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如凝脂,眼如點漆,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
飄如游雲,矯如驚龍!
只是一眼,管默言就看出此人非池中之物,想不到小小的景德鎮還有如此的人物,想必定是路過而已。
算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兩名同樣偉岸的男子錯身而過,誰也沒有在意這次擦肩。
隔著厚厚的幕離,管默言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黑袍男子審視的目光,管默言一張絕美的玉容早隱在了輕紗之後,只露出一雙活靈活現的大眼楮來,迎著黑袍男子的目光,她有些故意的嫣然一笑,剪水秋眸彎彎的好似上弦月,感受到他明顯的呼吸一窒,管默言才壞笑著從他面前飄然而過。
錯身而過時,黑袍男子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
蒼鷹堡現任堡主聶遠發出第一號江湖通緝令,懸賞五萬兩黃金買其項上人頭,弒父婬母的玉面郎君——白逸塵,居然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滿樓樓主花執念在一起,同行的竟然還有一個即使蒙了面,依然難掩傾國之姿的美人兒,這樣奇妙的組合,如何能不令他好奇。
說起來,這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所以除了管默言以外,白逸塵和花執念絲毫不知道她與那黑袍男子之間的目光交接。
在二樓選了一個最好的位置,三個人坐定,又點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趕了一天的路,大家均有些倦意了。
酒菜上的速度很快,三人有說有笑的邊吃邊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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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暗巷里,剛剛那名戴著幕離的黑袍男子負臂站在暗影中,即使看不見臉,依然能感受到他不怒而威的凜然之氣,在他的身後,躬身立著一名黑衣男子。
「主上,那邊似乎已經發現了端倪,最近追查得越發的緊了。」
黑袍男子冷笑一聲,道︰「老三什麼時候變聰明了?想必是有人在暗中助他罷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什麼也不必做,只需在這關鍵的時候,攪渾一池靜水而已。」黑袍男子邪妄的笑著,他突然想到剛剛的那三個人,若真想攪渾了這池水,還真非這三個人莫屬了,這里面隨意一個人都可以掀起江湖的血雨腥風。
「你退下吧,以後沒有我的召喚,不許來尋我。」
「是!」黑衣男子恭敬的答應著,躬著身子倒退了數步,才敢背過身去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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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原本在其樂融融的在用餐,然樓下的吵鬧聲漸甚,實在是有些不堪其擾,管默言有些煩躁,索性干脆放下筷子,下樓去看個究竟。
樓下幾個小二正在踢打著一名衣衫襤褸臭不可聞的乞兒,眼見乞兒蜷縮在地上,已然是毫無還手之力了,幾個粗獷的小二仍不依不饒的繼續拳腳相加。
看著滿臉是血的乞兒,管默言輕笑著開口喝止了小二繼續施暴。
「這幾位小哥,緣何踢打一名小小的乞兒?」
「他剛剛偷本店的東西時被我們捉個正著,不給他一頓好打以儆效尤,那以後都來這里偷東西還了得嗎?」。為首的小二張口就有幾分霸氣,想必平日里狐假虎威的仗著掌櫃的撐腰,沒少做這等事。
「他偷了你們什麼?不管多少錢,小女子都雙倍賠給你們就是了。」
為首的小二也是個機靈百變的人,管默言這一行三人衣飾華美,氣度非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該教訓的已經教訓了,這就坡下驢的事,他還是會做的。
「姑娘嚴重了,那里敢用姑娘破費。」回過頭來示意幾個小二見好就收,便匆匆準備離開。
「慢著,這十兩銀子算是我替他賠的錢。」反正錢是花執念的,她也不心疼,隨手丟給笑逐顏開的小二,就翩翩的轉身欲行。
原本倒地的小乞丐見恩人要走,忙爬起身來,臉上的血跡也來不及擦拭,便急急地想要拖住管默言的裙角,留住恩人的腳步。
可惜眼看就要捉住了,花執念卻一把攬住管默言的柳腰,將她遠遠的帶離了他的身邊。
花執念冷眼掃著地上的小乞丐,這個乞兒看似髒亂,但剛才他卻沒有漏掉他眼底的精光,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想他十三歲入江湖,現已十多年有余,此等雕蟲小技想瞞他的眼,怕是難了。
管默言輕飄飄的瞟了花執念一眼,便巧笑嫣然的望向小乞丐,問道︰「怎麼?有事嗎?」。
「恩人。」見管默言回了頭,原本跪在地上的小乞丐又快速的向她的方向爬了過來。
這次不等花執念動手,白逸塵就攔在了他的面前。
白逸塵自幼隨師父行走江湖,雖是個耿直不知變通的人,但這個江湖有多險惡他還是非常清楚的,這個來歷不明的乞兒,他不得不防。
順著眼前滾著錦邊的皮靴,小乞丐仰頭看到了白逸塵冷冰冰的臉,知道這是防著他呢,也就不再試圖靠近管默言了。
「恩人,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小生原是進京趕考的舉人,無奈半路被賊人劫了錢財,流落至此,又逢家道中落,已是再無去處,望恩人收留,再造之恩,小生一定當牛做馬,不敢或忘。」小乞丐說得聲淚俱下,臨了再用那髒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原本就血跡斑斑的臉,這下更沒法看了,跟開了個雜貨鋪似的。
望著眼前這慘兮兮的人,管默言不禁搖頭嘖嘖嘆息。
「無家可歸了麼?也是個可憐的人兒!」說著轉頭望向了白逸塵,「白逸塵,我們不是還少了個趕車的人麼?我看就留下他吧!」
「我不習慣旁人駕車。」白逸塵拒絕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一點不給管默言面子。
管默言在心里翻個白眼,怎麼不管在一起多久,她跟他就是培養不出默契呢?
「小默,我正少個伺候的小廝,不如就留下來伺候我吧!」花執念從善如流的附和著,無視白逸塵不悅的皺眉,花執念手搖折扇,一派風流倜儻的貴公子風範。
管默言沖著花執念嫣然一笑,花執念的狐狸眼閃了閃,仍只是笑盈盈的搖著紙扇,臉上找不到一絲異樣的神情。
現在管默言多少有點明白了,為什麼有些帝王明明知道有些臣子是奸臣,但仍願意留在身邊了,如果身邊都是白逸塵這樣的忠臣義士,固然對江山社稷有益,但全是這樣的忠臣,做皇帝還有個鳥用?即使不被氣死,也得活活的憋屈死。
「既然你開口了,那麼就留下他吧。」管默言說著喚來了小二,吩咐他備好客房和沐浴的熱水,另外順便給這個小乞丐也備一間房,等她睡醒了之後在細細的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