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客
「對不起,這麼晚了才來。」
葉梅額前凌亂地耷拉著幾束濕漉漉的頭發,殘留著的水珠順著發梢緩緩地爬在消瘦的臉頰上,讓屋里柔和的光線照得一閃一閃地發亮,更襯托出臉上膚色的蒼白。
「沒關系,我平時也都很晚才睡,剛才正在網上听音樂呢。」
遞過毛巾黛麗不由自主地飄了一眼牆上的鐘,正好十點。
真的不算太晚但對于客人來訪,也許確實有點晚了。一般這樣的時間,不是親戚又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是不會去人家家里做客的,何況她們最近的一次見面還是三年前的同窗會。
三年前黛麗大學最後一個寒假時,正趕上中學同班同學組織的同窗會。那次聚會葉梅雖然已不像讀中學時那麼開朗活潑,但給人的感覺還是健康且美麗溫婉。
眼前的葉梅慘淡無色的臉上;尖得可憐巴巴的下巴;幾道深深的皺紋無情地趴在額頭上;兩眼黯然卻又飄散著一股無形的幽怨;稀疏凌亂的頭發以及一身白色衣衫,更讓她從上到下看上去簡直就是個半老婦人。
如果不是昨天提前接到葉梅的電話,說今天路過黛麗住的城市,希望晚上能留她一晚而沒有心理準備忽然間見面的話,肯定會被葉梅的這幅樣子嚇一大跳。
甚至在開門見面的一瞬間,黛麗都有些後悔答應留葉梅來家里住一晚。
那次同學聚會由于葉梅晚到沒有來得及多聊,但從同學們的七嘴八舌中知道她剛新婚不久。臨告別的時候倒是葉梅主動過來讓黛麗留下手機號碼。所以昨天接到葉梅的電話,黛麗稍稍有些驚訝並停頓了一下後還是答應了。
畢竟是中學的同班同學,而且還在校隊里一起打了兩年的乒乓球,一起出去比賽一起參加過集訓。人家只是路過這里,留老同學住一晚也是合情合理的。
「啊?你的手怎麼這麼冷,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而且你怎麼會變得這麼憔悴。」
黛麗吃驚地看著葉梅問道,本來她還想問怎麼一下子變老了很多,終究還是忍住了,畢竟女人最討厭的就是听別人說自己老。
此時正直十月中旬,秋色雖然已在枝頭上染黃著所有的葉子,但殘暑卻仍舊停留在屋子里遲遲不願離去。剛才將泡好的咖啡遞給葉梅踫到她的手時,竟然感覺像踫到冰塊一樣,這樣的季節到底還不至于冷成這樣。
「沒什麼,剛才來的路上正踫上下雨,被雨淋到了。啊,最近踫到很多不愉快的事」
「哦這樣!可能是累了吧,要不洗漱一下,早點休息?」既然人家不想說,也就不用再多問了。
看著葉梅接過睡衣轉身進了浴室,黛麗起身走到窗前拉上窗簾,然後進臥室鋪好床,打算自己睡客廳沙發將就一個晚上。
「這樣多不好意思,要不我們睡一起,反正一下子也睡不著,難得見面就再聊一會。」
「對了黛麗,還記得雨琴嗎?中學隔壁班里的那個雨琴?也和我們一起打過校隊。」
「啊,記得,怎麼會提起她來了,好像是畢業前的那段時間自殺的吧。」
黛麗想起正是忙著高考的時候,隔壁班里那個挺可愛的女孩不知為什麼,在學校體育館里用絲襪將自己吊死,整個學校鬧得風言風語人心惶惶。
不過自己當時正全力以赴準備著高考,所以也沒有分心去多問。後來她考取的大學在別的城市,由于父母工作的調動她家搬走後,直到參加同窗會她才又回到過母校再次見到中學的同學們。
「嘿嘿,只是忽然想起說說罷了,看你還記不記得。我有點困了,先睡了。」葉梅轉過身便自顧自地睡著了。
這家伙一會說睡不著一會又說困了,以前好像不是這個樣子,怎麼說話怪怪地神情怪怪地,讓人感覺神經兮兮地。黛麗有些郁悶起來,幸虧就一晚,明天送走她就好了。
忽然一陣「咯吱!咯吱!」的響聲,時高時低時緊時慢嚇了她一跳,仔細一听原來是葉梅在磨牙。
那聲音漸漸地越來越響,本來想忍耐一下的黛麗實在堅持不住,忍不住伸手在葉梅背上拍了拍,這一拍不要緊,一股刺骨的寒氣像電流一般從手上傳至身上。
「嗯?」葉梅翻過身臉朝黛麗,又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楮。
「沒事吧?你,怎麼磨牙磨得這麼厲害,是不是很冷?」
「嗯??」
黛麗驚訝地發現這會葉梅居然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而睜著的那只眼直勾勾地充滿怨氣地盯著自己。漸漸地那只眼楮開始越來越黑地空洞,直至深不見底。
一雙冰冷的手開始緩緩地在她的脖子上模索,然後越來越緊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想喊叫卻蠕動著嘴唇發不出聲音,她想爬起來而整個身體不知怎麼就是動彈不了,在極度的恐懼中黛麗終于失去了知覺。
