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契神 第七十一章 怪物

作者 ︰

埃文很清楚,像自己這樣體內擁有異常能量循環的人畢竟是極少數,而他也從來沒有奢望過新收的徒弟剛好能和自己一樣幸運——他一直以為洛緹斯的天賦是其驚人的學習能力和理解能力,以及異常敏捷的身手,僅此而已。

所以,在凝結劍氣這件事兒上,劍聖大人完全是以教普通人的態度來給自己家的怪物傳授知識的。他千叮萬囑,每次凝結劍氣時,最多只能動用體內一半的能量,超過了這個限度,不但對後面的戰斗不利,而且極有可能對身體造成損傷。畢竟,不論是人類還是變異物種,只要是生命體,維持機體運轉就必須要有一定的能量。

一次性將體內的能量全部用完這樣的事情,除了暴走中的變異物種會干以外,就只有非正常人群能有一試的膽量——他們體內異常的能量循環會在身體各項機能出現危機之前,補充上所需的分量。

洛緹斯並不清楚自己體內的能量循環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她知道自己是不同的。而彼時,少女對于自己所凝結的劍氣到底能夠造成多大的破壞力同樣毫無了解。因此,為了避免將戰斗無止境地拖延下去,她決定將勝利賭在第一擊上。只不過最終,她那「一擊致命」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好在結果也沒有變得很糟糕,至少,激怒對方,被對方瘋狂報復這種可能性目前尚未出現。倒是荒原狼細微的破綻讓少女得到了再次攻擊的機會。

不論什麼事情,第二次總是要比第一次熟練一些的,這正是練習的意義所在。而以洛緹斯的領悟力自然更不必提——她調動與凝聚體內能量的速度比前一次快了將近一倍。

然而,就在體內的能量即將聚集于少女的雙手時,荒原狼動了。它像利箭一般,沖著自己的敵人疾射而去。看來,即使是動物也不會老老實實地讓自己的對手做好戰斗準備以後才進攻。只是,為什麼在此之前它卻給洛緹斯留下了充足的時間,以至于後者可以完整地發出自己那並不熟練的第一擊?不過,關于這一點,恐怕誰也得不到答案了。

面對著巨狼迅猛的攻擊,洛緹斯非但沒有躲,反而迎頭向前。再然後,那個黑色的身影便從眾人的視野之中消失了。而失去目標的荒原狼一瞬間有些錯愕,它左右搖頭,仿佛在為該往哪里揮爪而躊躇。

正當在場的所有人(額,當然也包括動物)都處于困惑不解的狀態中時,幾道耀眼至極的白光忽然間閃過,接著,眾人一直尋覓著的黑色身影已然出現在巨狼的身後。

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伙兒面面相覷,就連武藝高超、經驗老道、眼神毒辣的弗雷德、韋伯和科雷都有些模不著頭腦。

好在,他們疑惑的時間並不長,因為荒原狼隨之而來的哀嚎給出了問題的答案。而與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相伴的則是四散的血雨,以及巨大的殘肢。

原來巨狼的四肢已經被洛緹斯的劍氣從中間的關節處齊齊斬斷了,四股鮮血正從斷肢處噴射而出,將原本就已滿身鮮血的絕色美少年又自上而下地澆了個遍。

與第一次傷敵不同,整個戰斗的過程中,洛緹斯的意識始終是清醒的。

原來鮮血的溫度是這樣的麼?真的好溫暖啊!

少女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讓那始終微笑的面具寸寸龜裂。

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將無法言說的痛苦加諸于另一個生命體之上。而逼著她去正視自己的行為所導致結果的,便是這滾燙的溫度。

而她也真真正正明白了一個事實︰她想要的東西,她想達成的心願,她想走到的地方,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己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與匕首才能夠實現。

這也同樣意味著,從此時此刻開始,她已經踏上了所謂的修羅道,而此後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那一路上的風景都會沾染上血的顏色,血的味道,和血的溫度——那將是滾燙的,溫暖的,粘稠的,同時代表著生命與死亡的。

面具一寸一寸裂開,又一寸一寸修復。于是,春風拂面的微笑重新顯現于美少年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既然未來已經選定,那麼,不好好戴上面具可不行呢!

面對著這駭人的一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茫然地望了望兩頭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荒原狼,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美少年,忽然覺得不寒而栗。

是的,在佣兵的生涯中,比眼前更加恐怖的戰場比比皆是。然而,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在與荒原上的王者交戰之中,人類佔有絕對優勢的一刻。此時,少年的笑容雖然一如既往地完美,可在那滿是鮮血的臉上,卻顯得那麼詭異。

那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而已!所有人都在內心不斷地這樣重復著,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想讓自己相信什麼樣的事實。

那真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嗎?他們一邊肯定著,一邊恍惚著,幾乎忘了自己還處于戰場——雖然戰斗看起來已經結束,可他們仿佛還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像這樣清閑的冒險,好像是第一次啊?該不該慶幸呢?

果然是死神吧!人們這樣想。這一次,連弗雷德都忍不住流露出和那群白痴的部下一模一樣的心聲。

而眾人之中唯有蘭斯的心情略微有些不同,他雖然也震驚于少年可怕的實力,與那完全不似正常人的神情。但更讓他惶恐的是,自己發誓要好好保護的人竟然強悍到完全不需要自己。那麼,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未來的日子里,還能以保護的名義跟隨在那個人的左右麼?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生目標啊!難道要這樣放棄麼?他不甘心!他真的不想再次回到自己那了無生趣的人生中!

可惡,那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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