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如夢小說集 第十八話 : 花謝如煙

作者 ︰

歐洋對小媛的態度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起了很大的變化。兩人之間似乎隔上了一層看不見模不著,而小媛卻能感受得到的無形障礙。歐洋變得少言寡語,不再像從前那樣和小媛有著說不完的話;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兩個人總是甜的像糖,纏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整夜整夜的坐在電腦前。歐洋在煙霧騰騰中毫無表情,看著靜靜地敲打著電腦的歐洋,讓小媛從心底升騰起一股不寒而顫的傷痛。每次小媛走到他身邊想看看歐洋在寫什麼的時候,他便煩躁地「啪」的關掉電腦,然後冷冰冰漠然然看一眼小媛,一言不發地回到床上,自管自地蒙頭便睡。

小媛好傷心,可是歐洋卻不再理會小媛的淚水和委屈。也許是裝著沒有看到吧?小媛想不出他為什麼會短短的時間里像換了個人一樣,對她那麼冷淡。以前那個溫柔體貼,愛她徹骨的歐洋竟已蕩然無存。難道是歐洋有了外遇?一陣驚攣掠上心頭,小媛決定不管歐洋態度如何,再也不能任他這樣冷淡地對待自己,一定要問他清楚。

是在小媛朦朦朧朧欲睡非醒之際歐洋回來了,一股沖天的酒氣即刻彌漫住了整個房間。看到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小媛忙上去扶他,卻被他一把甩開。小媛驟然跌坐在沙發上,而歐洋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撞開書房的門,進去後便砰地關上了門,任小媛目瞪口呆地倒在沙發上悲戚。還沒等小媛回過神來,歐洋又像一陣風似的沖出了家門。小媛傷心地哭了好久,忽然間她想起了歐洋的電腦,連忙走進書房來到電腦前,這次居然沒有關掉,于是小媛看到了畫面上歐洋打滿了的字︰

你如一縷輕煙,飄進了我的生命。

那年三月,櫻花爛漫,春意盎然的都市,讓人充滿了新鮮陌生的好奇感。粉色嬌小玲瓏,剔透燦爛的櫻花,在晃蕩飛馳的電車窗外;在生氣勃勃的校園運動場上;在微風蕩漾的湖畔兩岸;在悠悠自在的公園里綻開。把個繁華熱鬧的都市裝飾成一個粉色的童話世界,難以想象的燦爛嬌艷。

我流連徘徊在那條櫻花通道上。寬寬的路面兩旁整齊的排列著高大的櫻花樹。粗粗的樹干上被修剪過的枝枝丫丫縱橫交錯,如蘑菇傘似的撐開著。那粉粉的櫻花便沿著枝丫一路盛開,把整棵整棵的樹裝飾成碩大的櫻花傘。春風輕拂,便是那翩翩起舞的花瓣鋪天蓋地的盤旋。于是樹下的路面便像鋪上了粉色的華美地毯,前來賞花的人們,發上,臉上,衣上,唇上時不時被沾上那些俏皮的花瓣,那份美麗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出無盡的遐想。

你手里提著一袋東西,身上斜背著包,長長的發梢飄蕩在清純秀麗的臉旁;頭頂上粘著的粉色花瓣被透過枝頭的陽光,映照得晶晶閃亮。看到我後,你微笑著關上剛和我通完話的手機,走到我的面前,你那甜潤的聲音似旋律般地回蕩在我的耳邊︰「你好!這是你家里帶給你的東西。」

你如一朵碩大的櫻花,措手不及地綻放在我的眼前。我天旋地轉卻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旋律,听到的花開的聲音。于是我們便開始了狂熱地愛戀。你我兩情相悅,情意綿綿。