2:驚變
「你怎麼回事!這麼簡單的會議記錄都會寫錯。」
大學畢業進了公司後,工作上從來都沒有出過的差錯,而如今卻接二連三地出錯。
「啊,對不起!」黛麗只好漲紅著臉無助地道歉。
「這是第幾次遲到了?最近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整晚一點睡意都沒有,好不容易有點想睡,稍稍有一點響聲就被驚醒,熬到清晨上班之前偏偏睡意又瘋狂地彌漫而來,匆匆忙忙地趕到公司最後還是遲到。
「哦,對不起!」除了道歉黛麗根本不好意思再多解釋,解釋了也多余。
「你的對不起是不是太泛濫了,看你近來魂不守舍無精打采的樣子,還是放你假,好好回去休息一個禮拜。」
啊,還是部長好,給了她一個休息的機會。其實黛麗自己本身就打算請假了。她自己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那晚的原因,讓她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晦氣沖天。
開始是感冒咳嗽了一個禮拜,腰酸背痛又莫名其妙地整晚整晚失眠;接著是上班遲到工作出錯,幾乎天天都在說對不起。惹得公司的同事都用懷疑和陌生的目光看她,私底下還議論她是不是染上了壞毛病。
壞毛病?比如吃了什麼丸之類的,或者中了邪要不結交了不三不四的男人什麼的。誰讓她平時總是那麼優秀,仿佛沒有什麼缺陷讓人心底憤憤不平呢,現在總算也有失錯的時候了。
起初她只以為是季節的關系,沒有多在意。後來漸漸地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地消瘦。
手腳冰涼膚色蒼白;說多了話會覺得心口發悶;坐久了或者站久了都感覺累;眼神空洞飄渺卻時常在眼角的余光里,感覺到人影飄來飄去,有時呈圓形有時呈方形,待到仔細去看的話又不見了。
換了好幾家醫院都查不出有什麼毛病,去看眼科也沒發現有問題,最後醫生倒是建議她去接受心理治療。暈,這不就是暗示她患了心理疾病嘛。
回到家里,當她站在鏡子前發現自己額頭上,不知何時爬上了幾道可怕的皺紋。原本光澤飄逸的頭發竟然枯燥開叉橫七豎八地頂在頭上,才開始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和那晚見到的葉梅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
對于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黛麗雖然記憶猶新,但始終覺得那不過是個夢罷了。第二天醒來後已經不見了葉梅,如果不是葉梅留了一張紙條在桌上的話,她真的以為只是自己做了一個夢。
「謝謝你留我一宿。」
短短一句話,簡單得像和一個過路人打了個招呼似的。黛麗隨手將那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她模模自己的脖子並沒發現有什麼異樣,所以也就不願再去回味,那個恐怖的夜晚和古怪的葉梅。
可是自從那晚以後,她仿佛像中了什麼邪似的倒霉事不斷。當她想起應該打個電話問問葉梅,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時,才發現自己連葉梅的聯絡方式都沒有。
換上睡衣黛麗無力地躺在床上不久,便听到臥室門口傳來「淅淅嗦嗦!」的聲音,同時自己的身體忽然間沉重的如同鐵塊一樣無法動彈,唯有眼楮還可以轉動著朝門口看去。
她看見門框上吊著一個身形,藍色的衣衫卻如同煙霧般透明。長長的頭發遮蓋在臉上,一雙空洞的眼眶里源源不斷地流出黑呼呼的液體。
腐爛得坑坑窪窪的舌頭老長地拖在胸前晃來晃去,咧開的嘴里發出「咕嘟!咕嘟!」古怪的笑聲,慢慢地朝床邊移動過來。
「嗚哇!滾開滾開!」
黛麗瘋狂地尖叫起來,她想逃離卻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那個帶著一股惡腥味的可怕物體獰笑著靠近自己,然後一把將她身體整個地席卷起來,舉起來摔下去反復不停。
