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情紅顏 第一回 琴童(插畫)

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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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積雪消融。早春時節的一抹新綠雖不比晚春的奼紫嫣紅,卻也為京城增添了不少情趣。縷縷春日映照在青石板路上,再倒映在兩旁古老的建築上,霎時,寒冬的酷冷化為烏有。陽光明媚的早晨,褪去寒裝,漫步于京城的四方街實乃一種奢侈的享受。

年僅六歲的薛巧兒乃當朝宰相薛世貴之女,她站在橋頭,悠閑望水,橋的另一邊,簇擁著一大群人。在好奇心的趨勢下,巧兒湊了過去,扒開層層人牆,人群的中央,一天地爭輝的美少年隨即映入眼簾︰只見他面如冠玉、眼如點漆、黑發隨風輕揚。少年默默的撥動琴弦,一指空靈、一指清遠,隨著如泣如訴的箏樂,衣袖翻飛,宛如輕舞。

少年大概十歲左右的模樣,清澈且有神的雙眸似不是人間之物,散發著柔和的氣氛,仿佛能將眾人的心融化。

少年面前擺放著一個木碗,毋庸置疑,他乃一街頭賣藝之人。

此樂實乃奇跡,或悠然如松濤陣陣,回應空谷;或澄然似秋水漾漾,輕扣淺灘……待一曲完畢,眾人皆拍手叫好,連連稱贊,雷鳴般的掌聲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薛巧兒繼續凝望著美少年,她發現,那完全是一張看不見任何情感,更看不見任何表情的臉。

片刻,少年起身,端著木碗向大伙兒討錢,誰料,先前圍觀的人們紛紛離散而去,唯有薛巧兒還矗立在原地。

少年見她尚未離去,拿著空空的木碗緩緩而來︰「求求你,幫幫我吧!」他苦苦哀求道︰「求求你,行行好吧,實不相瞞,我已挨餓了一整天了!」他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薛巧兒的心在這一刻被他的雙眸融化,她隨即慷慨解囊,拿出一錠金子︰「給你!如此一來,你就不會挨餓了,對吧?」

少年為之一震,出神的望著那錠金子,其實,他想要的只是一文銅板就足矣。只見那錠金子在陽光的映襯下耀眼無比。

見他遲遲不肯收下,巧兒半開玩笑的笑了笑︰「怎麼?你嫌不夠多啊?待會兒我爹娘來了,我叫他們再多給你一些金元寶,哈哈。」

在他看來,此笑容純潔無暇,便微微笑道︰「不用了,我收下便是,多謝。」當他冰冷的雙手接過了那錠黃金時,無意中觸踫到了她溫暖的手,此刻,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的體溫就如同她那顆熾熱的心一般。一瞬間,少年冰冷的思緒被溫暖了,干涸的心田被滋潤了︰「請問,你叫什麼?」

巧兒眼珠子鬼精靈的一轉,賊賊的笑了笑︰「嘿嘿,我不告訴你!」他有些失落,有些不解︰「為何?」

「因為老爹不讓我透露身份。對了,你會長期在此賣藝嗎?」。她巧妙的引開了話題。「嗯,我會一直在此待下去的。」少年誠懇的回答。

薛巧兒頓時笑逐顏開,再次握緊了他冰冷的雙手︰「那就好,我會常來的,你的琴技很棒哦。」

「巧兒,你在做什麼?害的我們四處找你——」娘親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嘮嘮叨叨的抱怨起來。娘牽著她的手準備帶她離去,誰料,剛邁出幾步,便聞見身後一個感恩的聲音︰「多謝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會永遠牢記在心的。」

女孩不時的回著頭,望著少年孤單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既相逢,卻匆匆;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

薛巧兒怎麼也沒想到,這既是自己和他的第一次會面,也是最後一次。因為從那以後,每每隨爹娘逛街,她就再也沒有在橋頭見過他的身影。

∼∼∼∼∼∼∼∼∼∼∼∼

六年後的某個深夜,帶火星的箭如雨般紛紛的撒落在丞相府的每一角落。不一會兒的功夫,火勢迅速蔓延,整個丞相府內燃起了熊熊大火。

「娘,快帶著盈兒和巧兒去後園的樹林躲避!」薛世貴焦急萬分。于是,年邁的女乃女乃唯有帶著十二歲的薛巧兒以及她十四歲的姐姐薛盈兒躲入了後園的樹林。

火海熊熊,淹沒了薛巧兒蒼白且驚恐的臉。女乃女乃緊緊的捂住她們將要大呼小叫的嘴,一刻也不敢松開。女乃女乃不停顫抖的手指向了樹林那邊那些瘋狂殺戮者的身上。

巧兒和姐姐含著淚,默默的注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倒下。只見那些身著繡狼黑袍的蒙面人用各種獨特的招式將他們一一斬殺︰

