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本該是天底下最痛快的一件事,而愚溪現在卻沒精打采地,思緒飄蕩。
女生的天性就是如此,不管多麼小的事,都能成為天大的事。也許是好奇心作怪,愚溪總想把事情了解得透徹。就像看一部纏綿的電視連續劇,看到了開頭,就會一直守候在熒幕前面,直到結局。
那兩個「他」,究竟是誰?會是我看到過的嗎?
哎!愚溪!這又不干你的事,你少自尋煩惱了,不要想了!
愚溪責怪自己太愛管閑事了,決定不要再讓別人的事困擾自己了。
可是,那個「他」……
愚溪還是忍不住地想著。
看見愚溪朝這邊走來,小白露出詭異的笑。他倚靠著牆壁,兩手交叉在胸前,埋著頭,酷酷的,把一只腳伸出去很長。
數著愚溪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小白的笑意更叫明顯了,差點笑出聲來。
愚溪果然沒有察覺到什麼,沒有停留半步,直接從他面前走過,仿佛當小白隱形一樣。
前半部分和小白預測的一樣,一樣的路徑和距離。不同的是,愚溪是從小白的腳上踩過去的!
「噢!!」
愚溪的思想被這突然迸發出的尖叫聲呼喚回來。她回過頭來,斜眼看著小白,「你還真和常人不太一樣。」
「怎麼啦?」小白委屈地說,「我怎麼不正常了?」
「別人都在早上練嗓子,你卻在傍晚練習。」愚溪用看待異物一般的的眼神看著小白,「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小白選擇了前者,「喂,大小姐,你要搞清楚,是你踩得我叫出聲來的!」說著,他挺直腰沖到愚溪面前,站得直直地,高高地,想用氣勢壓倒愚溪,完全忘記了腳上的痛。
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小白的高大的身軀,和他那像俯視弱小生靈般的恐怖眼神,愚溪有點戰栗了,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溫和了,「哦,是嗎?可是,可是我怎麼都沒有感覺到呢?」
剛過了一秒鐘,愚溪又重新恢復斗志,「難道我自己做了什麼會不知道嗎?你別耍我了,我沒空!」
小白感覺到殺氣越來越重,愚溪眼神中的怒火的火勢正在升級,他不想再火上焦油了。算了,她今天心情不好,就讓著她點吧,為了這點瑣碎之事,犯不著傷感情。
「嘿,你今天怎麼了?」小白字字充滿關懷。
小白的態度大轉彎,這讓愚溪受寵若驚,態度自然也緩和了,「哦,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透,心里有點煩煩燥的。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
小白還不太習慣以這樣的方式和語氣同愚溪交流,「有什麼對不起的啊。你這樣,扭扭捏捏地,我反而會渾身不自在。」
「會嗎?」。愚溪似笑非笑地看看小白。
小白點點頭,回應她一個傻笑。
現在的小白,是個安靜的大男孩,樣子,真的很帥。這樣斯文又溫柔的小白,充滿青春校園的氣息,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想到這里,愚溪忍不住想偷笑。嗯,原來,他就是用這樣的「假面」形象吸引到那麼多女生的啊。
「不會是在想我吧?怪不得,走路都不專心。」小白又開始調侃起愚溪了,「本來還想絆倒你的,誰知道你居然踩過去了,還真是運氣好。喂,你是故意的吧?」
「什麼?」愚溪的兩彎眉快湊到一起。
把不該說的話說了,小白不敢想象其後果,只好支支吾吾,「哦……我……我是說……」
想絆我?!哼,原來這才是那臭小子的真正目的。剛剛對他的態度好一點,他的尾巴就驕傲得翹到天上去了,真是可惡!呼,既然他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那我只好替天行道,把它給斬了!
愚溪控制不住火爆的情緒,借言語來爆發,「你這個人怎麼滿腦子只知道想一些陰謀去陷害別人啊?你不是小時候受了什麼虐待吧?心理陰影嚴重到了不可磨滅的地步?」
「喂,你也太善變了吧!翻臉比翻書還快。」小白很不服氣︰雖然有錯在先,可是我也有尊嚴啊!