她知道自己要發瘋了,徒勞地掙扎拼命地尖叫著,同時又感覺到渾身在刺骨地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回過神來心驚肉跳地發現,自己竟然穿著睡衣光著腳丫,伸展著雙臂站在大樓頂上的邊緣,嘴里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如果不是踫巧被一陣炸雷聲過後的*驚醒的話,這八層的樓頂跳下去會是怎樣個結局,黛麗根本沒有勇氣再想下去。
3:錯亂
黛麗不敢直接回家,怕父母看到她現在這副衰弱的樣子,不嚇死也要被嚇出心髒病。
幸虧由于工作的關系自己沒和父母住在一起,換句話說和父母住一起的話也就不會遇上這麼些倒霉的事情了。
她打電話給母親,讓母親在她房間的寫字台抽屜里,尋找中學時的同學錄給她寄來。母親很奇怪她怎麼現在想起要中學的同學錄了,在電話里她便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不過是想和以前的同學聯系一下吧了。
一頁一頁地黛麗在同學錄上翻找到了葉梅家里的電話,趕緊撥打過去,卻發現電話已經停用。她又接連打通了好幾位老同學的電話,都說不知道葉梅的聯系方式。
這時她忽然想起那晚葉梅提到雨琴,雨琴雖然不是同班同學,但是校乒乓球隊時的隊友。自殺的事鬧得學校影響很大,而自己當時全力以赴準備著高考,具體的情況並沒有太多的關心。
難道會有什麼聯系嗎?不然葉梅干嗎無緣無故提起她呢。
黛麗想起了當時校隊的另外兩位隊友依芙和冷雪,記得她們倆是自己下一屆的同學。
趕緊翻找她們的電話號碼,冷雪沒打通,倒是依芙的電話接通了。
「我是黛麗,以前中學時校乒乓球隊的隊友,還記得嗎?」。
「啊!我找了你好久,一直都沒聯系上,正急著不知道怎麼辦好呢。」
听依芙的口氣似乎一直在尋找自己似的,找我干嗎?黛麗莫名其妙地心跳加快起來。
「最近我遇上了一些事情,具體怎麼回事自己也模不著頭腦,但是卻感覺似乎和以前在校球隊時有關系。我找不到葉梅的聯系方式,也打不通冷雪的電話,幸虧接通了你的電話,也許你能告訴我一些事情吧。」
「嗯,我知道,冷雪三年前死了,是自殺。」
「自殺?為什麼?」
電話里忽然間開始「嘰里卡擦!」地出現類似金屬摩擦的聲音,時高時低特別刺耳。
「啊啊?說什麼我听不清楚。」黛麗著急地捂著電話,卻仍舊斷斷續續地听不清對方的話。
「這樣吧?要不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具體的事情電話里也說不清楚,見面時我再詳細告訴你。」
依芙的聲音忽然間又清楚起來。
「好的,我正好最近休息在家,就去學校附近那個咖啡店,以前我們練完球後常去喝咖啡的那家?」
關上電話,黛麗長長地舒了口氣,不知怎麼她又開始半邊頭痛起來,最近經常遭受這樣無端的折磨。想起頭痛藥已吃完,便換上衣服出門去買藥。
陰陰的天空,灰嚓嚓的街景。風驟起便吹飛了街道兩旁高大的梧桐樹葉,那些還未曾枯黃的葉子便被秋風無情地吹落下來,東飄西散在過往路人的腳底下無助地申吟。
仿佛自己這般的年輕,卻遇上如此無奈的事情一樣,黛麗的心情更加蒙上了一層揮不去的陰影。
她感覺余光中又出現了一個隱約的身影,圓的?扁的?猛地掉頭看去,那身影便在她頭一晃的瞬間又消失了。
進了商場直奔藥店專櫃,買完藥正要準備離開時,卻見不遠處一女人用圍巾拼命地勒著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一臉痛苦的表情,舌頭拖得老長,眼楮漸漸地暴了出來,血淋淋地掛在臉上,而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卻都熟視無睹。
「放開放開!」黛麗狂喊著沖過去拼命地拉那女人的手,怎麼也拉不開。
在一片驚叫聲中,黛麗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被大家拉住了雙手。原來那位母親是在幫自己的女兒系圍巾,而自己卻沖過去兩手掐著那位母親的脖子,死死地不肯松手。
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黛麗感覺自己大腦一片空白,這樣下去自己究竟還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哎呀!停一下!」一個中年婦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臉恐怖的神情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著她。
