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別惹我 004 狠不下心

作者 ︰

很久之前,安陽曾想過很多種跟陸沉雁見面的場景。也許,是在軍區不期而遇;也許,是在某個人潮擁擠的街頭,擦肩而過;或者,是自己在哪個冗長無味的午後,漫無目的的逛街,他一手攬著張懷瑾的腰,一手提著某個名店的精裝盒,笑逐顏開。

她也想過很多種他們之間的對話。可能會是,誒,好巧啊,竟然在這里見到你;或者是,嗨,你好,過得怎麼樣?亦或是,親,你怎麼舍得回來了呀?最不濟,也就他遞過來封漾著幸福的紅色請柬,——,我x月x天結婚呢,歡迎來參加婚禮。然後她睜大了雙眼驚訝道,」哦,才結婚啊,我孩子都快上幼兒園了呢!」

可是,打死她她也想不到啊,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已經不是陸軍上校,他是商場上赫赫有名的陸總裁。

他的未婚妻不是那個她沒見過的張懷瑾,而是這個以前經常出現在身邊,是許落同父異母的姐姐——桑曉。

她沒有笑著對他說你好,而是擰著一顆心對他說,雁子,你盡興。

可是,即便是這樣,安陽也不得不承認,喚的這一聲雁子,是她四年來做的最真實的一件事情;這一句簡短的話,也是她四年來,說的最清楚的一句。

整個包廂忽然因為她這麼不冷不熱,不急不緩,不欣喜也不感傷的一句話而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的射向她,像是一下子聚集了千萬支箭,想把她射穿。

最好,還能灰飛煙滅。

安陽不是感覺不到,不過,那又怎樣?只能勾勾唇,跟個沒事人一樣,俯身下去,替許落模碼在面前的撲克牌。

反應過來的薛子明微微挑眉,模牌的手停了下來,堵住安陽的動作,冷冷一笑,「怎麼?愛的時候,連個莫須有的未婚妻都容不下,聲都不吭卷著鋪蓋就走,音訊都不要留一個。不愛的時候,管他左擁右抱也好,鐘愛一人相伴到老也好,全部都當看不見了?」薛子明將尾音拔高了許多,責備諷刺的意味愈加的明顯。

薛子明想必是刻意為難,聲音放得點都不小,挑眉冷看著安陽,似乎是執意想將四年前的事情翻出來,然後問出個所以然。

「薛子明,你到底有完沒完?人家雁子都沒說什麼,安陽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不喜歡你就走!」

許落壓著脾氣忍了好一會,原以為大家都是熟人,雁子又在,怎麼樣都不會撕破了臉。哪知道,千算萬算,倒是算漏了薛子明這一茬了。

「雁子是脾氣好,什麼人呢,想走就走,想回就回,這些也就罷了,明明知道我們是哪個圈子的人,橫沖直撞的還要闖進來。安的什麼心,是見不得人好過?」

薛子明是直脾氣,從四年前安陽一聲不響的離開開始,心里就憋了一口氣在。誰知道安陽這次是走還是停,興許這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說清楚了。雁子性子淡漠,不管什麼事情都是壓在心底,這些年他跟桑曉之間的感情他也看在眼里,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他拿捏不準兩個人到底誰在他心里的位置要多一些,確切的說,是拿捏不準他有沒有將安陽放下過。

經薛子明這麼一說,一屋子剛安靜下來的人又開始耳語。

譚麗莎原本想給安陽打招呼,可從安陽進來開始,房間里情緒就不對勁,她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而且,這些奇奇怪怪的突發事件也勾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

「月白,怎麼回事?」一屋子人除了薛子明無人再敢大聲說話,她便也頭一次柔著嗓子細聲細氣的問自家老公。

顧月白其實也不怎麼明白這其中的糾葛,只是听得多了,便也上了心。刻意囑咐了麗莎要喊上雁子一塊了,就是為了等現在這一出戲。他伸手攬過麗莎的肩,將她窩在懷里,「乖,少說多听,沒壞處的。」

