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之聲入耳,管默言瞬間打了個冷戰,她原本赤紅如血的眸子立時回歸了本色,驚見身體上纏綿的兩人,一絲愧色在眼底飛快閃過。
玉臂輕揚,水袖立時如鼓般膨脹開來,青煙繚繞,蔓延滿室,身側原本痴纏不已的兩人瞬時癱軟在了椅背上,管默言甩開兩人的手臂,飛身躍到白逸塵的身旁。
此時,他的臉色鐵青,嘴角滲著血絲,瞳仁已是微微散開,灰敗的面容呈現一片將死之色。
管默言的心莫名的一緊,此情此景,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懼,那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驚恐,她不懂,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也會感覺害怕。
讓人窒息的恐懼籠罩了管默言的心,她整顆心都仿佛被繩索勒緊,揪痛不已,她害怕的是白逸塵這雙緊閉的眼楮,永遠都無法再睜開。
白逸塵這個呆子,就算是與她發生了什麼又如何?難道那所謂的君子之風,那所謂的道德綱常,竟然比生命更重要嗎?真是個死腦筋。
管默言運氣于自丹田轉向喉間,急急地吐出她鮮紅色炫著流光的內丹,伏下頭來,唇覆著唇,用舌尖撬開他死咬著的牙齒,將內丹送入他的口中。
當日,她知他是十世好人,所以她曾經舍去百年修行換了他一命,而今,她仍然是做著相同的事情,然而感覺卻是截然相反了。
現在她的眼里,白逸塵是不是十世好人已經不重要了,她只希望他活著,這個肯為了不玷污她清白,而寧願一死的男人,蠢得實在有夠好笑。
所以她更不能讓她死,她要他好好的活著,她還要繼續調戲他,欺負他,徹底的顛覆他那狗屁倫理道德,讓他同她一樣,逍遙自在于天地間。
眼看著白逸塵蒼白如紙的臉龐,漸漸的有了血色,管默言俯身向前,再次四唇相接,冰涼的觸感讓她倍感舒適,忍不住的用舌頭勾畫他唇瓣的形狀,莫名的感動流淌在管默言的心底,久久,她才慢慢的從他口中勾回了自己的內丹。
內丹雖然顏色暗淡了許多,但管默言卻是絲毫的不介意,只要白逸塵沒事,少了百年的道行又如何?
耳畔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管默言冷眼一掃,原本一臉震驚的九兒立時定在當場。
不錯,那個破門而入,打破茶壺的人就是九兒。
他本是無意而為,卻不想竟因緣際會的撞破了這婬/靡至極的場景,宮中達官貴人多是不羈的,他倒是見怪不怪,只是他萬沒想到管默言等人也會如此。
而且,他剛才方一踏入雅間,便隱隱感到一絲不尋常,雅間內暗涌的異香,竟燻得他意亂神迷,春意蕩漾,身體的異常讓他疑惑,難不成有人用了迷情燻香?
然而,當管默言從迷亂的欲/望中掙扎出來時,倆人的視線隔空交匯,九兒立時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涌上脊背。
管默言鮮紅如血的眸子太過駭人,她眸底閃動著詭異的流光溢彩,魅惑至極,妖嬈無限。
然而,這卻不是一個正常人類該有的眼眸。
震驚、愕然、疑惑、種種復雜的情緒,瞬間襲上他的心頭,其中還包含著淡淡的恐懼還有一絲他無法理解的失望。
她,竟真的是這樣一個的女子嗎?
當九兒看見管默言救治白逸塵之時,他才真正的感覺到恐懼,仿佛那日的毒蛇再次滑入他的身體,引得他全身冰冷,每一根汗毛都僵硬的豎起。
他自然不會信什麼亂力鬼神之說,然而事實就在眼前,且皆是他親眼所見,容不得他不信。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劃過腦海!
管默言!
竟是妖!
此時,管默言已然起身,她勾著杏眼,一步步裊裊婷婷的向僵直著身子的他走近。
被這樣一雙詭異的赤紅眸子逼視著,仿佛數九嚴寒被當頭淋了一盆冷水般,九兒瞬間從頭涼到腳。
管默言真的是妖嗎?
這樣一個傳言中吃人的妖精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想要立刻轉身逃走,卻如被定住了雙腳一般根本無法移動,他眼底仍閃著疑惑的光芒,他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然而卻僵直的連手指都動不了。
甚至,他還想撫模上那惑人的紅眸,它那麼美麗炫目,讓人只是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管默言慢慢走近,此時九兒仿佛听見自己的心跳聲轟然的響徹在自己耳畔,她蒼白的手掌覆上他光潔凝白的頸項,冰冷的指間輕輕滑過九兒的喉嚨,一層栗粒瞬間布滿了他全身。
「你果然是個妖女。」
感受到強烈的死亡氣息逼近,九兒竟突然的平靜了下來,他的眼眸淡淡的滑過管默言的玉容,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
這樣一張妖顏惑眾的傾世容顏,原本就不該是人類可以擁有的。
「你不怕嗎?」。
管默言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九兒,雖然管默言身材高挑,但九兒仍比她高出了半個頭,所以此時她的頭是微仰著的。
「怕什麼?」九兒輕佻的揚了揚眉毛,此時的他哪里還有半點小廝的卑微,他長身玉立,倨傲的抬著下頜,全身上下都籠著巍然的王者之氣。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管默言心里了然,但臉上卻仍是掛著邪魅的笑靨。
「說,你接近我們,到底有何目的?」
她說著略略踮起腳尖,傾身上前,嫣紅的嘴唇貼附在九兒潔白的玉頸之上,丁香小舌快速的劃過他頸間的脈動,竹編的貝齒卻突然生出兩顆尖利的虎牙來,一點點,細細的啃咬著九兒的脖頸。
九兒頓時如遭雷擊,他已經可以確定管默言並非人類,他亦不會天真的以為她此時是在勾引自己,只怕現在如果自己沒有說出她滿意的答案,下一秒,他就會被咬斷喉嚨血濺當場了。
身體由內而外的泛著陣陣寒意,然而卻又不受控制的升起一股子莫名的欲念,他甚至希望管默言一直這樣舌忝咬下去,哪怕咬斷他的喉嚨也在所不惜,這個念頭讓他倍感震驚和羞辱,他怎會生出此等荒謬的念頭來?
「殺了我吧!」九兒已然清楚今日他難逃一死,他並不畏懼死亡,只是他仍感覺氣惱,氣惱他那絕對不該有的一絲欲念。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管默言後退半步,慢慢眯起眼楮,強烈的殺氣立時撲面而來,九兒卻是毫不畏懼的抬起下頜,他雙眼閉合,俊美無尊的臉龐,滿是慷慨赴死的凜然之氣。
「呵呵,這天下間還有你不敢做的事麼?」九兒並未睜眼,但是戲謔的語氣卻從他的薄唇輕飄飄的吐出,明明是將要受死之人,卻無半點懼色。
管默言深深的迷惑了,人類只有區區不足百年的壽命,在她的認知中,他們不是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嗎?為何這個九兒面對生死時卻是如此的不以為然?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