「啊啊!作孽啊!好端端一個女孩子,這樣下去你活不過今年年底了。」
4:怨咒
站在鏡子前一種崩潰的感覺,開始從心底彌漫出來,仿佛要將她徹底地推入無形的深淵里,哭不得笑不出,她開始懷疑自那晚起也許自己的靈魂就已經不在了。
黛麗用手模著脖子,不由地想起剛才回家的路上踫到的那位婦人。
那婦人忽如奇來地抓住黛麗的手臂,然後把她拉到街角邊上上下打量著她說︰
「哎呀!這樣下去你活不過今年年底了。」
心頭一寒,黛麗無助地看著那婦人,任由她將自己轉來轉去地打量。然後從手袋里拿出一面小鏡子,對著黛麗的脖子後面說道︰
「你知道嗎,這是什麼印記?」
黛麗驚訝且茫然地發現自己的脖子後面,有塊淡紅色胎記般的東西,好像以前從來都沒有看到過。
「這是一種怨念很深的咒語,這種怨咒很難化解。如若能化解的話,也需要很多的靈魂匯聚在一起才行。啊!那要死多少條生命啊。」
婦人的眼里浮現出隱隱約約的淚光,一種無奈的悲戚的震撼的眼神潛伏在淚光里閃爍。
「下這種咒語的人,完全是抱著拋棄自己生命的態度而為之。怨恨很深很深又懂得術語的人,才能做到這點。唉,沒有辦法化解,只有一個一個的死亡堆積到一定的數目,才有可能自動消失,如同傳染病一樣地蔓延下去。」
那婦人接著又從自己的手上褪下一串珠鏈,不容分說地套在黛麗的手上。
「戴著吧姑娘,也許能緩解一下,最後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如果坐等待斃的話,你熬不過今年年底的。」
婦人搖著頭轉身消失在人群里,像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等到黛麗回過神來想追問時已經來不及了。
扭動著自己的脖子,黛麗在鏡子里再次看到脖子後面的那塊淡紅色,上面隱隱約約顯出字樣。趕緊湊近鏡子一看竟然是兩個血色的字。
「雨琴!」
果然還是和雨琴有關,但是自己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會被牽連上。
如約見到依芙時,她們彼此都為之一震,因為在對方的身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啊啊!原來你也已是這副樣子了。」依芙嘆息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依芙!我一點都想不出自己會和雨琴有什麼關系。」黛麗急急地問道。
「記得在校隊的時候,葉梅、冷雪你和我都喜歡鬼故事,還經常去搞一些自以為是的探險吧。」
那時候她們四個人輪流會講一些,自己听來的鬼故事和恐怖事件;一起去看鬼怪電影或在其中的一個家里看碟片;然後又會去一些有著可怕傳說的地方探險。
比如出過事被廢棄了的房子;醫院的太平間;要麼是黃昏時公園里,空蕩蕩暗怵怵的廁所之類的地方。
依芙總想著見到鬼怪;冷雪喜歡收集一些詭異的東西;葉梅動不動就要玩筆仙;而黛麗則是喜歡拍一些照片尋找詭異的感覺。
所以那時候她們四個人還是比較臭氣相投地。後來忙于高考,黛麗漸漸地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不太參加這些所謂探險活動了。
「最後一次集訓時,葉梅不知從哪里听來學校體育館剛建成不久,曾有位同學因為爭吵被另一位同學失手推dao,後腦撞在啞鈴上失血過多而死去。說要在那里搞筆仙,看看靈不靈。」
「記得啊,那次我急著回家復習功課,便推托家里有事提前回家了。」
「嗯,所以葉梅找來雨琴,說是一定要四個人才行。訓練結束後便留在體育館等待著天昏暗下來,然後開始請筆仙。」
她們四個人圍坐在體育館的中央,葉梅從書包里拿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白紙和鉛筆,大家同時用一只手握住那支筆。
「筆仙呀筆仙,請出來,請出來。」葉梅一本正經地念叨起來。
「哎!你們手不要亂動好吧?」
依芙、冷雪和雨琴都滿臉惶恐地看著葉梅直搖頭,表示自己的手沒有動過。
頓時整個體育館冒起一股寒氣,從背部開始滲透全身。四個人同時渾身一顫,尤其是雨琴身體抖得特別厲害。
她們眼楮盯著那支筆,緊張地看著它慢慢地在白紙上移動起來。
5:筆仙
(★筆仙又稱︰交靈術、自動筆記★)
夕陽的余暉使盡了最後一絲氣力,透過體育館四周高高的氣窗,投射在空蕩的地板上,仍舊顯得蒼白無力。
除了地板正中四個身影圍成一圈外,整個體育館靜悄悄的令人心底發慌。
