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惠在自己寢宮坐立不安,終于盼到宮婢通風報信說皇上正趕來,于是她趕緊跳上床去佯裝身體不適以博取李世民的關愛,並命等候一旁的周太醫假裝替她把喜脈。
「皇上駕到!」
一語剛落,但听得李世民大笑的聲音。抬頭間,李世民已轉過屏風進來了。
眾侍婢忙拜連賀「恭喜」。
李世民見徐惠欲起身來,忙大步上前道︰「愛妃不必多理。如今你身懷龍嗣,要多加休息,切勿操勞。」
徐惠答應著坐好。她抬首見李世民將楊瑤也一並帶了來,內心妒火重生卻仍是面帶笑意。
「恭喜姐姐,喜得龍嗣。」不等徐惠開口,楊瑤已含笑道賀。
「妹妹有心了。」徐惠亦點頭假意微笑道。
李世民又向周太醫道︰「徐婕妤脈象如何?」
「啟稟皇上,」周太醫行禮道,「徐婕妤脈象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此乃身懷龍子之脈也。微臣已開下安胎藥方,只要按時服用,便可保胎。」
李世民點頭笑著擺手示意周太醫退下,他握著徐惠雙手溫和地道︰「朕近日忙于政事,疏忽你了。」
「皇上日理萬機,臣妾不敢煩勞皇上擔憂。」徐惠終于覺得有了一絲安慰。
楊瑤自願請命︰「姐姐如今懷有身孕因多去御花園走走,多呼吸些新鮮空氣對胎兒甚好。瑤兒以後常來與姐姐作伴,如何?」
李世民笑道︰「那麼此事朕便交與你了。」
楊瑤調皮地答應著,逗得李世民哈哈大笑。
徐惠見狀心中更憤,卻佯裝笑意道︰「如此豈不太勞煩妹妹了。」
「姐姐太見外了。」楊瑤笑道,「你我同進掖庭宮,且相處了三年之久,怎麼還跟妹妹這般客氣呢。」
「見你姐妹二人如此和睦,朕更歡喜了。」李世民笑著說道。
徐惠見李世民都同意了,即便自己有萬分不願也不能再多言片語。
自此以後,楊瑤每日必來探望徐惠,或送湯送藥,或陪同逛逛御花園。
徐惠料想楊瑤不過是借此機會討好皇上,因此雖然表面上與楊瑤相處甚歡,心中卻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老來得子,算得上人生一大喜事。自從徐惠「懷孕」後,李世民哪怕是百忙之中也要抽空去看她。如今徐惠重新得寵,自然越發得意。
韋珪妒火攻心,惟有向堂妹韋尼子抱怨︰「哀家當年懷孕的時候,也不見皇上這般歡喜。」
韋尼子惟有勸道︰「堂姐你如今大權在握,哪怕這個徐惠如今再怎麼得寵,就憑我們韋氏家族的地位,區區徐惠又何足畏懼!」
「女人最重要的,還是想身邊有個男人疼愛自己。你為何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爭寵,爭的不是權貴,而是皇上的寵愛。」韋珪又問,「皇上已經多久沒去你哪兒了?」
韋尼子笑道︰「這有何干系?看看人家燕德妃,她向來就是不計較這些的。其實人生苦短,何必盲目追逐呢。爾虞我詐,繁華如夢,其實不必計較太多。」
韋珪責備道︰「燕德妃是什麼樣的人?她兩耳不聞窗外事,你成日與她為伍,我看你亦快成‘半仙’了。你如何不看看人家楊婕妤,多會討皇上歡心。皇上寵愛徐充容,便成日像跟屁蟲似的圍著徐充容打轉。」
「既然堂姐覺得如此甚好,為何不與徐充容友好些,亦讓皇上喜歡喜歡呢。」韋尼子勸道。
韋珪不平道︰「要哀家去討好她?簡直豈有此理。」
韋尼子笑笑,便告辭離開了。
柳玥霞待韋尼子走後才道︰「看情形,韋昭容不是會跟娘娘聯手對付徐充容。」
韋珪憤憤地道︰「哀家原本以為請她來,能得其相助鏟除異己。只可惜我這個堂妹自小便逆來順受,如今進了宮又每日跟燕德妃為伍,愈發沒了斗志。看來,哀家惟有親自出馬了。」
「娘娘預備如何做?」柳玥霞道。
韋珪想了一會兒,才道︰「楊婕妤不是想討好徐充容嗎?我且先讓她二人斗個魚死網破,哀家再來一招黃雀在後。」
韋珪想出了一招毒計︰讓柳玥霞偷偷在每日里楊瑤給徐惠的安胎藥里下了雄黃粉。倘若被徐惠察覺,便可離間她二人的感情;且徐惠長期服用雄黃粉,必定滑胎。此乃一石二鳥之計也。
對于徐惠懷孕一事,武媚娘卻有與眾人不同的「心病」。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歷史上記載徐惠沒並有替李世民生下一兒半女,可如今竟傳出徐惠懷孕的消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歷史也會記載錯嗎?
