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游夢 第六章

作者 ︰

此時,古國皇宮午後的溫風吹得極為爽利,園內粉琢的月季慵懶初綻,騰著輕風馨香四溢。飛禽起落掠過湖面,激得水波粼粼。蜻蜓小憩在點滴綠上,稱得滿園越發生氣怏然。

北冥陽半倚著雕繪宮廊而坐,雙手自在的枕于腦後,閑暇間閉目養神。綿綿清風拂亂他的青絲,繞著他頭頂深嵌皇家藍寶石通天冠,還不時觸起衣袍微揚。

悠長宮廊響起‘噗噗’腳步聲,宮人匆匆在宮廊里穿行,神色欣喜的來到男子身側,俯身恭敬道︰「皇上。」

北冥陽啟開潑墨的瞳孔,開口道︰「何事?」

「劉將軍派人傳了話,說是有王爺的消息了。」

北冥陽听聞身形一顫,起身盯著宮人的眼仁一片波瀾︰「找到了?他在哪?幾時發現的?」

宮人上前急聲道︰「皇上稍安勿躁,擔心傷了龍體,奴才听聞說王爺曾在渡口一代出沒,將軍也是今日晨時收到消息的,便即刻派人快馬加鞭傳話來了。」

男子緩下氣息,問道︰「除此之外還說了些什麼?」

「說是王爺幾日前似乎得過重病,不過眼下已經康復了。」

男子‘嗯’了聲,思量須臾,道︰「傳令下去,一切小心行事,務必盡快將王爺安全帶回!」

說罷擺手便示意宮人退下,自己則重新倚回宮廊坐下,折下廊旁一朵純白郁金香低頭把玩,思緒無聲無息蔓延開來。

當年古國困苦潦倒,但隨著古國大小皇子相繼瓜瓜落地,一時間舉國同慶,國家逐日走向昌盛。

光陰飛快,兩小子慢慢長大,先帝日漸發現太子北平箬固然天資聰慧,處事卻頗為極端,手段陰毒殘忍。竟因為婢女打翻燭台,而將之生生棒打致死,那時,他還只是個八歲大的孩童。

先帝因此留了心眼,處處留意太子的一舉一動。

小皇子北冥陽則生性純良,謙遜乖巧,深討諸人歡心。不幸的是這孩子帶病出娘胎,屢屢求醫未解,只能怨得造物弄人。

至小,北平箬就特別照顧弟弟,他雖對人薄情苛刻,卻處處護著弟弟。

北冥陽亦整日像條小尾巴般粘膩著哥哥。他們一同玩耍,一起促膝而睡,一起……

不過兩年光景,宮里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北冥箬,先帝更是以太子目無尊長為借口,廢黜了北冥箬的太子之位,對他置之不理。

母親又整日把心思都放在弟弟身上,這些都令北冥箬感到孤獨萬分。他氣過、惱過、哭過、鬧過。

但大家仿若對此熟視無睹,之後北平箬逐漸變得少言寡語。

直到那天,天空暗壓令人窒息,鉛雲層層密布鋪開。北冥箬獨自徘徊在長且寂寥的永巷。他剛听聞,父皇有意將儲君之位傳于弟弟。這消息猶如心肺灌鉛,沉重中涌著酸楚不斷。

他立在紅牆外,隔著那默然的無情,哭的支離破碎。驟雨頃刻墜下,嘩嘩不停作響,生猛得打在他身上。

一個月之後。

「今日是你弟弟登基之日,你必須即日啟程離開古國!」先帝句句冰冷,驀地甩門而去。

北冥箬還來不及說上什麼便被侍衛拖出去。無論北平箬怎麼呼喊怎麼苦苦哀求,他們始終無動于衷。

一個小小的身影跑出,是北冥陽!他哭喊著拖住了父皇︰「別送走哥哥,好不好?好不好?嗚嗚嗚嗚……」

先帝怮不過他,模著他柔軟的發,語重心長道︰「父皇這都是為了你,你皇兄處事陰毒殘忍,日後于古國于你皆不利,留不得啊!」說完便命人把北冥陽抱回房間看管。

……

宮門外。

北平箬背著行李跪在宮門口,無助哭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也是你們的孩子啊!為什麼?為什麼?……」

「啊!」的一聲嘶吼,「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北冥陽!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我今生勢不兩立!我恨你,我恨你……」北平箬的稚女敕哭喊聲久久回蕩在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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