「你喜歡玩游戲嗎?」。葉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問道。
她們手里握著的筆在紙上慢慢地移動,劃出一個「是!」。
「你上網聊天嗎?」。
「不!」
「你知道芙蓉姐姐嗎?」。
「?」
「談過戀愛嗎?」。「看過韓國泡菜劇嗎?」。「知道av女優嗎?」
接二連三葉梅問的都是一些輕松的問題,緊張的氣氛開始緩和起來。她們四雙眼楮跟著那支筆移來移去,臉上不知不覺漸漸顯露出頑皮的笑容。
時間滴滴答答地在她們之間流逝,問來問去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葉梅開始有點想不出什麼可問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月兌口而出︰
「你說世上有鬼魂嗎?」。
筆在紙上停止不動了,瞬間空氣凝固起來。
空蕩蕩的體育館開始發出「嗤嗤!嗖嗖!」的聲響,地板微弱地震動起來。頭頂上的燈光暗淡且森森地一閃一滅,仿佛有無數個暗影在昏暗的光線中穿梭。
依芙和冷雪同時用責備的目光看著葉梅,而雨琴又開始渾身顫抖起來,臉色發白,嘴里發出「咯吱!咯吱!」的咬牙聲。
以前她們都听說過雨琴母親家里人,都懂得一些靈術,雨琴本身就靈感很強,常常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偏偏葉梅一不做二不休壯起膽接著問道︰
「你是鬼?還是魂?」
停了一會,筆又開始動了起來,慢慢地清晰地劃出兩個字「怨靈!」
依芙感覺到眼角的余光里聚集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幾乎同時她們身上的手機刺耳地響了起來,听起來尤其的恐怖。
「砰!」體育館的兩扇大門似乎被風刮得自動關閉起來。
「唔哇!媽呀!」四個人尖叫起來。
等到回過神來,她們已經都氣喘吁吁地逃出了體育館。
「天哪!好可怕呀!你們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嗎?」。依芙帶著哭腔心有余悸地問。
「嗯嗯!看到了。」冷雪和葉梅同時邊喘氣邊點頭。
「哎呀,雨琴呢?怎麼沒見雨琴。」依芙又驚叫起來,她們同時環視著四周,唯獨缺少了雨琴。
「不會是還在體育館里吧?怎麼辦,返回去找雨琴吧?」
「我不去,嚇死人了。都怪葉梅偏要玩什麼筆仙。」冷雪拼命地搖著腦袋,兩邊臉頰似乎也隨著凌亂的長發晃動著。
「不會出什麼事吧?」依芙也不願意再回體育館,唯恐再次感受剛才那可怕的情景。
「沒事沒事,肯定雨琴那家伙已經嚇得逃回家里。哪有那麼傻,一個人留在那里。」葉梅自作聰明地猜測道。
此時她們都發現自己的手機上並沒有來電顯示,而剛才在體育館里確實同時響起來過,這一發現更讓她們沒有勇氣返回體育館。
「太過份了,你們就這樣沒有再返回去尋找一下雨琴,是否還留在體育館嗎?」。
黛麗用責備的目光看著依芙,依芙抿了口咖啡,默默地點點頭。
「後來我一直都很後悔,假如自己堅定一下,也許後果就不是這樣了。但當時實在是嚇昏了,听葉梅那樣一說也就順了她的說法。主要還是都不願意再返回去看,那種可怕的感覺可是從來也沒有體驗過的。」
學校正好連著放假三天,第四天穿著校服的雨琴才被發現用她自己的絲襪,吊死在體育館里的籃球架上,樣子很慘。
依芙、冷雪和葉梅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她們誰都不敢也沒有提起筆仙的事情,更沒有去參加葬禮,都明白雨琴的死和她們有關。
雨琴家里就她和母親還有外婆三人,很小的時候她父親就病逝,所以她們母女和外婆一直相依為命。
葬禮後她母親曾經找過她們問當時的情況,她們都說訓練結束後就各自分手回家了。不知為什麼她母親用怨恨的目光盯著她們,那目光猶如一道犀利的劍狠狠地劃在心頭,仿佛看穿了一切。
高中畢業後她們都沒有再見過面,彼此都在刻意地回避,企圖將雨琴的死淡忘掉。
三年前的一天依芙忽然接到冷雪的電話,冷雪用一種很古怪的腔調說︰
「嘻嘻,眼珠掉出來了,掉在了舌頭上。嘻嘻,依芙我們還來玩筆仙。」依芙嚇得將手機丟出老遠。
第二天她忍不住翻出冷雪的電話號碼打過去,接電話的卻是冷雪媽媽。她媽媽抽泣著說冷雪一個禮拜前,在地鐵車站自己從站台上跳下去,被電車撞死了。
依芙又被驚嚇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