梔子花這得花多少錢哪?他哪來的錢?從今以後,不許他再在她身上花一分錢。

一個個問題在她心中回旋,明明知道是周鈺幫他找工作掙錢買的,還要不甘心地問這些。

女孩子有時候真好騙,一個具體行動,就會讓心情改變很多。

盡管心亂如麻,還是找到很多理由原諒他,關心他比關心自己還要多,滿腦子裝的都是他的問題。

他家里出了那麼多的事兒,學費還得靠自己掙,設身處地的替他想想,就不會怨恨他。

思柔姐要養活兩個孩子,肯定沒多余的錢寄給他,男人為了生存,有點小小私心,對自己薄情些,也不該怪他,她試圖這樣說服自己。

他能送花給她,說明他還在意她,關心她,算是給她一點安慰。

後來才發現,這個安慰還不如不要,安慰過後,會動惻隱之心,動了惻隱之心,就會受傷更重。

學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個星期內,有事沒事總會踫幾次面,每次見面,只會讓李梔心情更加糟糕,更加難過,王俊賀只要回頭多看她一眼,周鈺就強行把他拉走。

李靜每天跟姐約好,誰先進食堂,誰先打飯,等待對方來了,好一塊兒吃飯。

當大姐的,每次來得早,再加上完舞蹈課,肚子餓的比較快,李梔買好飯坐在餐桌上等李靜。

無意中看到前面一張餐桌上,王俊賀跟周鈺面對面坐著,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親熱勁兒,讓人實在看不下去,干脆把頭扭向一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鼻子酸酸的,眼楮里藏著不易察覺的淚花。

有姐姐可以依靠,李靜每次下課後,不急不慌地走過來,吃姐打好的現成飯,這是她的特權,姐妹倆經常在一起說笑,姐妹之情,在校園里出了名的要好。

能上同一所大學,文學系和藝術系,都是姐倆喜歡的學科,學習認真,學習成績出類拔萃,自然引來同學們的羨慕。

李靜讀大二,李梔低妹妹一級,剛到校不久,還以為李靜是姐,李梔是妹妹,時常被同學們搞反兩人的關系。

李靜個子比姐姐高出一頭,所以時常逗姐姐玩︰「咱倆換換,叫我姐姐,嘻嘻--」

「叫聲姐,你覺得撿便宜了是嗎?這個姐姐可不好當喲,天天得先來打飯等人。」

「算了,還是我當妹妹吧。」李靜調皮地眨著眼楮說。

姐姐敲打著李靜的飯盒,提醒說︰「快吃飯,飯菜都涼了。」

姐妹倆吃完飯,會在操場去溜溜,相互陪著,有時候一整天的日子過下來,心情的確不錯。

今天,李靜興匆匆地進到飯廳,發覺姐的神色不對勁,眼楮里有淚花,眉宇間藏著一絲憂傷。

看得出來,姐心里還是放不下那個陳世美。

定過婚,差點就結婚的人,肯定是有感情的,就算養只小狗,養幾天都會舍不得丟棄,何況是有感情的人。

李靜沒有談過戀愛,雖然懂的不多,可是,看著姐姐難過,她更難過,忍不住怒從心中生。

好個王俊賀,存心欺負咱姐呢,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姐的面談情說愛,簡直欺人太甚,忍無可忍,恨不得撲過去,一記響亮的耳光扇過去。

連動物都不如的人,姐稀罕他干什麼?

不想看到姐難過,壓不住內心的那股怒火,故意轉移姐的注意力,提高嗓門說︰「昨天晚上,你站在舞台上,手捧著鮮花,簡直太美太迷人了,你好風光!風頭被你一個人搶盡了,把其它班的節目全部都給比下去了,只怕把有些人嘴都氣歪了,我們班上同學夸贊姐舞跳得最棒,我說台上的人是我姐,他們好羨慕,好羨慕哦!」

「你在那里瞎嚷嚷什麼呢?嗓門高得全世界人都听到啦,快坐下吃飯。」李梔拉著妹妹坐下。

妹妹不明白姐的意思,倔強地站起來繼續想說更過分的話,姐捂住她的嘴,把她按在座位上。

昨天晚上,周鈺被比下去,沒有拿到第一名,心里本來就不服氣,不痛快,再加上王俊賀無意間贊美李梔一句,傷到自尊心,此刻听到李靜說的話,這樣夸自己姐多有能耐,能忍得住嗎?