愚溪用力踹了一腳小白的小腿,「臭小子!!」
「噢!!」小白抱起受傷的腿,疼痛地單腳跳躍,一臉痛苦的表情,「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女人!」
從洗手間出來,愚溪氣呼呼地用水沖著手,想為自己降降溫,降降火。
水流聲嘩嘩地,周圍靜靜地,愚溪的心跳節奏也慢慢緩下來。
「哈哈……」想到小白那副痛得亂跳的樣子,愚溪突然哈哈大笑。
「哈,世界上居然有那麼笨的人。」雖然在背後說別人壞話不好,可是愚溪就是忍不住要罵小白,「我想他一定是單細胞動物!」
愚溪踹了小白那一腳後,連同自己的煩惱也被踹走了,此刻的心情不知有多好呢。走了多久,愚溪那淺淺的美麗笑臉就維持了多久。
哈哈,生命如此美好,空氣如此清新。藍藍的天空,加上校園躺著的綠茵茵的草地,心里好清涼呀。
「砰——!」
「砰——!」
「砰——!」
籃球的落地聲在這安靜的傍晚顯得格外沉重。
球場旁立著一個讓愚溪覺得似乎熟悉的身影,她漸漸靠近他。
原來真的是小白,他的腳好的可真快呀。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呢?才經歷過一場大戰,這樣跑過去,會不會又吵起來啊?不會的。只要我「仁慈」一點,就一定不會。
愚溪躡手躡腳地朝小白走去,想給他一個突然襲擊。
「哎,別給我丟臉啊!」
「突破!」
「快傳!」
小白雙手握緊,焦急地跺腳,沖一個男生喊叫著。
也許是急了吧,那個男生踮起腳,四處探望,試圖向隊友求助。
這時,四周已埋伏多時的「敵人」嫻熟地沖上去搶球,這讓慌忙的他還沒來得及瞄準方向,就單手把球扔了出去。
他的手勁還真的很大,球都快出界了還沒有一定點要落地的意思。
愚溪已經站在了小白的背後,正琢磨著怎麼嚇他呢,可是——
「啊!」
真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還沒嚇倒小白,愚溪自己倒先被籃球砸到頭了。
身後神奇般地傳來女生的聲音,而且這聲音還怪熟悉的,小白帶著好奇和恐懼轉過身,「愚溪?!」小白好奇地打量她,「咦,你怎麼在這里啊?你怎麼樣啊?」
「你還好吧?」那個「發射」籃球的男生跑過來,擔心地問,「我——」
愚溪抬起頭,那個男生立刻停止了說話,而愚溪也頓時忘記了頭上的傷痛。兩個人愣愣地站在那里,風吹,草動,心不動。
是他?!怎麼又是他啊?!
愚溪不禁感慨命運的神奇。那用籃球「砸」她的「壞蛋」竟是當初救過她的「小王子」!!!
愚溪自己對自己冷笑了一個︰呵,這是該喜,還是該憂呢?
看她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難道是生氣了?她的頭,一定很痛吧。徘徊了一小會兒,「小王子」試著這打破這冷場的局面,「這樣吧,讓你砸回來好了。」
愚溪和小白都詫異地盯著他,他的臉色也微微變紅。
那句話讓愚溪不知該如何接招。這種道歉方式,還真是獨特。我總不能真拿球砸他吧?而且,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愚溪沖他僵硬地笑笑,「我沒什麼的。」
不知是怕愚溪誤會,還是擔心小白看出自己的異常,然後往歪處想,「小王子」多作了這無謂的解釋,「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欠別人。」
听了那句很欠扁的話,愚溪對他再一次失望了。他這是在搞孤立嗎?如果這也算作「欠」的話,那我不早修煉成上帝了嗎?他以為那樣很酷嗎?真是太可惡了!既然他那麼想別人砸他,那我就成全他吧!
愚溪抱起起離腳邊不遠的籃球,然後走到他的面前,把球舉過肩,很用力的向他的臉上仍。
小白正要上前阻止愚溪的「復仇」,卻沒料到她竟在球離「小王子」的鼻子只有10公分的時候立刻剎住了手。
小白看出愚溪的矛盾心理,想對她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具體說些什麼,「愚溪……」他輕輕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愚溪狠狠地看了「小王子」一眼。那一眼很狠,但卻不是瞪,那是一種錯綜復雜的眼神,就連能解讀達‧芬奇密碼的人也未必能解讀這眼神所蘊含的意義。
她用力地將球摔在地上,扭頭就走。
難道,你連「對不起」都不會說嗎?這是愚溪唯一想問的。
「小王子」的雙腳像是被粘在了地上,半步也無法移動。
愚溪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學校,氣呼呼的嘴撅得高高的,都能提起家里的小茶壺了。
對他,該算作對一個陌生人而已吧,再怎麼,也不至于恨吧。可是,為什麼,我對他……?
是印象太差的緣故,還是因為,太深?
喂,愚溪,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你可是不會對男生產生什麼特殊感情的,至少現在應該是的。
好了,快收起你那比莎士比亞還要豐富的想象力,注意要向前看,不然又該撞上電線桿啦!
愚溪雖然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思想,可是,鬼使神差地,就是要……想……他……
「他真是太可惡了……莫名其妙……」
躺在床上,念著念著,愚溪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