這日天晴日朗,武媚娘見涼亭那邊甚是熱鬧,走近了才知道原來是楊瑤回掖庭宮來探望昔日姐妹。
武媚娘走上前,只見楊瑤正與崔妍、蕭敏、蕭芹說笑。
「誒,武才人你來了。怎麼不見鄭才人呢?」楊瑤笑問。
「進宮不過三載,先是席才人撞柱而死,後有阮才人投井自殺。鄭才人早不與大伙兒為伍了,只成日將自己關在寢宮里。有時我去看她,她亦不怎麼說笑。哎,好好兒的一個人,如今竟猶如死灰一般。」蕭芹惋惜道。
楊瑤听了,不免也傷感了一回。
「好好的,提這些不快的事做什麼。」崔妍笑著向楊瑤道,「倒不如跟姐妹們聊聊皇上……」
「皇上究竟是何模樣?」蕭敏追問。
楊瑤笑罵道︰「你們好沒意思。喏,武才人也見過皇上,你們怎麼之前都不問她?」
蕭敏道︰「她不過御前侍駕,可與你不同呢。」
「就是,就是。」崔芹應和著說。
「那你們為何不去問問徐充容呢?就知道拿我尋開心。」楊瑤嬌嗔道。
「她?」崔妍嘟嘴道,「自從離了這個掖庭宮,她可是再也沒來過,哪里顧及什麼姐妹情誼。」
「徐充容如今懷有身孕,行動自然有所不便。」楊瑤替徐惠解釋道。
「你就不要再替她解釋了。如今你每日照顧她,她可有難為你?」蕭敏追問。
「當然沒有啦。」楊瑤笑道,「徐充容為人和善,你們定是誤會她了。」
「我說是楊婕妤你人心地善良才對,真是難得你還記得我們這些姐妹。不像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後便把我們這些無關痛癢的人撇的一干二淨了。喏,武才人便是個例子——以往她與武才人走得最近了,可現如今呢?」
楊瑤回頭見武媚娘若有所思,便問︰「武才人為何不說話?」
武媚娘道︰「我就是想問問,你每天照顧徐充容,有沒有發現她的身體有什麼不適?」
「人家拿你當顆廢棋,你還當她是個寶呢?」崔妍責問道。
「警言慎行。」楊瑤提醒道。
崔妍低聲玩笑說道︰「怕什麼?這掖庭宮皆是韋貴妃的耳目,我在此講徐惠的丑話,韋貴妃知道了心里興許還高興呢。」
楊瑤付之一笑,向武媚娘搖頭道︰「武才人為何有此一問?」
武媚娘謊說︰「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楊瑤笑了笑,道︰「徐充容身體不礙,武才人不必掛心。時候亦不早了,我還得替徐充充送藥呢。」說罷,便告辭走了。
楊瑤平日送藥都要由宮婢去拿,只是一並去見徐惠。只今日因去了掖庭宮一趟,便獨自去拿了藥往徐惠的寢宮趕。路上遇見柳玥霞,說韋貴妃有要事讓楊瑤前去寢宮一趟。
楊瑤原本想送完藥便去,只是柳玥霞定要楊瑤先去韋貴妃寢宮,楊瑤執拗不過,只得答應著跟了去。
「哀家听說徐充容的安胎藥一直都是你親自給她送去的?」韋珪問。
楊瑤點頭笑道︰「妹妹閑來無事,替徐充容送送藥,亦可消磨時間。只是徐充容怕苦,每次定要等藥涼了之後才肯喝。」
韋珪追問︰「你每次都沒有親眼見她喝藥?」
楊瑤點點頭道︰「有何不妥?」
「良藥苦口,從即日起你還是待她親自喝完藥再行離開不遲。」韋珪道。
「姐姐如此急著召妹妹來,就是為了此事?」楊瑤有些不解。
韋珪怕惹來懷疑,便笑道︰「徐充容如今懷的是皇上的龍種,哀家關心她亦是應該的。只是哀家素日與徐充容不合,怕她多心。你今日見了她,亦別提哀家囑咐的事,否則不知又該憑空生出些什麼是非來。」
「姐姐一心為徐充容著想,相信她終有一日會明白的。」楊瑤道。
「來日方長,也不急于這一時。」韋珪笑道。
楊瑤微笑地點了點頭。
天真如楊瑤,全然不知趁著她與韋珪說話之際,柳玥霞已將下有雄黃的安胎藥與她的藥調了包。在楊瑤心心念著嬪妃之間定能和睦的心願時,卻不知正被一些道貌岸然的人所利用,並一步步地將她逼向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