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身不會傷太久、太深,可情,卻是會不復存在的。」
頓時,一束詫異而深邃的目光投至到了櫻林萱漪淡淡的笑容上。
雲瑤方才察覺,自從見了這女子,她的心情就隨著她在變化。具體來說,她正如人偶一般听從著蝶妃的安排。如今雲瑤暗恨自己見此女年幼便放松了警惕,卻忘了她其實也已不小了,十六、七歲,當年這般大的她已嫁為人妻了。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女子心機這麼深,又加上她時不時冒出幾個雲瑤聞所未聞的詞,雲瑤便更無防備,只覺她見多識廣,並未產生疑惑。但,這個若非無影與她全無瓜葛的女子,怎麼會如此深知此事背後的故事。
櫻林萱漪依舊一臉從容淡笑,任由雲瑤打量,等著雲瑤問自己是誰,等著雲瑤將十八年前的事說出來。
「你到底是什麼?!」雲瑤終于忍不住了,以至忘了「人」。
「如你所知,」櫻林萱漪笑得明顯更為燦爛了︰「蝶妃。」
燦爛如此,在雲瑤看來更如烈陽,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無奈,雲瑤輕嘆一聲,轉身走入祈雲閣。
閣內幽幽傳出︰「進來吧。」
進入祈雲閣,再見雲瑤時,仿佛已過了十年。櫻林萱漪知道,這積存了十八年的恩怨,終是讓這位柔和的女子顯出了滄桑。
「你想知道什麼?」雲瑤已清楚知道,就算不說,這女子也會在東問西問中猜出個所以然,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十八年前,你師兄妹與幻影之間恩怨的真相。」
情愛之間的恩怨櫻林萱漪雖不甚明了,但也不是一無所知。無非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可惜櫻林萱漪對此並沒有多大興趣,她只要得到真相。
「我們四人之間的關系,你必定是知道的。」雲瑤垂下雙眸,似是在回憶,苦笑。可能是起初櫻林萱漪忽略了,雲瑤的雙鬢處幾縷銀絲此時有些刺眼,讓櫻林萱漪不禁一中一顫,讓如此柔弱的女子揭起心中傷痛往事,猛得由心不忍。卻听雲瑤緩緩道來︰「那日幻影喝多了……」
十八年前,炎炎夏日的一個悶熱夜晚。一門窗緊管著,依稀從紗上映出了兩個身影。一個坐著,頹廢地靠桌子支撐身體;一個雙膝跪地,雙臂無力垂在身邊。如此一上一下在屋中呆了許久。直至深夜,屋中只剩一人側趴在桌上,一杯接一杯地倒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一壺酒片刻便沒了,正開門出去找酒,卻見一女子站在門口。
「雲兒,雲兒……」醉眼迷離得看著眼前人,口中不斷呢喃。
「二哥,我是珊兒啊,珊兒啊!」女子心中不由涼了幾分︰為什麼二哥無論是眼里還是心理,都只有師姐?難道自己就這如此不濟麼?
心愛之人當著自己的面說出愛另一人,靈珊的心墜入了谷底。安慰著自己︰二哥是醉酒胡言。可腦中的一句話再次狠狠地打傷了她,「酒後吐真言。」。可是,又能怨誰呢?師姐一直愛慕師兄,從小便是。即便後來遇見二哥,四人成為兄妹,師姐眼中,一如既往的只有師兄。就如二哥眼中只有師姐……
心已冷,便不再在意自己已被抱至床上,不在意自己成了別人的替身……
悶熱的夏夜,終被一道閃電劃開。而靈珊的處子之身在雷鳴聲中被奪去了。不知何時,雙頰已布滿淚痕,淚滴入了心中的傷口,刺激著又慢慢緩和了傷口的疼痛。
次日天未亮,靈珊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那一夜的事,只有她知道得最清楚。
而幻影是在醒酒之後見了那點腥紅才依稀想起那夜的事,但卻不知那人是誰。深知犯下大錯,卻只覺對不起雲瑤,便離開了山莊,一直不再入莊。一月後,靈珊有孕的消息傳給了他。也許這時他才明白,那人是誰。
直至七月後,一個寒冷的春天。那年春天特冷,似是比臘月、小寒、大寒更冷。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雪。就在這個寒春,幻影听到了一個讓他更寒的消息——靈珊早產,嬰兒夭折。這給了他很大的打擊。但還來不及讓幻影悔恨自己的懦弱,另一個讓他的世界崩塌的消息傳來了——莊主為沖去晦氣,清風、清雲二人成婚。
大婚當日,幻影去了寧風山莊。他見到了靈珊。那靈動水亮的大眼楮已是無神,風拂過便倒的身體唐幻影更覺虧欠。而靈珊卻如平常般「呵呵」一笑,上前招呼。只是沒如以往那般小鹿似得撲進幻影的懷中。
她,終是恨我了吧。幻影心中一陣苦澀。
可是他不知,靈珊愛他,不比他愛雲瑤淺,甚至更深!
在雲瑤稱出莊閉關後的第二個晚上,靈珊殺了風祈。原因便是……不想見幻影傷心。
幻影頓覺無助。他知道靈珊很清楚風祈對她的愛意,可是她為了他殺害了與她一同長大的風祈!又想到靈珊與他的孩子夭折,不論是有孕之時,還是夭折之後,她都沒有怪自己沒有去照顧、安慰她。
一年後,雲瑤回來了。任何靈珊殺人的跡象都不存在了。她也便相信了大夫所說的暴病而死。習武之人,特別是他們主修內功之人,稍有不慎便會猝死!之後幾年,山莊中到也平和,幻影和她們之間的關系倒也自然。
直至五年後,雲瑤再次下山,然後帶回了一個女孩——風凝瑤。莊中不再平靜。
靈珊安慰自己只是正好巧合是那個名字,又正好師姐遇到。可是……她心中總是懷疑,真的只是「正好」?也太巧了吧。又見雲瑤將風凝瑤收為關門弟子,從此一心養育這個女子。
傳言,風凝瑤為風祈與雲瑤之女,雲瑤在閉關的一年中產下此女,因某些原因並沒有立刻帶回。
可靈珊知道,這不可能!她知道,深愛自己的師兄是不會踫除她之外的女子的,就算是被下藥了也不可能!因為、因為她的師兄內力極高,而且十分謹慎,除了在她靈珊面前時松懈的時候,沒人下得了手……想到這兒,靈珊鼻根一酸,眼眶發熱,滾燙的淚水滑過臉頰,她已經對不起師兄了,不能讓師兄的一世英名受辱!
「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靈珊質問著已為莊主的雲瑤。
「不是。」輕輕放下手中的書冊,淡淡地看著靈珊︰「風祈,沒有踫過我。」
靈珊一怔,「風祈沒有踫過我」這句話經雲瑤這麼雲淡風輕的一說,卻顯出無限淒涼。靈珊雖深知風祈不會踫,可此時听力依舊覺得詫異。那一股來自師姐的悲涼刺痛了她。風祈至死都愛著她,可她靈珊,卻為了別人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