只見其中一蒙面人輕輕吹動手中一片潔白無瑕的花瓣,白色的花瓣輕飄飄的劃過哥哥的脖子,一瞬間,只聞唰的一聲,哥哥的人頭隨即落地,原本潔白無瑕的花瓣此時已被染成了猩紅色。

緊接著,只見另一黑衣男子直接狠心的將自己未滿月的弟弟丟入井水之中。

「不要啊,我的孩子!」這一刻,娘徹底崩潰了。她失去了理智,停止了與那些黑衣人的搏斗,飛奔著來到井邊,對著井水嚎啕大哭︰「嗚嗚嗚,我的孩子啊——」撕心裂肺的哭喪聲響徹了整個丞相府的上空。

就在此時,先前那個殺掉弟弟的蒙面男子掏出一顆黑色的棋子,並將其夾在兩手指之間。

這一刻,巧兒瞪大了眼楮,直想驚呼其娘,誰料,自己的嘴卻被女乃女乃的手捂的死死的。

男子手指輕彈,黑色的棋子便如箭般飛馳而來,在一瞬間穿破了娘親的心髒。

「啊——」娘親一聲悲痛的慘叫,倒在了血泊中。

另一黑衣男子面帶酷似曹操的白色戲曲臉譜,一頭不失優雅的黑色長發在陰冷的寒風中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氣勢可謂咄咄逼人。白色臉譜的男子邁著駭人的步伐,朝著她的姨娘步步逼近。

「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想活!」姨娘苦苦乞求著。不料,白色臉譜的神秘男子揮一揮水袖,一時間,紡綢水袖似水如波,宛轉清美,卻不知這柔中帶鋼。

男子的手臂再一次揮舞,白色的水袖便如蛇般的騰空而起,立刻將姨娘的脖子緊緊地纏繞。一時間,她感覺呼吸及其困難,脖子被白色的水袖勒得緊緊的,感覺如刀割般的疼痛。

男子手指微微輕彈,再一次用水袖將她的脖子勒緊。姨娘終于無法忍受劇痛,口吐鮮血,鮮血即刻染紅了水袖。

……

眼看著親人們一個個倒下,二姐妹同時閉上了雙眸,不忍目睹這一幕幕血的悲劇。

「孩子,不要閉眼,一定要睜大眼楮看清楚了。剛死的那個是你們的兄長……這個是你們的姐夫……那是你們的大哥……」女乃女乃一邊指著那些紛紛倒下的身影,一邊激動的說著,眼眸里的強烈恨意讓人不寒而栗。

丞相府的火勢越來越大,無情的熊熊烈火映紅了京城的半邊天。

丞相薛世貴被熊熊大火圍困于房頂上,同時,還有不少的箭穿過熊熊燃燒著的大火,如雨般的向他飛馳而來。

在大火的團團包圍下,薛世貴不斷地用自己矯健敏捷的身手躲避著那些向他飛過來的箭雨。可是,武藝再高強的他,最終還是未能躲過密密麻麻的箭雨。終于,一支箭猛的飛過來,插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他忍著劇痛,捂著自己的傷口。

不妙,照此下去的話,被殺只是遲早的事情,必須要突破這個火圈月兌身才行。

他冷靜下來,東瞅瞅、西望望,發現房子背後的那片靜謐的湖水,心中立刻有了打算。

對,從南邊穿出大火逃離出去,如此一來,應該不會被他人發現!

他即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著一個蜻蜓點水的動作,輕功如燕掠空。他穿出了將自己熊熊包圍著的大火,騰空來到了湖水的上方。就在他準備入水之時,不料,原本靜謐的湖面掀起了高達十幾米的白色巨浪。

一蒙面黑衣人突然從水中飛了出來︰「吃我一劍。」黑衣人迅速的拔劍而出,鋒利無比的刀刃直逼薛世貴。

反應機敏的薛世貴迅速的躲開了他突如其來的襲擊,從鋒利的劍刃上飛過的,乃薛世貴的幾縷長發。

「哼,躲的好,可接下來就不是幾根頭發的問題了。逆賊,去死吧。來人,給我放箭。」隨著黑衣人一聲令下,潛伏在樹林里的其他手下開始朝著他一個人放箭。

又是一陣龐大的箭雨。突如其來的強勢襲擊讓他唯有選擇不停的躲避,終于,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心。

男子感覺全身麻痹,他再也沒有力氣使出功夫了。身體即刻一軟,迅速跪倒在地,並開始口吐鮮血,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

他忍著劇痛,用力的將那支箭從自己的胸中口拔出,發現箭頭的顏色已變得漆黑,而且,他的傷口還在不停的冒著白煙。

他憤怒地瞪了瞪眼前的黑衣人︰「卑——卑鄙小人,你居然下毒。」語畢,當朝丞相薛世貴懷著滿肚子的悲怨倒下了。

眼看著父親也被殺了,薛巧兒和姐姐已是淚流滿襟,泣不成聲。

為什麼?這些人為什麼要殺害父親?父親向來為人正直,為官廉政,卻為何招此毒手?