說這些話,等于在王俊賀面前笑話她無能,臉上掛不住,一下子紅到脖子根,轉過頭謾罵道︰「我知道你故意說給我听的,逞什麼能?sb樣子。」

「你罵誰呢?」李靜蹭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身,指著周鈺的鼻尖,氣沖沖地問,桌子上的飯菜被撞翻,撒了周鈺一身。

「你敢拿飯潑我,我要讓你為此付出代價,我就罵你呢,就罵你,咋啦?」

李靜啪一巴掌甩在她高高揚起的臉上,周鈺捂著緋紅的臉,長這麼大,父母都沒有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沒人敢這樣打她,她氣急了。

大喊一聲︰「我跟你拼啦!」毫不相讓,一頭撞過來,兩個人撕扯在一起,周鈺頭發長,李靜緊緊拽住她的頭發不松手,周鈺也抓散了她的馬尾刷,畢竟李靜個子大,佔著上風。

「你們兩個干什麼呢?快松手!」王俊賀使勁拉周鈺,李梔拼命拽住妹妹,飯廳里立刻圍了一群人。

被拉開的周鈺還在喊︰「仗著有兩人,想打人是嗎?我不怕你,我告到教導處去。」

「藝不如人還不服氣,我看你這人就這點素質,就這點德行。」

「李靜--快走吧,別惹事。」

「姐--我不走!看她能把我咋地?」

「李靜,別鬧了,我們走吧!」李梔拉著李靜走出去。

「怕她干嘛?是她先罵人的,我要替你好好整治政整治她囂張氣焰。」

「我可警告你啊,別惹事,你惹不過她,他的父母都是本校的老師,說不定將來會吃虧的。」

「老師又咋地?老師子女就該不講理嗎?姐--難道就這樣任人欺負嗎?」。

「我沒有任人欺負,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得忍住,俊賀很快分配工作,要求人家的。」

「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都看見他們在一起,還在替他著想?真是服了你。」李靜接下來還要對付周鈺,只是不想讓姐看到听到知道而已。

「都走啊!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李靜朝看熱鬧的人群喊了一聲,氣沖沖地跑開了。

隨後學校有文藝活動,周鈺必然參加,王俊賀才有機會看李梔表演,而且是每場必到,她在舞台上精彩表現,王俊賀在台下使勁拍著巴掌,遠遠地為她鼓勁加油,暗地里支持她。

得知李梔考上同一所大學,他高興了幾天,興奮地晚上睡不著覺,只要能夠在遠處看她一眼,就知足了,直到送來這束花被她扔掉後,他才知道她有多恨他。

後悔懊惱各種情緒摻雜,最後悔的是寫那封信傷害她的信。

為了周鈺給他找的這份工作,他干了違心的事情,盡管是周鈺逼他寫的,總之,已經做過了,得不到李梔的諒解,也是活該!

他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李梔寄來的生活費根本不夠用,父親沒有收入,靠何大順賣文物,還被沒收了;母親生病在床;姐姐有兩個孩子要養活,再沒有經濟來源的話,就得中斷學業回家當農民,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他不甘心!

寫給家里的那封信,會被李梔親眼看到,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寫回去,只是想讓父親看到。

可是,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李梔到他家看到這封信,再也高興不起來,生氣,憤怒,想不通,死的心都有。

他為什麼突然變心了?

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同意才訂的婚,怎麼說退婚就退了呢?父母包辦的婚姻,是多麼可笑的借口,好長時間都不相信這個事實。

說她個性高傲,王俊賀呀王俊賀,天地良心,她什麼時候高熬過?要是她高傲,她為何願意一直留在山溝里教學?這明明就是借口。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話當初是誰說的?自己說過的話都記不得了,還記得她是誰嗎?

