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縴慧和關衛國都潛心宅在公寓里,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縴慧一邊幫助關衛國整理書稿;一邊認真地研究需要待講的各種課程;細心地書寫教案;並不時向關衛國請教有關問題和須要注意的事項;而關衛國呢,一臉的嚴肅,指出縴慧的不足之處和需要改進的地方。縴慧還通過網絡視頻連線了英國導師布朗教授,詢問了一些細則上的問題。布朗告訴縴慧,他過幾天會帶助教漢森,親臨龍江參加mba的開學典禮。得知恩師要來,縴慧十分興奮。在英國期間,布朗一家待她親如已出,自己和他們已經建立了特別深厚的感情。可面對漢森,縴慧不禁頭痛起來。
漢森三十多歲、單身,一位典型金發碧眼的西方美男子。常留駐于「花叢」之間,閱女人無數,號稱要賞遍天下所有美女。可自從遇見縴慧後,漢森大大收撿了色心濫情,專情于縴慧,對她展開了猛烈的攻勢。縴慧當然是一口回絕了。告訴漢森︰第一自己不會留在英國、第二自己對外國男人不來電、沒感覺。
而漢森依舊對縴慧窮追不舍,這次更是一再請纓、要求來中國。
關衛國工作起來還是蠻認真的,一絲不苟。他最近又完成了一本新的著作《教你如何納財理財用財》,正跟一出版商商討出版發行的有關問題。
白天他孜孜不倦,一幅正人君子的氣派。晚上又恢復野獸形象,在縴慧身上胡作非為,樂不思蜀。直至精疲力盡,方可善罷甘休。
這天晚上,縴慧正坐在秋千上看書。手機響了,縴慧沒有接,她看著屏幕上的11位阿拉伯數字,心中宛如驚濤駭浪,經久不息。雖然沒有來電顯示,但那卻是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數字;是深入骨髓、牢記心底的數字;是和他之間曾經的秘密;是和自己曾經用過的11位數字是情侶號,自己出國時,已狠心換掉號碼。難道他還一直延用這個號碼?
手機鍥而不舍地響著。該面對的終歸還得面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嘆口氣,摁下接听鍵,雙方都選擇了沉默,時間仿佛靜止般,彼此依稀听見對方的心跳聲。
「我想見你。」過了十幾秒,一個沙啞略顯疲憊的男中音首先打破沉默。
「現在?」
「我就在樓下。」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還有我的手機號!」
「這算什麼機密嗎?」。
「可我並不想見你。」
「你是希望我上樓嘍!」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難道你們已經上床了?夠早的。」
「你應該懂得最起碼的禮貌。」
「禮貌?你知道嗎?我可是下了飛機就到龍大,再從龍大找到這,連家都沒回。」
「沒有人要求你這麼做,這是你的一廂情願。」
「對,你說得沒錯。可我就是想見你,你是不敢見我嗎?」。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我馬上下來。」
朝書房看了看,關衛國每天晚上看完新聞聯播後,就去書房再工作兩個小時左右,而後再休息。現在已近九點,反正自己也不準備和薛明濤長談,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沒必要告訴關衛國,自己也不打算讓關衛國知道。
也沒刻意換衣服,穿著那件紫色過膝的棉紡睡裙,順手從衣架上把關衛國的一件黑色西服套在外面,趿拉著拖鞋就下了樓。
薛明濤是晚上六點乘飛機到達龍江市的。他先把司機打發回了家,就直奔龍江大學。站在縴慧的房門外,躊躇半天抬手剛要敲門—
「你不用敲了,她根本就不住在這里。」
薛明濤不可置信地望著、靠在對面門外的中年女子。
「你好,我叫魏麗麗,是縴慧的鄰居。她這幾天一直沒回來。」
不死心地敲了幾下門,果然沒有反應。
「那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嗎?」。
「龍江花園a幢2單元1802室,關衛國也住在那里。」
魏麗麗流利的說出了地址,順便把關衛國也帶了出來。抬眼觀察著薛明濤的反應。
「關衛國,既然你對老娘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咱們走著瞧!」魏麗麗心里恨恨地說著。
薛明濤整個面部明顯抽動了一下。
「那你知道,她的手機號嗎?」。
薛明濤沮喪地下了樓。她果然和關衛國同居著,看來傳聞都是真的嘍。雖然對他們的過去略有耳聞,但他一直不相信。縴慧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輕浮女子。她那麼高傲的人,怎麼會做這種齷齪之事呢?