為何這些禽獸連無辜的孩童也不放過,難道正所謂斬草除根,以免春風吹又生嗎?

「巧兒、盈兒。」女乃女乃忽然握緊她們的手,湊近她們的耳邊︰「你們一定要記住,他們是黑狼的成員,是屠殺我們一家的仇人,還有那該死的狗皇帝,你們一定要記住……」

巧兒和姐姐茫然的看著女乃女乃眼眸里倒映出來的火光。

「記住,你們一定要活下去,滅掉黑狼組織,為我們薛家報仇雪恨!」女乃女乃的話戛然而止︰「哇啊——」隨著她一聲慘叫,頓時,她雙眼暴凸,口噴鮮血。一把利劍不知道從何處飛來,已經貫穿她的後背透出前胸。

巧兒和姐姐悲傷的跪趴過去,握住老人家的手,女乃女乃卻使出渾身的力氣將姐妹二人拋了出去,隨即轉身投入湖水之中。

大管家駕著馬車飛奔而來,焦急如焚道︰「大小姐、二小姐,快啊!」

兩姐妹隨即上了馬車,隨著大管家馬鞭一揚、一聲吆喝,馬車開始在京城荒無人煙、積雪如沙的大街上狂奔起來。駿馬奔出了城,穿越了田野,進入了樹林。

「啊——」不知何時,突然飛過一支箭,直穿大管家的兩個太陽穴。頓時,鮮血四濺,腦漿迸裂。

「大管家,你怎麼了?大管家?」目睹大管家的慘死,薛盈兒悲痛萬分、不知所措。

車內,巧兒掀開馬車簾子,驚訝的發現馬車後面,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正騎著馬在拼命地追擊著他們。

唰!又是一支冷箭飛馳而來,剛好射中了馬腿,不偏不倚。駿馬隨即前傾摔倒,頃刻間,人仰馬翻。

「啊,姐姐!」她和姐姐滾下了馬車,並重重的跌落在地。此時,薛巧兒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全身疼痛無比,臂膀被地上的石塊狠狠的摩出了血。

遠遠的,如煙如霧的空氣中,只見一繡狼黑袍的男子騎著馬朝著這邊如閃電般奔馳而來,那黑色的人影散發出一股強勢且陰森的殺氣。

薛巧兒捂著劇烈的心跳,凝望著那黑色的人影,眯了眯眼,心跳厲害,隨即吞了吞口水。

黑色的人影越來越近了,她沒看清他的臉,因為臉被黑色的布匹罩的嚴嚴實實,唯有一雙目光鋒利如刀的雙眼讓人看了不寒而栗。白森森的目光在全身黑色衣服的襯托下顯得異常恐怖,不敢叫人多看一眼。

黑衣男子隨即甩出了粗大的鋼繩,鋼繩勒緊了姐姐縴細的脖子。隨著姐姐的一聲慘叫,她被黑衣人用馬匹在地上拖著走。

「哇啊,巧兒——」薛盈兒撕心裂肺的叫聲讓人揪心,一路上,石子劃破了她的衣襟,磨破了她的皮膚。

「姐姐!放開她——」薛巧兒一邊哭喊著,一邊奮力追趕著,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但和電閃雷鳴般速度的馬蹄相比,她的速度又算得了什麼?最後,她唯有眼睜睜的看著姐姐的頭被狠狠的撞擊在一塊巨石上。

「哇啊,不要啊,巧兒——」這是姐姐最後一次呼喚自己。

眼看著其他的下人即將襲來,薛巧兒來不及悲痛,她掙扎著站起來,卻又再次跌倒在地。此時,她害怕極了,在心里呼喚著爹娘,呼喚著爺爺女乃女乃,呼喚著兄弟姐妹。

她的意識漸漸昏迷起來,在意識消失前,卻依稀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翩翩而來。白衣男子出現在了她的前面,擋住了那些前來取她性命的黑衣人。和那些身著繡狼黑袍的人不同,這些黑衣人都是黑狼組織的下人。

只見那白衣男子身材清瘦、面容清秀,只是面色冰冷。

「你是何人?你知道和黑狼作對的下場嗎?」。那些個黑衣人道。

白衣男子沒做聲,那雙原本溫柔的雙眸被滿眼的殺戮徹底取代。

「都給我上,把這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給我分尸。」隨著領頭的黑衣人一聲陰森森的吆喝,其余八人蜂擁而上。

男子立刻拔出了跨在腰上的寶劍,冰天雪地中,一場血淋淋的廝殺上演了︰只見他的劍光揮舞自如,如同夜空中銀白色的閃電一樣耀眼。伴隨著劍光的,是一聲聲痛苦的申吟和四濺的血紅。片刻,八個黑衣人都倒在了雪地中,如河水般的鮮血染紅了周圍的一整片潔白雪地。

薛巧兒終于輕嘆一聲,只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便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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