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什麼時候,翊坤宮總是要比別處明亮許多(明宮︰妖顏惑主5章節手打)。
早些年,皇上曾出征瓦刺被俘,江山異位。而皇後日夜悲苦,不僅從睡夢跌落在地,弄傷了腿,甚至還哭壞了一只眼楮。
只是倘若不知其中原委,常人也根本察覺不了皇後有一只眼楮不能視物。或許即便是察覺,也不敢多說一句。
皇後雖膝下無子,也不如其實妃嬪那樣嫵媚動人。但這些年來卻始終居于中宮之位,甚至連周貴妃所生皇子朱見深被立為了太子之時,她的地位也未曾被動搖過分毫。
也正因如此,周貴妃心中才會那樣怨恨皇後。
或者說這後宮中的女人向來為爭斗而生,又有多少人之間不是彼此怨恨。
「參見皇後娘娘。」寧姽停在屏風前面,向著屏風後的那個人恭敬的行禮。
「你來了。」然而屏風後傳來的只是淡淡的一聲,仿佛毫不在意的隨口說道,「錦蘭,賜座。」
「是。」站在她身邊,與她的影子一同映在屏風上的宮女應了一聲,很快便為她搬出了一張圓凳。
然而寧姽卻並沒有坐下,忽然又跪了下來,開口說道:「奴婢有負娘娘之托,還請娘娘責罰。」
「你先起來。」她的話十分柔和,言語間又增添了幾分平易近人之氣,「妹妹的性子本宮最是了解,她決定了的事恐怕很難再改變。更何況你已經答應過太子,要給妹妹一個交代,這件事便已成定局。」
皇後話中提及太子,分明也是因為今日太子的話而對她有所懷疑。
「奴婢不過是個普通人,能力微薄。既已答應了皇後娘娘,便再無能力去答應太子殿下什麼。」她不卑不亢的回答著,依舊跪在地上,不願起身。
她的話雖說得不明不白,但卻堅信僅憑今日重華宮所發生一切,皇後定會打消對她的懷疑。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皇後映在屏風上影子也忽然動了動,似乎是轉過頭注視著她一般:「不知為何,如今妹妹恐怕已堅信寧宮正你是本宮的人了。」
皇後這話分明是明知故問,但也是打消了對她的懷疑。她不禁在心里苦笑一聲,誠如皇後所言,如今她已是騎虎難下。
原本打算跳出這場是非之外,甚至讓整個宮正局也遠離這場是非之中。
但如今看來她自己的這種想法是多麼可笑,身在這深宮之中的每個人,又有誰能跳出這場是非斗爭之中。
周貴妃已對她生疑,如今她別無它路,皇後已是她唯一的選擇:「多謝皇後娘娘垂愛,奴婢也定當一心一意為娘娘效命。」
「好,很好。」屏風後傳來皇後的聲音,言語之中又掩飾不了的喜悅,「有寧宮正相助,本宮也有信心能保得這六宮的安寧。」
「奴婢人微言輕,只求保得我宮正局上下平安無礙,還望皇後娘娘不要嫌棄才是。」
她被迫投誠,這其中又何嘗沒有皇後的功勞。既然如此,她也毫不客氣的抬出了自己的條件。
「寧宮正只要好好為本宮辦事,本宮也定能保得你宮正局上下平安無事(明宮︰妖顏惑主5章節手打)。」
皇後如此一說,那便意味著她們的交易已經達成了。
「皇後娘娘恩澤奴婢,奴婢也定當全力以報。」她恭敬的在地上一拜,對著屏風上皇後的影子行了一禮。
「錦蘭,將本宮的令牌拿給寧宮正。」
錦蘭應了一聲,很快便從內殿拿出一個瓖有紅寶石、墜有精致流蘇的金牌,上面刻有「翊坤」二字。
「有本宮的令牌,寧宮正可以在六宮之中行走自如,早起查明重華宮失火的真相。」
寧姽從錦蘭手中接過令牌,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疑惑。她原以為重華宮這場大火與皇後有關,但如此看來似乎毫無干系。
難道皇後先前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逼迫自己投誠?
可即便她有驚世之才,說到底終究也不過是個奴婢,難得真的就值得皇後如此大費心神?
重華宮中,太子朱見深杯中的茶已盡,但周貴妃手中的那枚棋子卻還遲遲不肯落下。
「母後身體剛恢復不久,何必如此傷身?」
「身在這後宮之中又豈能不傷神?」周貴妃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之後,終于落下了這一子。
而朱見深只看了一眼,便很快又落下了一子。
周貴妃注視了片刻眼前的棋盤,沒過多久卻又忽然笑了起來:「深兒今日局局為勝,也不知讓著母後一點。」
「母後向來不是最厭惡弄虛作假嗎?兒臣既是來陪母後,又豈有讓母後不悅的道理?」
「我的深兒果然長大了。」周貴妃忽然伸出手,撫模著他的臉龐,眼中滿是慈母的愛意,「將來也定能像你父皇那樣,君臨天下。」
「父皇當年听信饞言親征瓦刺,以致被俘,江山易位。若非兒臣在外攏絡朝臣,又豈能在病時逼叔父退位,將父皇重迎回朝。」朱見深的話在重華宮的內殿中響起,每當母子二人相見之時,都會習慣性的並退左右。他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說著一件十分簡單尋常的事一般,「就連當年堂弟之死,也是母親的功勞,否則叔父便後繼有人,而兒臣也無法恢復太子之位。」
听了他的話之後,周貴妃卻不禁皺了皺眉,忍不住環視了四周一眼,低聲說道:「深兒,這里雖只有我們母子二人,但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兒臣失言。」
周貴妃正要開口說些什麼,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娘娘,小夏子求見。」
「讓他進來。」
「是。」隨著這一聲的落下,房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一個公公走了進來之後,跪倒在地,「奴才小夏子,給貴妃娘娘、太子殿下請安。」
「平身。」周貴妃轉動著手中的茶盞,目光全都落在了盞中游走踫撞的茶葉上,看似不經意的開口問道,「小夏子,皇後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回娘娘的話,今日午時皇後娘娘單獨召見了寧宮正。」
「寧宮正……」周貴妃默念了這三個字,到最後卻忽然笑了起來,「看來深兒你說得沒錯,她果然成了皇後一派的人。」
朱見深的臉上頓時籠罩上了一層冷漠,仿佛自言自語一般低聲說道:「哼!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