月色如紗,繁星似火。

你調皮地問︰知道那月亮看起來為什麼比我們的月亮圓和亮嗎?那不,外國的月亮就是比中國的圓嘛。我話里帶刺地笑著你。錯了,那是因為以前在國內,沒有相隔天涯的深切感受。當離鄉背井的日子在心底晃蕩成災的時候,身在他鄉偶看月亮,便感覺特別的圓也特別的亮,怎麼的比都會覺得比在家里時看到的圓且亮。那是因為心底深處的思鄉之情,如清清溪流在眼里泛濫成災,晶瑩剔透了那雙眼,于是看那月亮就特別的圓特別的亮。

我喜歡你如此般的聰穎和可人。固執的以為你是上帝特意帶給我的最好禮物。我開心地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們開始了度過卿卿我我的每一天。

又是一個櫻花盛開的季節,那天我忙著趕寫論文沒時間出去,你說你替我去圖書館找資料。我感激地摟著你連聲說謝謝,你嬉笑著推開我後,又踮著腳在我的臉上留下幾個紅唇印,轉過身灑下一片你長發上的香味在我的心田,留下你柔情的甜蜜的笑顏姍姍地離我而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我便听到手機在響,打開看到你發來的信息︰愛你,今生愛你不夠,來世還……。還?還什麼?我心里嘀咕你這家伙,今天怎麼啦,信息也不發完整。于是又忙著繼續趕寫論文。

直到不見你回來時,我心里忽然升起不祥之感。打你的電話居然一直都是忙音,一種潛意識的反應讓我跳起來打開電視。天哪,每個頻道都在直播電車超速月兌軌事故現場,警方正在全力搶救還留在被撞變了形的車廂里的乘客。那些車廂如廢物般地堆積在線路旁的大樓底層,難以想象出里面的乘客,在怎樣的痛苦和恐懼中等待著人們的援救,在怎樣的期盼中渴望著生命的延續。那趟電車出事的時間正和你發來信息的時間折疊在一起。

我祈禱著上帝,寧願你此刻是和別的男人在約會;寧願你丟失了錢包,沒錢買車票;寧願交不上論文,也不讓你一個人出門;寧願讓我自己承受忽如其來的不幸……在痛苦漫長的煎熬中我終于找到了你。你右手緊緊地捏著變了型的手機,靜靜地躺在醫院白色的床單下。你如一朵碩大的櫻花措手不及地凋謝在我眼前。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驟然破碎的聲音。從幸福的頂端我墜落進痛苦深淵。

你似一縷輕煙飄來又飄去。在我的生命里烙上永遠的痕跡。

……

小媛呆呆地坐在電腦前,看著歐洋留在電腦上的文字。剎那間記憶開始如碎片般地在她腦海里愈合。

那天小媛從圖書館里出來匆匆地趕回家,她總是喜歡乘第一節車廂。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司機們從容不迫的操縱運行,透過寬大的玻璃窗清楚地看到電車前方的一切,給人一種新奇快樂的感覺。電車駛出車站沒多久,忽然間她感覺到今天電車速度的異常,猛地抬頭還來不及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卻見那電車載著自己狠狠地直撞向線路邊上的大樓。在一片古怪的,從未體驗過的震耳欲聾聲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陣天崩地裂里墜落下去。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發現只有一只手還可以動,于是艱難地模出身邊包里的手機。給歐洋的信息只發到一半便完全失去了知覺。

完全失去了知覺?再也沒有醒來?小媛失措地模向自己,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空空如透明體。不!小媛痛苦地跳了起來,回過頭去清晰地看到寫字台上,殘酷地端放著自己的遺像和骨灰盒。原來自己已是一縷久久不散的幽魂,難怪歐洋再也看不到她了。

小媛覺到自己開始裊裊地向上升騰。然後在自己的遺像前盤旋著,怎也舍不得離去。這時,歐洋帶著一束花回來了,他黯然地把花放在遺像前痛苦地看著小媛的遺像說︰

小媛,你就這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你難道真的就是我生命中的一縷輕煙?

一滴透明晶瑩的淚珠滴在歐洋的臉上,他怎麼能知道那竟然會是小媛的淚水呢。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短篇如夢小說集最新章節 | 短篇如夢小說集全文閱讀 | 短篇如夢小說集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