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慶功宴
b市的十一月底,已經開始嚴寒,枯黃的梧桐樹葉落了滿地,風一起,天旋地轉的飛著,很是蕭索。
梧桐樹下,顧月白面對著安陽,身板挺得筆直。
「b軍區陸軍部隊下屬106偵察營,六年前你要是沒有拒絕,我就是你的戰友。」顧月白看著安陽淺淺的笑著,音色里沒有了先前的那種高不可攀,一雙眼楮晶亮晶亮的,想要將安陽看個通透似的。
「喔……」安陽若有所思的點著頭,故意將尾音拖得長長的,身子歪歪斜斜的側著,一雙眼楮卻是在深深地打量著站得筆挺的顧月白,心里面已經將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分析了千萬遍,一筆一劃的猜測他的用意。然,嘴角的笑,卻那麼的雲淡風輕。
「怎麼,不相信?」顧月白一時之間被她的表情懵住,挑眉問了聲。
「那倒不是,就覺得你升得挺快的。沒其他事了吧,我手里還有case要處理,先走了。」
什麼人,什麼身份,對安陽而言並不重要。她咧唇若有似無的笑了笑,圈了圈手指上套住的車鑰匙,重新轉身朝停車場走過去。
「喂,安陽,晚上八點,blues的慶功宴,等你!」
「行,準時到。」
安陽回頭,勾了抹笑,嬌小的背影消失在梧桐葉落的小道上。
片刻後,白色的現代緩緩從停車場駛出,待車子盡數月兌離那方狹小的過道後,安陽腳踩油門,激烈的打了方向盤。
顧月白這才轉身離開,正好便看到好奇著追著他出來的譚麗莎。
「發布會開始了?」顧月白順手攬過妻子的肩膀,淡淡的問她。
「嗯,開始了,效果很不錯,才開始不久網絡上就在熱議,好像都挺支持的,反對的呼聲瞬間都變弱了。剛才連司令都打了電話來問,稱贊我們這件事情處理得不錯,要我們加倍努力呢!」譚麗莎一提起這個就非常興奮,滔滔不絕的,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聲色里已經對剛才那個脾氣有些大的女子多了幾許敬畏。
不過,也難怪她這樣。
從9月中旬到11月中旬,短短兩個月時間,軍區下屬的第五軍事監獄接二連三的死了人,從一開始的極力壓著,到後來被記者報道出去,到現在鬧得滿城風雨,本來是用軍事機密一說壓著,可不知道哪一環出了錯誤,不小心被媒體搬到了台面上,鬧得沸沸揚揚,以至于各方人士都在聲討軍方。
到如今,內找不到罪魁禍首,外不能給群眾交代,真可謂是火燒眉頭了。
誰知,剛才張漢照著那個安陽的意思真摯的道了歉,並且義正言辭的做了報告,承認了錯誤並且還部署了幾項工作,憑著這些,使得群眾對軍方的反對聲音漸漸減小,進而立馬有群眾進了網站發帖,說會理解並支持部隊的各項工作。
原本一場不可收拾的風波,轉眼就風平浪靜了,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了。譚麗莎雖然是高干子弟,目中無人慣了,可一件在自己手里可謂棘手的事情,在人家的幾句話,一志眉筆的幾番畫弄就化干戈為玉帛了,她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月白,你追出來干嘛?你認識她嗎?」。譚麗莎這才想起自己跟著出來的目的,側過頭,笑眯眯的拷問自家老公。
先前她就覺得不對勁,這廝笑得那麼隱晦,那明明是出現「獵物」才會有的表情呀。
「雁子的前女友,認識,但不熟。」顧月白淺淺說了句,換了一副表情,換了動作,抓起譚麗莎的手,「走啦,趕緊通知大家,晚上有活動,務必到場!」
兩人手牽手,和諧的背影漸漸在斑駁的陽光下走遠。
一陣風起,又有枯敗的葉子飄飄搖搖落下,隔著梧桐葉的墜落,過往行人的視線慢慢模糊起來,漸行漸遠的兩個相攜而去的背影,似乎在這一剎那,變成了另外兩個別扭的身影。
……
「小雁子,你背背我嘛……」嬌小可愛的小姑娘站在梧桐樹下,撅著嘴巴,哀怨地望著幾步開外背對著自己,身材修長,著一身筆挺軍裝的帥氣男子。
男子頭也不回,步子邁得比剛才更寬。
「小雁子!」
……
「安陽!這里是部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看著呢,成何體統!」男子回頭,眉頭都豎起來了,可是,夕陽下的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就算是微慍著,也還是迷人得能讓安陽心顫。
「部隊怎麼了,軍人怎麼了?交女朋友要向部隊打報告麼?軍人不允許談戀愛的麼?」安陽歪斜著頭,一雙眼楮無辜的盯著男子,嘴巴里唧唧歪歪的念個不停。
「團長好。」
「團長好。」
……
有來往的士兵面容恭敬,聲音嘹亮的跟男子打招呼,行軍禮。男子要麼點頭微笑,要麼也莊嚴的回個軍禮過去。
「小……雁……子……」
這下,冷落了梧桐樹下的倔強小女人,不得了了。小女人便一字一字拉長了音,糾纏著喚他,直引得大家紛紛回頭。
唉~
男子深深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轉過身,邁著步子走到安陽面前,安陽挑眉,不搭理他。男子愈加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她面前轉過身,雙腿邁開,穩穩當當的屈身,扎了個結結實實的馬步。
「上來!」
向對著底下那般士兵們一樣,男子威嚴的下著命令。
「唔……」安陽微微一愣,半晌後,明白了自己的撒嬌戰術再次作戰成功,立馬跟個樹袋熊一樣撲稜撲稜地纏了下去,在他寬厚的背上樂得直打顫。
部隊呢,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她倒好,又是捏耳朵,又是撓脖子,還不忘深深淺淺的故意在他脖子上啃。陸沉雁臉皮薄,哪經得起她這麼折騰,身子一僵,怒道,「安小豬,你再這麼鬧騰,回去關你禁閉!」
能有什麼用?小女人仍然咯吱咯吱笑得歡快。
……
記憶,一點一點從胸腔蔓延。都說往事如風,如果僅僅只是如風一般吹過就散,什麼痕跡都不曾留下,又怎會事隔那麼多年,依舊覺得那痛是如此的清晰,深刻,深入骨髓?
滴滴滴滴……
手機響了,安陽彎腰從旁邊的茶幾上拿過手機,是落落的號碼。
「親愛的,听說你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幫軍區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嘿,不錯嘛,四年不見長本事了。」
「唔,一般一般。」安陽扁著嘴,回了消息過去。
「嘿,謙虛了?剛從美國出差回來,先去洗澡,晚上bluesclub見。」
「行。」
安陽快速點了幾下,回了簡訊過去。
寬敞的臥室里,許落抿著嘴看完短信,思索了片刻,苦笑著將手機扔在床上,起身在壁櫃里拿了換洗的衣服走進了洗浴間。
b市的夜色,從來都是這麼濃郁,站在高處往下俯瞰,整個城市都被五光十色的燈光籠罩,像極了泛著光彩的燈河,從這頭涌向那頭,從那頭涌向這頭。
落地窗前,安陽靜靜的靠著,一眨不眨,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