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賀在鐵路上走個來回,最起碼要六個多小時,進到家門,按說很疲憊,他好像還是很興奮的樣子。
姐見面就急著問︰「俊賀,今天見到李梔,進展咋樣啊?」
姐姐越著急,王俊賀越不告訴她,故意眉頭緊皺,裝出一臉苦相,裝可憐說︰「沒咋樣,人家不理我,潑了我一身涼水,姐,你模模看嘛!都感冒了。」
王思柔模模她的額頭,似乎有些燙。
王俊賀剛剛趕路,走熱了,滿臉通紅,肯定比常人體溫高些。
姐急了,埋怨說︰「我說俊賀呀,你明明喜歡人家,好端端寫那封信回家退婚干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跟人家陪個不是,最起碼,我這個當姐的沒有得罪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總該給我一點面子。」
「哈哈哈--姐,我騙你的,我和李梔和好啦!嘻嘻--」王俊賀計謀得逞,開心地大笑起來。
「俊賀,姐不是說你啊,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先把人家給甩了,名聲造出去,人家是個姑娘家,臉皮薄,現在又回過頭來追人家,要是我呀,永遠不理你。」姐站在公道位子上,替李梔說話。
「姐,人還沒有過門兒,你先替人家說起話來,你心里面還有沒有我這個弟弟呀?」
「姐的心里面當然有你這個弟弟,才說你的,不然外人怎麼不給你說,你錯在哪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關人家啥事?」
「姐,我只是跟你說著玩的,過幾天,我想接她到家里面來玩,到時候你休一天假吧。」
「想讓姐干嘛?快說吧。」王思柔放下手頭的活,問。
「知到姐做的飯好吃,給我們做些好吃的,嘻嘻--」
「是啊,她已經兩年沒有來我們家吃過飯,我們得好好招待人家,星期天吧,星期天把她叫來,咱們在一起好好吃頓團圓飯。」
「姐,還有李靜,放假在家沒事干,一起叫來吧。」
「行,你安排吧,多個人,多添雙碗筷。」
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王俊賀換了身干淨的西裝出門,鐵軌在腳下,顯得有些窄,王俊賀時而邁開大步,跨三根枕木為一步,時而邁著小步,急速地身子朝前沖,鐵軌蜿蜒地順著山間盤繞,每次經過洞子,只要有火車經過,都有一股凜冽的寒風,吹得人不得不用手捂著嘴,被迎著的風或者順著的風,拖動著往前走幾步,像刮台風把人給刮走了似的。
王俊賀急著趕路,走得滿頭大汗,急于見到李梔,也不覺得累,腳下生風,硬是把快速行走兩個半鐘頭的路程,縮短到兩個小時。
他們相約好,今天在這里見面。
昨天見面的那座大橋上,遠遠看見李梔對他招手。
「哎,李梔--我在這里--」王俊賀月兌掉外套,拿在手中揮舞著,山谷傳出清脆的回音︰在這里,在這里--
「哎,俊賀--我在這兒呢--」
在這兒呢--在這兒呢--
山谷里的回聲傳得很遠,穿過大橋,穿過河流,傳到河對面,驚飛樹梢上的小鳥。
他們不顧一切地向對方奔跑著,遠處來了輛火車,王俊賀似乎沒有听到似的,繼續朝前跑。
李梔急得大喊︰「俊賀--不要跑,火車來啦。」
王俊賀只顧奔跑,火車快到跟前,他才慌張地撲到。
火車過去後,王俊賀還沒有起來,李梔急得大哭起來︰「俊賀,你在哪里?快起來,別嚇我,行嗎?」。
叫了兩聲沒有人應答,李梔在鐵橋軌道上瘋狂地跑起來。
「俊賀,你不能有事,俊賀,你千萬不能有事。」
李梔跑到橋外,王俊賀突然從下水道溝里爬起來,沒有下雨的時候,里面是干的,他大笑道︰「我在這里,你看見我沒事,是不是很開心啊?」
「王俊賀,你個壞蛋!你就給我裝吧,嚇死我,才甘心是吧?」
「嘿嘿,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剛才你也看到情況危急嘛!」
「以後走鐵路,要早點听到車開過來的聲音,提前躲到安全線以外,听到沒有?」李梔像訓斥小學生似的,訓人的樣子蠻可愛。
「知道了,嘻嘻--」知道闖禍,王俊賀賣乖地答道。
「就知道傻笑,傻樣兒。」李梔原諒了他,笑罵著。
「你不就喜歡我這傻樣兒嗎?嘻嘻--」王俊賀這兩天真是笑傻了。
李梔被剛才驚險的一幕嚇壞了,一剎那,那麼揪心,覺得王俊賀,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恨不得遇到危險的人,是她自己。
「李梔,看你著急的樣子,我真的很開心,說明我在你的心中,很重要對嗎?」。從李梔焦急的神態中,感受到她真心愛著他。
「知道就好。」不可否認,那一瞬間感悟到的,是這幾年對他最真摯的感情。
王俊賀動情地緊緊把李梔摟進懷里,凝視的眼神,沒有復雜,只有單純,在對方清澈的眼眸里,看到的只有關愛和滿腔熱情。
「梔--我愛你。」王俊賀把自己的頭靠在李梔的肩頭,把她攬在自己懷里。
「我也愛你。」李梔撫模著他高大的脊背,動情地說。
王俊賀俯,親吻一下她的芳唇,把這兩年對她的愛戀,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來。
只是一夜未見,思念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他整顆心靈,一刻也不曾掙開過,見到人,更加情不自禁地放任著自己的情感。
樹梢的鳥兒,羞澀地飛走了。
河中的水鴨子,相互嬉戲一陣,悠然自得地游向遠方。
李梔來過這里,這是一處相對寬闊的靜水彎地帶,火車洞子背後有條小路,他們順著小路下到河邊,坐在沙灘上的彎柳樹下,欣賞著美景,度過良辰。
想起以前父親曾經帶她來過這里,就給王俊賀講起那些趣事。
父親用民兵訓練時的步槍,打過野鴨子,可惜,不知道父親是槍法不準,還是故意驚飛嬉戲的野鴨子,總之,打了一天,一只也沒有打著。
下午回家,他笑著吹口哨,喊了幾嗓子山歌,開心地听完山谷的回音,帶著她和妹妹,扛著步槍,兩手空空地回到家里。
跟著父親來這里打獵,是童年最美好的事情,尤其是父親一無所獲,還是那樣開心,當時的她怎麼都想不明白。
父親幫助別人干很多事情,從來不求回報,他豁達大度的個性,深深影響著她,耳濡目染地在父親身上學會很多處事哲理。
「梔--兩年多來,我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你,只是,有些事情出于無奈,但是,請你相信我,那不是愛情。」王俊賀想解釋新那封信的事情,話剛出口,李梔就制止。
李梔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理解地說︰「我不許你再提以前的事情,我們彼此愛著,就足夠了。」
李梔背靠著王俊賀,眼楮望著如長龍奔馳而過的綠色列車,想著心事。
她希望王俊賀,有份兒好工作。
這學期回到學校,他將面臨畢業分配,她不能當絆腳石,影響他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