薛明濤的心一落千丈,久久不能平靜。開車來到龍江花園,他對這里不算陌生,整個龍江數一數二的高檔小區。小區竣工開盤時,自己是以趙勇慧的朋友和政府嘉賓的雙重身份到此祝賀的。
小區里燈火通明。抬眼望著高聳入雲的大樓,想著那個曾經依偎在自己懷里的女人,此刻卻躺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下婉轉申吟。他的心莫名地痛起來,煩躁的下車來回踱步,靠著車門一支一支地抽起煙來。最後拿出手機,終于撥出了一組數字。
當縴慧出現在薛明濤的視野中時,無疑又給了薛明濤當頭一棒。她,她竟穿著一個男人的衣服來和他見面。這算什麼?兩人隔著幾米遠的地方遙望著︰他的臉色非常難看,眼露痛苦之色。縴慧緊了緊衣服,走到薛明濤跟前︰
「去那邊咖啡廳坐坐吧。」兩人一路無語,一前一後進了小區的咖啡廳。咖啡廳里,人不算太多。縴慧這身不倫不類的裝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男人的西服、睡裙、拖鞋、長發披散著,是赴約還是……
薛明濤要了一間包間,點了兩杯藍山咖啡。期間手機響了一次,縴慧並沒有帶手機出來。薛明濤看了一眼沒接,直接掛掉。
「你還沒吃晚飯吧,要不先吃點東西吧?空月復喝咖啡不好。」
「你看我能吃得下嗎?一個女人︰穿著一個男人的衣服、來見另一個男人,不知道那個男人有何感想?反正我是不爽,非常不爽!看來還真是打擾你們了,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嘛!」
縴慧攪拌咖啡的手,抖了抖,骨節泛白。緩緩抬起頭,眼楮平視著薛明濤,微微一笑︰
「是啊,是挺滋潤的。這還要拖你的福、拜你所賜呦!否則,我怎會過上如此的生活呢?」
縴慧一句一板地說著。猶如一記鞭子,狠狠地抽在薛明濤的心窩上。感覺那目光似寒光利劍射向自己。是啊,如今自己有什麼理由指責人家呢?」
「對不起,對不起!慧慧,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這樣生活下去。你應該有個家、有個男人、好好愛你疼你。」
「我現在就有個溫馨舒適的家。家里的男人︰愛我、寵我、處處為我著想,我挺知足的。」
「你愛他嗎?」。
「那你愛周茉莉嗎?」。
「慧慧,我這一生只愛一個女人,那就是你——趙縴慧。我愛你,至死不渝。」
「我是否應該感到很榮幸呢?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不用刻意地討好對方;也不用受對方約束,很隨性、很理性;不用許諾誰對誰負責,合得來則在一起,合不來也不用反目成仇。」
「慧慧,我很後悔、很怨恨自己。真的,沒有你的陪伴,我這幾年過得毫無意義。每天都在備受煎熬,只有拼命地工作才能短暫地忘卻煩惱。如果能重新選擇的話,我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你。慧慧,你一定也很怨恨我吧?是我,改變了你的生活軌跡。讓你對愛失去了信心。慧慧,讓我們重新來過、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讓我把這幾年的虧欠,都補償給你。」
縴慧瞪大眼楮瞧著薛明濤︰「重新來過?重新開始?補償給我?怎麼開始?怎麼補償?」
「愛情並不一定非存在于婚姻中,而婚姻中也並不一定擁有愛情。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就不必在乎什麼形式、不必在乎他是否有家庭。慧慧,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我明白了。你是準備讓我充當小三的角色。而你呢,在家里繼續扮演好丈夫的角色。你也準備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二女侍一夫?不錯,很超前的觀念。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你是否想讓二女或者n女為你爭鋒吃醋?為你大打出手呢?薛明濤,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你難道不知道,我最忌諱的是什麼嗎?我——趙縴慧,不至于淪落到跟一個女人去搶一個男人。我愛的男人,只能由我獨享。而口口聲聲愛我的男人,也只能獨享我一人。否則,一切免談。」
「慧慧,你怎麼能和她們相提並論呢?任何人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無論到什麼時候,你在我眼里始終是潔白無瑕、冰清玉潔的。我的意思是,既然除我之外,你不會再愛上其他男人、不會結婚;與其跟關衛國過這樣的生活;不如跟我在一起。畢竟我們是相愛的,你不愛他,你對他只是出于一種恩情。慧慧,我說得對嗎?」。
