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落依半夜醒來口渴,但不想麻煩雲碧,就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後,正準備上床接著睡去時,突然听到小院里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此人一定會武功,而且內力修為也不弱,要不是自己也曾修習過武功,雖然現在內力不能用,但耳力還在。莫落依這麼判斷著,腳步輕輕的向門邊移動,稍微開了門從細縫里看去,一個黑衣人快速的向雲碧住的小隔間掠去。莫落依本想大聲喊人過來,卻是越看越覺得那黑衣人的身形很是眼熟,對了,是和雲碧很像!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雲碧不是不會武功嗎,那她現在表現出的武功修為又怎麼說?或許只是身形有些像雲碧吧,莫落依自我安慰著,但現在過去那麼久雲碧的房里依舊沒傳出什麼特別的聲響,讓莫落依的心漸漸下沉。
她試著叫了聲「雲碧」,不斷的安慰自己,或許雲碧只是被黑衣人制服了,所以屋內才那麼安靜的。可是事實好像總喜歡將殘酷的一面暴露于人的眼前。
過了一會,那屋里的燈就亮了,隨著傳來雲碧好像根本就沒睡一般的清醒的嗓聲︰
「小姐有事嗎?等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听到這響亮的應答聲,莫落依的心徹底沉入的低谷,她只來得及匆匆應了聲︰
「沒事,不用過來了,我只是想喝水,現在已經喝完了,你繼續睡吧。」
趕回床上躺好,莫落依的心緒起伏難平。她實在沒有勇氣面對自己這些天來那麼信任,甚至在迷茫的日子里當做依靠的人會背叛自己,對自己的好也是有圖謀的,那天真爛漫的樣子也只不過是裝出來的,過去的一切相處的時光都是假的,也許真的是因為失憶自己竟變得脆弱了,隨便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就把她當做的親人。有時候,來自敵人的攻擊並不可怕,因為他造成的只是身體的創傷,遠遠不及自己親近的人帶來的那種心靈的傷害來的深刻,來得更加刻骨銘心。
過了一小會,房門被輕輕的打開了,雲碧躡手躡腳的走進來,嘴里還輕聲念叨著「小姐也真是的,想喝水叫奴婢不就好了」,看到莫落依似乎已經睡著了,幫她把被子蓋好以後,就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她沒看到,就在她出去的時候,莫落依的眼角一道淚痕閃過,淚珠遂被湮沒在濃密的黑發里,什麼都看不見了,就如同莫落依對她的感情,被打散消匿隱藏了起來。
想了一夜的莫落依,醒來看到過來幫她梳洗的雲碧,已不再像昨晚那般不能控制情緒了。一夜的時間已經足夠她把醒來後發生的所有事都梳理一遍,她現在至少已經明確了兩件事︰
一是她有九成的把握肯定自己不是莫落依,至于莫雲深為什麼一口咬定她是他的女兒,想必是有很大的苦衷或者是另有圖謀,而至于其他人為什麼也沒有質疑,她猜想可能自己真的長得和原來的莫落依很像,或者說是本根就是一模一樣;
二是她現在還必須以莫落依的身份繼續過下去,直到她記憶恢復或者探尋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因為先不計較莫雲深是否對她有什麼企圖,至少現在他對她還是挺不錯的,她甚至感到有時候他的確是把她當親生女兒來寵愛的。尤其是在從暮城回來的途中,他的言談舉止,無不顯露出他真的是一個很愛女兒的慈父。
另外,那天刺殺她的那群黑衣人,雖然她不知道他們是誰,但的確是為她而來,而且直覺告訴她,那應該不是原來莫落依的仇人。那麼一定要除掉自己的原因,應該是與自己原來的真正身份有關吧。
至于雲碧,她應該是莫雲深放在身邊監視自己的,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所以還是保持和以前一樣的局面吧。畢竟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她還有許多的事情要查個明白。
所以已經做好決定的莫落依,仍像往常一般的與雲碧自然相處,過著悠閑地彈琴看書練字的平靜生活。只是這幾天她的清淨的生活卻被某個人給叨擾的有些心煩氣躁了,就比如現在。
莫落依一臉無奈的看著那個已經跟在自己身後轉悠的一整天,眼看都快到傍晚了還賴著不走的宇文梁,心里暗暗的嘆氣,對仍坐在那兒悠閑地喝著茶,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的他說︰
「宇文公子,你看天色已晚,你一個男子若呆在女子的閨房,恐怕于禮不合,還請早些回去休息吧。」
但可惜宇文梁連一點動的意思也沒有,仍就穩若泰山的坐在椅子上,听到莫落依的話抬起一張笑臉親熱的對莫落依說道︰
「依兒,我們都相處了這麼久了,也應該算是比較親近的人了吧?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宇文公子,宇文公子’的叫,那樣多生分啊。依兒若叫我梁,那該多好啊。」
莫落依這時候很想翻白眼,這個人怎麼這麼無賴,剛開始遇到他的時候還那麼文質彬彬的,但幾天相處下來,這人的臉皮厚的程度已超出了她的想像。
這些天他一直跟在她身後,她若去河邊散步彈琴,他就抱著琴與她並肩走在一起,還不時的說些民間的趣聞給他听;她若坐在院里看書,他便拿著那把公子扇在一邊給她扇風,她拒絕過很多次,但他卻不改其樂,最後,她直接賴得與他計較,隨他去好了;她若練字,他便站在一旁研磨,說了幾次也不听,還一臉燦爛地說,這像不像夫妻間的紅袖添香,只是反過來了。而她又不是街頭的潑婦,總不能對他大罵登徒子吧。到最後,莫落依實在是被他弄的沒脾氣了,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宇文公子,你還是回去吧,快到晚膳時間了,你……」
「不是說讓你叫我梁嗎,依兒怎麼這麼不听話。」還沒等莫落依說完,就被宇文梁一臉哀怨的打斷,還不等莫落依再說些什麼,早已經在旁邊看不下去,而且這幾天都是這個人把本來應該她服侍小姐的活都搶著做了,害她只能在旁邊干瞪眼,對此積怨已深的雲碧搶先開口罵道︰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我家小姐都已經這麼明顯的暗示你該回去了,還賴在這兒不走。還有啊,什麼叫相處了這麼久啊,也不過才幾天而已,跟你也沒有那麼熟,還讓小姐叫你‘梁’,你也太無恥了吧,啊?」
莫落依在一旁並沒有制止,因為宇文梁這些天的確是很煩人,她希望可以借雲碧的這些話激怒他,讓他不要再來找她了。所以,她在雲碧罵完這些話後才假意的訓斥了她幾句,並讓她向宇文梁道歉。
誰知道,挨了這麼一頓罵的宇文梁竟一點發怒的跡象也沒有,還笑嘻嘻的接受了雲碧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竟還抬頭對莫落依說︰
「找了這麼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服侍你,你不會也經常被她欺負吧?」
拉住已經想殺人的雲碧,她開始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元武國的皇子了,被人這麼罵還能這麼淡定從容地笑出來,究竟是真的心胸開闊,還是城府極深呢?莫落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剛想在勸說他回去,卻不想他來了句很讓莫落依有些為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