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府中,那一批隸屬誠萱公主的僕人們無所事事地過了一天。她們都是僕人中的精英,自是明白他們主子白天掌嘴的用意。無非原因有二︰一,在她眼里沒什麼主僕,敬她,她便尊重你,但你若是欺負了她的人,你絕不會好過。這一點讓以後煙兒、貝兒不受欺負,甚至能一直跟著她。二,宮女奴才的無事閑聊,無疑是給其他**主子傳話的最好工具。而她想傳的話自是︰我是一名公主,權利只比你大,別沒什麼事就來欺負公主府的人。這可是為她們這些在公主府干活的僕人示威,對,先發制人。在被封為公主的第一天便用公主之名之奴才,分明就是告訴世人︰惹我?你完蛋!
于是,結果,全公主府的人都日日盼著有人讓她們伺候。
午後,獨孤仡帶著一撥人親自去了櫻林萱漪的客院,說是明日開始全國三日大宴,今晚在公主府開家宴慶祝。獨孤仡還帶著家宴上的禮服。
「不就是家宴嘛,差人傳個話不就可以了啦。」櫻林萱漪甜笑著為獨孤仡泡了杯茶︰「怎麼自己跑來了?」
「可是為了誠萱公主不再推月兌,在下只得奉皇上之命來傳話啦。」
「哦哦。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不住在公主府是因為我喜歡這里;退了僕人是因為我有煙兒、貝兒就夠了。只至于侍衛麼,有個鬼目就可以啦。」櫻林萱漪笑道︰「還有那個家宴,有吃有喝,有帥哥看,傻子才不去~~」
「嗯,如此便好。」獨孤仡微笑地看著櫻林萱漪。
一邊完全隱住內力、氣息的鬼目,因為一身黑衣又在陰影中,所以幾乎讓人遺忘。鬼目見了這樣的獨孤仡不驚倒吸了一口涼氣,雖說當今皇上一直是以柔和見人,但如此柔至心底的笑還是從未見過的,更沒見過方才那般自然地與女孩取鬧的樣子。
櫻林萱漪不知道外人前的獨孤仡是什麼樣的,但鬼目知道。平日的獨孤仡雖總是微笑地看著每一個與他打招呼的人,也會給出適當的回應,但那種微笑,笑得沒有感情。若不是久居計謀之人,見了恐怕是會驟生懼意。也許這便是骨子中的帝王風範吧。
「鬼目啊,來這兒的都是自己人,不用藏著啦。」櫻林萱漪還沒習慣鬼目的存在,若非他抽了口涼氣,她還真將他給忘了︰「我得快些熟悉你啊,在皇宮你不用藏了。」
「是。」鬼目領命,老老實實地站到了櫻林萱漪的身後。
煙兒、貝兒準備參加家宴的東西去了,獨孤仡正看著杯中茶不知在想什麼就不發話,櫻林萱漪直腰危坐,鬼目青松般直立在櫻林萱漪的身後。一時間屋中靜得連三人的呼吸聲都分辨地清清楚楚︰穩重、節奏正常的是獨孤仡,幾乎不可聞的、間隔極長、偶爾勉強听得見一聲吐氣聲的是鬼目,節奏舒緩、聲音不大的是櫻林萱漪的。這種寂靜,長得讓人心慌,靜得生畏。
「啊~~」櫻林萱漪上身一癱,趴在桌上,側臉,無力地瞟著鬼目︰「鬼目啊,在我身邊,至少在這間屋子里,你不用如此守規矩,輕松一點成麼?輕松、放松一點。記住,你現在的主子不是獨孤仡,是我,是我櫻林萱漪。既然你很遵守游戲規則,那就好好听從你現在的主子我的要求。坐下!放松!」
「好,公主。」鬼目甚是听話,坐到了櫻林萱漪的身邊。
一個中午,兩人終于交涉完成。由于在如此剛毅又習慣于听令辦事、不多一句的人嘴中听到很親切的稱呼,櫻林萱漪也很不習慣,所以本著只要不是因等級壓迫為理由,鬼目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畢竟名字只是個代號罷了。于是櫻林萱漪接受了鬼目「公主」的叫法。只是在皇宮外必須改口。至于成家之事,當事人表態目前不想去理會這些事,只想將武藝提到更高的一個階段。而櫻林萱漪卻從鬼目的臉上看到了厭倦,顯然這娃不喜歡這類事。于是乎……
「如果下次你在不守規矩,犯一次就讓你相次親!」某女下了狠招。
「……好」鬼目咬牙切齒道。
「嘻嘻,這還差不多。」櫻林萱漪為鬼目泡了杯茶,並給獨孤仡添了茶水︰「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獨孤仡習慣性地笑著︰「听說《蝶戀花》這一章你已練成?」
「是古琴曲嗎?」。雖說是獨孤仡的貼身侍衛,但獨孤仡從不讓鬼目跟隨著去見櫻林萱漪。所以鬼目也只是听聞此女彈得一手好琴,且不說琴氣如何,便是音韻也听得讓人分不清虛實。如今說起古琴,鬼目便興奮了許多。
「是。」一語雙關︰「可惜今日琴弦斷了。」
「無妨。家宴時可否彈奏一曲以此助興?」獨孤仡雖笑,可眼眸卻深不見底。
「好。」櫻林萱漪忽略獨孤仡的異常,依然親切從容。
「時間不早了,都該去準備了。」獨孤仡的指月復撫過杯身,正式櫻林萱漪遞給他時握住的地方。獨孤仡抬眼望向櫻林萱漪︰「公主府中有人領路。」
「知道啦。」櫻林萱漪眨眨眼,甚是可愛,又側身問︰「你是在外屋等我還是也去換個裝扮?」
「出去等吧。」鬼目不自覺地上揚起嘴角。
「嗯,也好。過會兒我們一起去。」說吧,櫻林萱漪走進里屋。
客院的花園中,只余獨孤仡和鬼目兩個人。
「皇上有事吩咐?」鬼目見獨孤仡還未離開便主動詢問。
「新主子如何?」獨孤仡背對著鬼目,語氣平淡,看不出他的心情。
「公主與皇上不同。」鬼目眸中的凜然漸漸淡去,浮出絲許溫和︰「公主不願別人提‘主子’二字,不然公主會生氣。」
「這確是她的性格。」獨孤仡的語調輕快了許多,很容易感受到他的心情不錯。
「皇上是不放心屬下嗎?」。鬼目坦然相問。
「之前的確是。」獨孤仡隨意道︰「朕五歲時你便開始跟隨,你們一家又代代只為帝王效命,如今將你派去保護一女子還以為你會有所不滿而不能盡職。不過方才你與萱漪的關系也算融洽,你也了解了她待人的態度,朕便放心了。」
「謝皇上重任。」鬼目抱拳作揖。
「鬼目,從今以後你要記住。」獨孤仡回神,嚴肅地看著鬼目的雙眸︰「你的主子只有一個人,她就是誠萱公主,江湖人稱蝶妃,本名櫻林萱漪的女子。朕與你再無瓜葛。」
「帝與民如何無瓜葛?」鬼目不明其理。
「你為民。卻是一名有主之民。」語畢,獨孤仡轉身走人。
有主之民,便是在主人與皇上之間做選擇時,利在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