上大學才兩年多啊,就提出分手,他怎麼變得這麼快?

死心塌地供他讀書,以前的自己好傻!工作兩年一分錢沒有攢下,現在自己和妹妹上學,一個家庭出了兩名大學生,還得靠父母,給家里造成嚴重的經濟負擔。

雖然每個月寄給他十斤糧票,二十元錢,那也是她的一點心意,人怎麼能沒有良心呢?

受挫後,她發誓要考上同一所大學,而且是夢想中的藝術系,時常可以看到他,她要看到他天天開心,永遠幸福。

可是,看到了,心卻在痛,輕輕觸模就會痛徹心扉。

不好好上進,對不起父母,完不成學業,愧對家鄉父老,這些大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放不下他,最近總是心神不寧。

不管他做過什麼,說過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中還裝著他,在她心中扎根太深

李梔來不久,就是系里出了名的才女。

會唱歌,嗓子甜,會編舞,身段好,引發全校的熱議,本來文藝系就是熱門,很多人想進去,沒有特長是考不進去的,所以,只要藝術系的學生,幾大美女並排走過,回頭率是百分之百。

「快看,那個女生是跳白天鵝的那位。」圍在身邊的一位男生指著李梔說。

「她好漂亮,看看人家的雙眼皮,跟《早春二月》女主角的那雙丹鳳眼一樣好看。」

「人長得好看,歌又唱得好,不出名才由不了人家呢。」

「我要是有她那麼好的身材,我也馬上考藝術系,考上藝術系,我就去追她。」

「嘻嘻--下輩子吧,這輩子我看你是沒有希望了。」男同學嘻嘻哈哈地戲弄著對方,李梔看清楚了,說話的是王俊賀班上的同學,而且帶她們姐妹倆找過王俊賀的同宿舍男生。

把心頭大患送進監獄,不管王思柔有多生氣,劉振杰都不管,在城里帶著兒子一起生活,也比看別人的臉色好得多。

他官運亨通,步步高升,被調到縣委組織部,主管干部升遷調動,想快一點換個環境,換個心情。

王思柔轉正的事情,他懶得過問,所以,一直拖著沒有辦下來,他想讓她進城求他,求他回家。

王思柔心氣高傲,就是不肯進城找他,自己找到上級領導,要求批準她轉正,領導答應考慮考慮再說,電話打到劉振杰跟前,劉振杰說︰「先不急,自己人不能享受特權,要做表率給大家看。」

辦事的一听,知道該咋辦了,想要不得罪他,就得照他的意思辦事,本來按正常手續,王思柔已經夠資格了。

王思柔簡直不可理喻,他就沒有見過這樣的老婆,倔強得跟頭牛似的,知道他調進組織部,就是不肯進城找他,倆人的關系越來越僵。

不就是文物被沒收了嘛,將來賠她就是了,還有就是丑陋無比的何大順,被關進監獄了嘛,至于跟他生這麼大的氣嗎?難道她喜歡丑男,回頭一想,怎麼可能?

像他這種英俊瀟灑的男人,圍著轉的女人多得是,想要隨便找一茬都行,可是,王思柔這個女人,是他費勁心機才得到的,胳膊肘老往外拐,為什麼就得不到她的心呢?不能就這樣算了,找她去。

這周抹下臉來親自找她,不信她不給台階下,趁休假回到山溝里。

「思柔--在家嗎?思柔--」听見他的叫聲,王思柔不想理他,端來一盆水,站在門口等候著,只要他敢一只腳踏進門檻兒,一盆涼水招呼著。

劉振杰剛一探頭,覺得不對勁,可是,已經晚了,嘩--

一盆涼水順著他的頭部潑下來,大把大把地抹掉臉上的水,氣急敗壞地喊著︰「狗日的王思柔,你想謀害親夫呀?」

王思柔一個子跑出去,索性鑽進樹林里不出來。

劉振杰狼狽地跟在後面追,邊追邊喊著︰「思柔--別跑,思柔別跑了,行不行?我給你賠罪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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