「不,你錯了。現在世界一天一個變化,何況人呢?保不準哪天,我就遇見了我的真命天子。然後會愛上他,他也愛上我。我現在雖然沒有愛上關衛國,但不等于以後不會愛上。他獨身,我單身。我們是正常的男女,在一起無可厚非。不用遭受良心的譴責、社會的非議。我的家庭就是因為小三的介入,而破碎的。所以我有生以來,也最痛恨小三了。如果自己再成了小三,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慧慧,難道你不愛我了?不,你說過,你不會愛上別人的。我也不允許你愛上別人,那樣我會受不了的。慧慧,我不能沒有你,我……」
再回首雲遮段歸途
再回首荊棘密布
今夜不會再有難舍的舊夢
曾經與你有的夢
今後要向誰訴說
再回首背影已遠走
再回首淚眼朦朧
留不住你的祝福
寒夜溫暖我
手機又響了,打斷了薛明濤的話。二人都沉默下來,包間里反復播放著《再回首》。
「接電話吧!別讓阿姨、伯父他們著急。」
「媽,什麼事?」手機里,清楚地傳來胡敏焦急的語調︰
「明濤啊,你怎麼才接電話啊!茉莉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司機說你早就回來了,可現在都11點了,你怎麼還沒到家呢?」
「我和朋友有個應酬,一會兒就回去了。」
縴慧起身︰「不早了,我們也走吧。」縴慧平靜地對薛明濤說︰「明濤哥,我們都面對現實吧!或許今生我們注定無緣無份,做不成夫妻。那麼就讓我們期待來世吧!來世任何人,也休想把我們分開!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刻意見面為好。」說完率先走出了包間。
「不見面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就是這批mba學員中的一員。你不就是那位傳聞中的美女博士嗎?你真的不希望見到我嗎?」。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薛明濤的白色豐田前。薛明濤一手拉住縴慧,一手撫順著她那被夜風吹亂的頭發。
「慧慧,給我點兒時間好嗎?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等著我,我不會讓別人……」
「慧慧,你去哪兒了?手機也沒帶,還得我擔心受怕一通好找!」
關衛國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手里拿著一件女式黑色風衣。他若無旁人地給縴慧穿上風衣,薛明濤拉著縴慧的手不得不松開。
「啊呀!慧慧你真是個孩子,怎麼還光著腳丫?要是潮涼了,明天又該肚子疼了!」
「薛主任,你好。」
關衛國打理好縴慧,正過身向薛明濤伸出了右手。薛明濤不管心情此時如何不快,出于禮貌也只好伸出了右手。
「你好,關教授。」
兩個男人的手,稍逝一握,隨即分開。緊接著,他們隨即又互視一眼。看似平常的兩個小動作,殊不知一場男人之間的較量,已悄然生成。
「薛主任,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去家里面談。今天太晚了,就不邀請你上去了。再見!」
說完也不看薛明濤,一手攬著縴慧的腰︰
「慧慧,我們回家吧!」
薛明濤盯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想要抓狂。什麼家?什麼我們?你什麼意思?向我宣戰嗎?向我宣誓主權嗎?不,慧慧只能是我的,任何人也奪不去!
看著兩個男人依次退場。坐在寶馬車里的趙勇慧,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他已經呆在車里近兩個小時了。自從幾天前在這里住過一晚後,他這幾天都沒有住在這里。他在矛盾與煎熬中度過了幾天。他想來這里,這里畢竟有個她。但是他又不想留在這里,他不願看到她與男人親熱的場面。今天從公司出來本是想回別墅的。可是車,竟不知不覺的開到這里來了。
他剛進小區就發現了薛明濤。當時天色已經很暗了。薛明濤靠在車門旁,一支一支地抽著煙,不時抬頭看看。趙勇慧知道薛明濤去北京的事,也知道薛明濤今天回來。薛明濤肯定不是找自己來的,估計他此刻也不想看見任何人。自己也不想被薛明濤發現,那就只好呆在車里,靜觀其變吧。
果然過了一會兒。薛明濤把煙頭往地下狠狠一摔,用腳踩了踩,像是下了多大決心似的。拿出了手機一邊講話,一邊抬頭往上看著。約模十多分鐘,那個女人出來了。
她可真夠可以的。竟然這身打扮︰紫色長身睡裙、明顯的男人西服、肥肥大大的包裹著她的上身。光著腳、趿拉著拖鞋、頭發披散著。穿男人的衣服與另一個男人見面?什麼邏輯?她是怎麼想的?二人說了幾句話,就進了咖啡廳。
趙勇慧剛要下車,忽然看見關衛國從角落里不聲不響地閃了出來。他目送二人進了咖啡廳,站立了片刻,轉身回了樓道。他有預感,關衛國一定還會返回來的。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關衛國就出來了,只是手上多了一件女式風衣。他不停地來回走動著,時不時低頭看看手表。
當那二人終于出來時,關衛國並沒有急于出現,而是選擇了「適時」出現。說了一番令男人不爽、令女人感動的話語。
不錯,戲碼演得很到位。