「哦……」麗莎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怎知,這戲還真就來了。

听到許落如此光明正大的道出陸沉雁的的名字,安陽恍地一聲,下意識的側頭去看陸沉雁。

陸沉雁抿唇,手心里,紅色的高腳杯中妖冶的液體微微蕩漾,照映出安陽微慍的臉,還有酒面上,倒映出來的陸沉雁稜角分明,線條明朗,神色淡漠的臉。

本能的,安陽抬眸的瞬間,桑曉迎著她的目光對上去,抓著陸沉雁的手指用了點力。

陸沉雁抿唇,杯子微微移開了點,側過頭,一雙重瞳與桑曉擔憂的眸子相撞,輕輕淺淺地笑,明顯是放任的態度。

安陽也不再有什麼期盼,也不再給彼此留幾分薄面。薛子明的心思她怎麼不懂?可是,區區薛子明,此時此刻,已經根本不是銅牆鐵壁般的安陽的對手。她收回眸子,一板一眼的盯著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他,「嗨,靴子,你這話說的……我談過很多次戀愛,照你這樣說,我是不是得把每個男朋友的名字都拿把工筆刀深深篆刻在我身上,隔三差五的就翻出來看一看,想一想?像你們這種在花叢中模爬滾打這麼多年的的人,莫不是一天到晚都不能再干點什麼事,只能挨個想想前女友了?」

安陽淡漠地看著薛子明,故意咬重了你們兩個字的音,就是要把陸沉雁拉下水。可是,只有陸沉雁才能叫的一聲靴子,卻讓在場的人都微微蹙了眉。

「咯吱」一聲,毫無意外的,安陽听到了陸沉雁手指捏碎了玻璃杯的聲音。

「雁子!」猩紅的液體滴答滴答的順著陸沉雁的手腕流到桑曉的指尖,頓時,整個包廂就只剩下她的驚呼聲了。

「小事,杯子不長眼,去趟洗手間。」陸沉雁和藹的看著桑曉,另一只手撫了撫她柔順的發,便起了身。

因為傷的是右手,路過安陽那邊的時候,猩紅的血撞進了安陽淡色的眸子里。陸沉雁好玩似的,在安陽和薛子明面前的時候故意動了動流著血的手。

「雁子,沒事吧?」薛子明起身,望著陸沉雁。

「沒事,受傷還受得少?被恐怖分子追殺,半條命不也爬回來了?」陸沉雁輕松的笑著,舉起有玻璃扎在上面的手背,晃了晃,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視線落及安陽的時候,禮節性的點了點頭。

「安小姐,經常在許多重大新聞上見到你的名字,很榮幸再次見面,以後我公司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安小姐不計前嫌,照顧下陸某才好。陸某不勝感激,先干為敬。」陸沉雁也著重咬重了不計前嫌四個字的音,沒受傷的手拿過水晶茶幾上的酒,咕咚一口吞下肚。

「你隨意。」杯子輕輕落在在茶幾上,他仍舊淡漠地開口,然後頭也不回的出了包廂。

安陽看著面前空了的酒杯,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剛剛也不過是在氣頭上。憑心而問,陸沉雁不是那種花天酒地,在外面胡怍非為的人。相反,他很專一,做事情從不拖泥帶水。

猶記得,那是那時候學校流言蜚語最嚴重的時候。自己當時在blues駐唱的事情被有心人發現,上報給學校。那時候不像現在,酒吧歌手滿天飛,學生唱歌掙點錢稀松平常。屋漏偏逢連夜雨,學校鬧得紛紛揚揚不說,好幾次晚上,陸沉雁在酒吧玩,踫巧見安陽時間趕,便開車送她回學校,卻被學生撞見。陸沉雁當時可是學校風雲的年輕教授,在學生中的關注度不可謂不高。自然,師生戀,被包養,又是一番眾說紛紜。

安陽成績好,又沒有晚歸的現象,縱然是駐唱,學校也沒辦法,只是她跟陸沉雁,卻尷尬得多,當然,後來,安陽才知道,陸沉雁是故意設的圈套,將自己一步步的逼入他的懷抱。

一切的轉折點,都在那個寒冷而又美好的冬天。

安陽還記得,那是05的平安夜,湘中北某座小鎮,從一清早就開始落雪,到了下午,雪已經足足有了十多厘米深,屋頂上隨處都是晶瑩的冰柱。

陸沉雁長亭玉立,拉著自己站在屋檐下,她還記得,當時他穿一件白色的立領休閑襯衣,外面罩了一件灰黑的羊絨衫,也是黑色的褲子,尖頭皮鞋因為在雪地里走過,還沾染了許多的雪花。可是,怎樣都無法耽擱他成為雪地上最耀眼的光芒。

他雙手托著她的肩頭,一雙深黑的眸子,眨也不眨,脈脈含情的望著她,他說,「安陽,我很喜歡你,雖然不知道這份喜歡究竟有多深刻,但我想試試。我現在暫時沒有女朋友,有過來往的女伴今日之後也不會再聯系,這樣,可以嗎?」。

陸沉雁的聲音很好听,溫柔,清晰,帶著微燻的醉人味道。不過,安陽覺得,那一次,是他說話最迷人的一次。

原本是因為太多人置喙,才借著聖誕匆匆回了家,不曾想,他卻千里迢迢的跟了過去。後來很久,安陽都對陸沉雁那句坑爹的告白念念不忘,她總覺得自己犯了傻,才會點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的歡暢。

盤算了好久的再遇,盤算了很久的第一句話,她說,雁子,你盡興。

他說,我先干為敬。

……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本以為是顧月白為我的案子獲得成功才開的慶功宴,卻不想是你們的私人聚會。留在這里也刺你們的眼,我也沒這份閑情逸致讓自己不開心,走了。」

先前,陸沉雁刻意在她眼前晃動的手忽然出現在安陽面前,原本堅硬的心化開了一道口子,汩汩的流著暗黑的血。終究沒有做好轉杯,安陽簡單作別,拿過自己的包包起身就走。

「安陽……」落落扔了手里的牌撲騰一聲起來抓住她,眼神堅定的望著她。

「落落,你放心,我再也不會逃了,既然回來了我就要好好面對。我爸爸有罪,不代表我有罪。我爸爸該死,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讓他死!」

「安陽……」

「嗯,」安陽揚起一個十足標準的笑臉,「走了,再找你。」

「嗯。」

許落點了點頭,松開了抓著她的手。

房門輕輕開了,又輕輕合上。

暗色沉重的走廊里,安陽一邊走一邊從包包里拿出手機,還是淡漠的神色,摁短信的速度,卻慢得不能再慢。

「一川,第一次作戰,失敗。我狠不下心。」

他說,即使只剩半條命,也爬了回來。他手背流著猩紅的血,卻面色不改,故意拿給她看。她做不到那麼狠心,利用他傷害他,來奪取一個留在她身邊,接近真相的機會。

「寶貝,我說了吧,是好是壞,決定權在你。」那邊很迅速的回了短信。

「要不,和好?」

安陽還在摁著短信,那邊又有了一條信息過來。

看著短信內容,安陽苦笑了下,「這不是我決定回來的目的。好了,不打擾你跟某位美女妹妹滾床單了,晚安……」發到最後,安陽嘴角的苦笑終于變成了柔和的淺笑。

合了手機扔進包包里,回頭再看了一眼剛才的那間連空氣都讓人窒息的房間,涂了果色蔻丹的手指,輕扣進掌心,一條一天的紋印起了來,深邃的刺痛感提醒她,不要忘了那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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